第28章 前夕
“你啊，惯是个嘴甜的。”
薛姝映的甜言蜜语，王淑兰很是受用。母女俩闲话两句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刚好老夫人赏了菜下来，薛姝映便留在母亲院子里用了。
“你兄长昨日来了信，说是已经赶到复州了，再有个几日便能到家。”
二人单独用膳就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想到薛姝映向来亲近兄长，王淑兰便趁早将消息告诉了她。
“并州离皇城有千里之遥，兄长何必急匆匆地赶回来。”
闻言，薛姝映夹菜的手一顿，垂下眼睫道。她的兄长薛绍晔在并州石湖书院求学，当初宫里的圣旨一下来，她便去信一封让他不必赶回来，只安心上学就好，哪成想兄长还是瞒着自己悄悄赶路。
并州至复州少说也要一月的路程，可如今离她写信时也才去了半月，可想而知他又遭了多少的罪。
“你心疼他，他又何尝不心疼你？拦是拦不住的，随他去吧。”
王淑兰瞧着薛姝映情绪低迷，她心中也不好受。薛绍晔是个好兄长，幼时最爱玩闹的时候，也能耐着性子陪伴话都说不利索的妹妹。
去往并州之前，二人自小也没分开过，如此处处呵护，岁岁相伴的妹妹，一朝却要送进那深宫之中，往后再不得见，于他无异于剜心掏肺之痛。
“可……再有三天我便要入宫了，兄长……怕是赶不上。”
薛姝映说着忍不住哽咽，先前她不愿意让兄长回来就是为此，她自然是想在入宫之前同兄长再见一面的，可并州远在千里之外，入宫的时间又定得近，这要兄长如何能赶到？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你兄长身手不错，也有仆从跟着，顶多就是累些，至于赶不赶得回来，他既然已经启程了，那就听天由命，你只管在家里过几天舒心日子，哪怕这次见不上，往后逢年过节，也能再见的。”
过了这么些时日，王淑兰也不似刚开始一般六神无主，这会儿夹了一筷子菜给薛姝映，还能劝上几句。薛姝映也不是喜欢怨天尤人的性子，方才只是一时感怀，母亲劝过也就好了。
——
“陛下，这是内侍省呈上来的宫殿名录。”
今日难得有空闲，师彦恒用完午膳便问起薛姝映进宫的安排。因着皇后崩逝，宫中尚无主事之人，这一应事宜他便都交给内侍省和六局去准备了。
只这安排住所一事，底下的人拿不准主意，皇上问起来，便托了檀升呈上去请示一番。
宫中妃嫔的住所都是按照位份来安排的，身份越高住的地方就越好，有些位份低一些，但育有子嗣的妃子，住所的规格也会往上提一提。除此之外还有个别后妃比较受宠，偶尔会得皇帝亲赐下的宫殿，一般既修建得精致，又离皇帝的寝宫更近些。只是，这位薛三姑娘的情况格外不同一些。
当初皇帝的旨意上并没有写明薛姝映的位份，要是按照以往的规矩，那便只能安排在最次的宫殿里跟品阶最低的采女合住，可薛姝映到底出身薛家，又是先皇后的妹妹，内侍省的人便是脑子进水了也不敢这么安排，干脆拟好了单子送上来让皇帝自己选了。
檀升也是明白其中的难处，这才答应帮忙。原本他想着，按照陛下的性子，估计也是让自己看着办，却没想到陛下当真放下书，接过单子去看了。
师彦恒打眼一瞧，忍不住心中哂笑，那群奴才倒是会办事。单子上林林总总的宫殿，最好的能够上妃位的待遇，最次的也不过是才人的住处，也不知道是畏惧薛家的权势，还是前几日自己赏赐了薛姝映几回便见风使舵地讨好贵人了。
“公主如今安排在哪儿？”
想起之前薛姝映暗暗表达的不满，哪怕师彦恒原本是要捧着她的，这会儿也不想让她过得太舒服。
陛下对几位公主并不怎么上心，这会儿竟是连排行和名字都不记得了，好在檀升足够了解他，知道师彦恒问的是先皇后拼死诞下的小公主师颐瑷。
“回陛下，公主如今住在春和宫。”
“行，那便安排在春和宫吧，算起来那孩子也是她的小侄女儿，住在一处也好照看。”
闻言，师彦恒将手中的单子一撇，态度随意地将此事定下。
“奴才遵命……只是还有一事，底下人拿不准主意。”
住所的事情了解，檀升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说完又抬头悄悄看了眼师彦恒的脸色，见他没有厌烦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
“三日后，薛三姑娘入宫，不知届时以什么规格安排迎送等相关事宜？”
薛姝映进宫的时机既不是皇帝大选，又撞上了先皇后的丧期，太大张旗鼓也没必要，可要如同民间纳妾一般一顶小轿就抬进宫门，不仅轻视了薛家，也辱没了皇帝的脸面，此时棘手也需要提前请示。
此事原也有旧例参照，但同样是按照位份来的，至于薛三姑娘的位份，陛下没提起前，檀升才不敢主动问。
寻常女子入宫，那都是位份随着入宫的圣旨一道下来的，像薛三姑娘这样，只传召入宫却没封位份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早前儿不少人因此觉得这是陛下不喜薛三姑娘，故意给她难堪，更有甚者，觉着这是陛下厌弃了薛从山，准备打压薛家的第一步。
皇后之位空悬，连带着前朝也因此生出许多是非来，可不管如何薛家还没倒呢，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家，在这些时日里不还是悄没声地收敛了声息？
檀升是皇帝近侍，没必要掺和这档子烂事儿，只消当条令行禁止的忠心好狗，保全性命、荣华也就罢了，至于那位薛三姑娘，他瞧着陛下的态度微妙，却也不像是厌恶，拜高踩低要不得，巴结讨好也没必要，只按着陛下的意思来便好。
心中想得明白，故而檀升问到此事时，尽力避开了关于位份的敏感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