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缘起
凉亭建在石梯旁的一处平台上，再往外去便是一片茂密的松柏林，里头倒是开了一条小道，以供车马通行，不过甚少有人就是了。
两姐妹正歇着，便听到不远处鸟雀扑飞啼叫，循声望去就见松柏林中惊起雅雀一片，又有哒哒马蹄声响起，疾驰而去。
“骑术倒是好。”
薛眀芸幽幽开口，这动静可给她吓了一跳。
“确实，一溜烟儿就过去了，马尾巴都瞧不着。”
薛姝映倒是夸得真心实意，她也是会骑马的，只不过这水平嘛……也就是能自己拉着缰绳慢走几圈，更别提跑得这样快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有的没的了，咱们还是快赶路吧，否则你那斋饭也不用吃了。”
薛眀芸摆摆手，懒得瞧薛姝映那副傻样，招呼着几人将东西收了，继续往上爬。
——
净水寺
寺中只有一处大殿并几间禅房，大殿修得朴素，既没有雕花造景也没有金身玉相，但供奉宝相庄严，气氛肃穆，连跪在佛前的和尚都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质。
“施主既然到了，为何不进来。”
师兰台和青钺刚行至大殿外站定，就听见殿中背对他们跪坐诵经的明济开口问道。
“满身腌臜血气就不脏你的地儿了，我去禅房等你。”
师兰台扬手丢了樱桃树枝朗声回道，也不等明济再说什么，潇洒地转身就走。
听着脚步愈行愈远，明济也不在意，正好诵完最后一遍经准备起身，只是好巧不巧，袈裟一角拂过香案，搁在上头的签筒应声而落，里头的签子散落一地，正有一支落在明济脚边，似是心有所感，明济弯腰捡起那支签细细看来——是一道中签。
上书‘轻烟雾笼池塘枯，霭霭天气日将暮，不为洼中一壶水，自有滔滔不尽处。’
有道是池塘干枯，天气将暮，眼前已走投无路，但千万不要执着于眼前的小水洼，毕竟也不能凭此脱困，只需稳住心性，静候时机，此时天边云雾蔼蔼，将要迎来一场大雨，到时自有滔滔而来，无穷无尽的水源了。
明济解了签，转身看向师兰台离开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今天寺中倒是热闹了。”
——
“哎哟，总算是到了。”
薛眀芸一步跨进寺院大门，颇有些豪迈地叉着腰朝薛姝映道。
薛姝映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对她点了点头，整个人扒在扶翠身上，像棵被晒蔫儿巴了的小白菜。
“快扶着你家姑娘去禅房休息吧，待休整好了再去上香祈福。”
薛眀芸笑了两声，忙指挥着扶翠她们，又请来一位师傅在前头带路。
“奴婢就不该听姑娘的不打伞，瞧瞧这小脸儿都晒成什么样了。”
抱香打来井水为薛姝映擦脸，清凉的帕子往脸上一敷，薛姝映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听见抱香这样说，仰起脸一笑。
“也没有晒着，是热红的。”
帕子取下来，薛姝映双颊粉红，因着皮肤白，两团秾丽的颜色浮在上头，显得气色好又有些好笑。
“抱香你这是白担心了，你啥时候瞧姑娘晒黑过？有一年夏天，姑娘在院子里疯跑了一整天也只是脸红罢了，只有我晒黑了好几层！”
扶翠替薛姝映褪了鞋袜擦拭双脚，还不忘接话。
“我瞧你也是活该，谁让你不劝着姑娘些，还陪着一起胡闹，晒黑了能怪谁？”
薛姝映洗完脸，抱香端着铜盆正准备出去倒水，见扶翠搭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沾了点水弹到扶翠脸上，将人凉得一激灵。
“哎哟！抱香，你偷袭！”
扶翠擦了擦脸，大叫一声，就要去抓人，刚追出去两步就被薛姝映扯住了腰带。
“你低声些，佛门清净地，你别太张狂。”
薛姝映嗔怪她两句，抱香趁机推门出去，留下扶翠噘着嘴，两颊气鼓鼓的，像个大包子。
净水寺地方不大，后院的几间禅房倒是略略分了男女院儿，以几棵银杏树做遮挡，抱香走远了些将水泼在树下，正往回走的时候听见几声马嘶，扭头往回一望，就见不远处拴着两匹马，因着树枝遮蔽并不显眼。
“回来了？怎么这么慢，难不成还躲着我呢？”
扶翠正给薛姝映重新梳头，见抱香推门进来，打趣道。
“奴婢瞧着对面栓了两匹马，怕是还有其他香客在。”
抱香瞟了眼扶翠，走到近前朝薛姝映低声道。闻言，薛姝映不期然想到了凉亭歇息时急促的跑马声，若非就这么巧在此处遇到了？
“这有何奇怪的，净水寺灵验，香客众多，留宿也正常啊！”扶翠有些摸不着头脑，抱香向来稳重，怎的瞧见两匹马就一惊一乍的。
“奴婢瞧着那还不是普通的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品相极好，其中一匹还配了银鎏金的马鞍，上头镶着珊瑚玛瑙做装饰，如此奢侈，来人身份应该不低，奴婢是想提醒姑娘这两日避着些为好，莫生出些是非。”
听了抱香的描述，扶翠惊讶地微张着嘴，果然奢靡是没有上限的，只有穷会穷死。
“好，我会注意的。”
薛姝映点点头，倒不觉得会跟抱香所说的贵客碰面，毕竟也只在这儿歇一晚上，哪里就这么巧。
待扶翠给薛姝映梳完头，几人便出了禅房去找薛眀芸汇合。正赶上午时，姐妹俩商量着将拜佛祈福的事儿安排在后半日，这会儿先用了午饭再说。
“刚刚累得快趴下了，怎么不多歇一歇，还跑来跑去的。”
薛眀芸说着，又亲手给薛姝映摆了碗筷。
“多几个人吃饭就多份热闹嘛，怎么你还嫌弃我啊？那我回去了。”
薛姝映说着便作势要走，薛眀芸赶忙拉住她，没好气地道：
“就你爱作怪，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不该心疼你！”
薛姝映笑呵呵地坐回去，心里也有些微妙感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薛眀芸相处得如此亲近。
“呐，二姐姐尝一尝这道豆腐糯米丸子，闻着很香呢！”
薛姝映给薛眀芸夹了个丸子，讨好地说道。
扶翠她们在旁边单开了一桌，一行人也是爬累了，个个儿都用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