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种解脱
静妃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战战兢兢地瘫坐在地，害怕的望向身旁的顾芸卿。
林长君缓缓落座，富贵雍容的沉着出现了龟裂的细纹：“你但说无妨，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动哀家罩着的人！”
顾芸卿仿佛被惊雷洗刷了记忆，头脑一片空白，耳边嗡鸣嘈杂，已经听不清静妃的那些诬告。
静妃双手交叠，不安地按着胸口，逼真的表情好似回到了方才悲剧发生的瞬息，“妾身看到皇后姐姐站在淑妃妹妹身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踹了一脚，淑妃妹妹开始还只是身形不稳，摇晃了一会儿，皇后姐姐不知为何，又补了一脚，还说了一句……”。
她低垂着头，胆小的不谙世事。
“说了什么”，太后忍耐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峰。
静妃害怕的咽下一口气，“说……说淑妃妹妹肚子里的龙嗣死得好，她没有孩子，陛下其他的孩子只能通通去死！”
“毒妇！”太后凤眼暴怒，淑宁宫的宫人跪了一地，林长君忍无可忍，愤怒的指着顾芸卿，“顾芸卿！你谋害皇嗣，如今证据确凿，哀家要替皇帝整治六宫，杀了你这毒妇！来人，皇后蓄意谋害皇嗣，心肠歹毒，德不配位，即刻赐死！”
顾芸卿讽刺的看向她，“劳烦太后费了这么多心思，莫不是怕这次陷害不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派胡言！”林长君一拍桌案，随即把珍贵的佛珠摔在顾芸卿脚边，“哀家就算再想要你那条同你母亲一样的贱命，也不会拿活生生的皇嗣开玩笑”。
她恶毒的眼神宛若锋利的刀子剜在顾芸卿白嫩的肌肤之上，她补充道：“当然，这皇嗣偏偏不能从你的肚子里钻出来！”
顾芸卿低头看向惶恐的躲着她的静妃：“本宫终究棋差一着，在如何见招拆招，也比不过有心之人明里投诚，暗里背刺，但孰胜孰负，日后自会见分晓。”
这一次，她们都被披着羊皮的狼耍的团团转。
太后被新仇旧恨冲昏头脑，威严的嗓音不自觉地拔高音量：“一群吃闲饭的奴才，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这毒妇拿下！”
“慢着！”晚秋突然不顾侍卫的阻拦，手臂擦着道口，冲出重围，和春桃一起，忠心耿耿的守护在顾芸卿身前。
她声音清亮，“太后一锤定音，也不怕陛下知道后会怪罪下来吗！”
“贱婢！哀家拍板的事轮到你一个卑贱的奴婢指手画脚”，林长君使了个眼色，底下的太监形成一个逃无可逃的圆形包围圈。
春桃和晚秋手拉着手，把顾芸卿围在最中央。
那些人敢动娘娘，也得先从她们的身体上跨过去。
“秋儿，你还来做什么！”顾芸卿自责的拉着她们的手，“别管我了，趁现在太后只顾得上我，你们赶紧逃！出宫的纹章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你们从此以后，再也别回来！”
“娘娘说什么糊涂话！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晚秋眼里含着泪水，她没想到主子早已为她们的日后做了打算。
“娘娘，春桃不走！奴婢从前就和娘娘说好了，要永远守在娘娘身边的！”春桃泣不成声，只恨自己没本事，打不过这么多太监。
“一起上，那两个贱婢打死便是”，容嬷嬷嗓音尖利，拿出准备好的针线盒，细长锋锐的银针被她捏在手里，下一秒仿佛要刺进人的肉体。
太监们抡起棍棒，每落下一下都用了实打实的力气，春桃和晚秋咬紧牙关，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唇角微微沁血。
“太后，你要拿，就拿本宫的性命！”顾芸卿挣脱她们的保护，遗憾的多看了她们一眼，双膝不知不觉落到了地上。
许是跪的久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顾芸卿沉重的吐出一口气，“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罪本宫……认了……”，她声音微微颤抖，却还要故作逞强。
“还请太后心如百川，容纳万物，饶她们一命。”
“娘娘……不要……为了……奴婢……不值……”，春桃还想睁开眼多看她一眼，却同晚秋一样倒在了太监后背偷袭的棍棒之下。
太后睥睨着底下企图挣脱枷锁的蝼蚁，眼神冰寒，嘴角噙着笑，“若是你早点问罪，或许哀家还能看在佛祖的份上饶那些贱婢一命。只可惜你这样不识趣，那就一起下去作伴吧”。
“即刻行刑”，林长君语气急促的催促。
“朕倒要看看，谁敢！”入目可及先是那玄色金丝皂靴，顾芸卿的眼里，他携着所有的光，点亮那黑漆漆的前路，明黄的人影好似神祇降临，救她于水火之中，心如死灰的顾芸卿怦然一动，难以置信还能在临死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谢淮进来后，眼神几乎瞬间落在顾芸卿的身上，顾芸卿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和她的视线交汇，局促不安的收回视线，苦涩的扬起唇线。
她到底在奢望什么，他那样重视淑妃肚子里的龙嗣，孩子还未落地就对淑妃赏赐有加，现在过来，只怕是和太后一样，来找她这个“替罪羊”兴师问罪来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不计其数的构陷，帝王的疑心，至高无上的定夺，她把诚挚的心捧在他面前，却无数次被泼下心凉的冰水。
每承受一次“莫须有”的罪名，换来的不是他的真心相待，而是被他推得越来越远，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爱两不疑，她心里是不情愿的，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想要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顾芸卿落寞的垂眸，望向玉指间隐秘却还未愈合的伤口，那是上次为太后抄写血经划出的口子，而像这样的伤痕，她已不知有多少，愈合和伤害同行，仿佛走不到头的黄泉路，永远到不了渡己的彼岸。
“卿卿，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处理好一切，就会告诉你答案……”
“卿卿，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这次是我不对，没有事先和你商量，我也是不想让你因此忧心……”
“卿卿，你要相信我，纵使我不在你身边，但心里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人……再等等，很快就只有你我了……”
永远只有等待，陪伴她的是寂静的夜晚。
谢郎，或许死亡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