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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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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光台内一片死寂,满地都是死伤的禁卫,太监。

    刘宴回宫后,就像入魔了一般,死死抱着死去的宁心,黑夜里,整个人一身繁复的血色里衣,披头散发抱着宁心缩在了明光台最高层的一个角落里。

    迟恕和凌霄一路上不管怎么劝,他都好像听不见,一直不肯说话。第二天,送饭进去的宫女死了,被扔了出来。

    到了第三天,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不说话,也不看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吃不喝。整个明光台的下面都是他扔下去的死尸。不管是禁军还是太监,全部被一招毙命,然后从高楼上扔了下去,脑浆四溢,红红白白的流了一地。

    再后来,没人敢劝了,迟恕和凌霄先前就因为重伤,不敢再劝,加上外面的保皇派蠢蠢欲动,他们每天在宫外为了镇压叛乱疲于奔命。

    一周后,刘宴终于走出了明光台,满脸青白,死灰一片,他沉默地率领金吾卫最后一次在长安城进行了大屠杀。三天不到几乎杀光了长安还在的世家,然后猝不及防的宣布了自己退位的消息,并昭告天下立刘询为太子。

    一个月后,太上皇刘彻以及皇帝刘进相继驾崩,太子刘询登基,霍光属吏升任为太仆,对于那个时间的人儿来说,刘宴就像一场鬼魅难测梦,来去匆匆,安静的消失在了长安的一个雨夜里。

    有人说他隐居在了兰陵,也有人说他回了自己的龙兴之地,众说纷纭,却无一人敢探看。

    因为他虽消失不见了,但是当年追随他的人却一直都在朝,一个迟恕,一个凌霄。迟恕掌金吾卫,可调天下兵马,凌霄在民间掌莲堂,监察天下。

    新皇曾说,这两人不死,刘宴虽死犹生,

    语落第二天,新皇的宠妃就惨死沧池。

    至此,天下噤声。

    这四十年间,已经换了两任皇帝,曾经有地方上的王爷想学文帝时期发动八王叛乱,要求清君侧,撤去金吾卫掌天下兵马之权,集结了七万人直捣长安,结果仅三个时辰就被当时驻守长安的两千金吾卫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金吾卫的战力,过了四十年,依旧令天下胆寒,八王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刘宴应该已经死了,可金吾卫的强悍一如既往的战力,又再次引起了天下的暗自猜测,现如今,他是不是还活着。

    四十年后,一个滴水成冰的冬日清晨,清凉山下的一处凋落的光秃秃只剩枝丫的桃花林中孤零零立着一座简朴到极致的林中木屋,木屋的三面不远处是一汪碧玺般澄澈的湖泊。

    突然大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攥紧了自己心口,双手止不住的开始痉挛,随后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上涌的血呛咳地他不得不整个趴伏在床边。不多时,地上暗色一片。

    这些年,梦中不断回想起当年阿姐离去的背影,每每梦到,整个人疼的像是全身再次被挖满了血洞。

    其实,前些年,他实在是恨得要命,恨她当年救了他,却又毫不犹豫地丢下了他。可一晃眼都四十年了,时间太久,他早已没有了力气去恨。他都快70了,人到暮年,已经没有几年可以活了,他如今只想有生之年,在死之前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一面就好,听听她的声音,就知足了。

    这个幻想,支撑着他苟延残喘的活了这么多年。

    年轻时,他什么都计较,什么都要争,为此做了很多错事。最终,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快要死了,才发现一切不过如此。不过话说回来,如今他就是想计较,也没这个气力了。

    河东郡阳曲县,第一缕日光烧灼在了空旷的林中,随后寂静的林中响起了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不知何时,林中屋外,已站着近百黑甲禁卫,他们站定在林中,离屋外约有五十丈便不再前进。

    不久后,一个身着银甲的将军骑着一匹汗血马快速掠过林中,带起了一阵扬尘,在日光里,那些被扬起的混着昨日初雪的尘泥似银粉般闪闪发亮。将军走近后,飞身下马,卸下头盔后递与了身后的卫兵,便径直上前推开了院门。

    当迟恕推开院门,已经快日上中天,如今他也早已不再年轻,就算有汗血马,赶过来的时间,也比以往慢了一个时辰。

    跪地请安后,迟迟没用听到前面的动静,于是他只能如往常一般自己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慢慢的把房里所有的灯烛一一点亮,卧室里的灯被全部依次慢慢点亮。床上的男人似乎到这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正当他愣住不动的时,迟恕上前从窗边的铜盆上浸湿一块丝巾,递过去,终于,他好像终于看到了一般。开始披衣准备起身。

    迟恕看着主子行动似乎比上次过来见到的更迟缓了些,犹豫间想上前想伺候,却被摆手挥退了,迟疑了些许还是开口询问道“主子,要不要这里给您留几个人,凌霄上次跟我说,您眼睛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多留几个人,伺候您行吗?或者让太医院派几个人过来看看,您一个人在这里,我跟凌霄都很担心。”

    刘宴看着背后那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像跟屁虫一般跟着自己絮絮叨叨,有些心暖,他能理解许是年纪上来了,最近迟恕和凌霄来一次就唠叨一次,换以前他肯定很不乐意听,现在好像也挺喜欢的 。

    这些年,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自己一个人住着,常年不见人,每一次,他都要费些力气与他们重新开始熟络。

    “我没事,不必担心。对了,罗衣有消息了吗?”

    “没有,凌霄昨晚刚回来,乌孙那边王室发生了政变,她很可能去乌孙接冯嫽或者刘解忧了,我们的人上个月从乌孙传回来的消息有误,凌霄判断,她上个月就应该到乌孙了,我们收到的消息被干扰过。”

    刘宴起身,从厨房里翻出昨晚做的剩下的点心,然后摸索着走到桌旁,随手倒了杯茶,应付般地解决完一餐后嘱咐:“乌孙不足为惧,不用管,让凌霄派人去西域都护府亲自守着,罗衣一回来,让她立刻见我,我有事情要问。”

    “是,我回去即可传信。”交代完正事,刘宴尝试着想跟他聊些什么,年纪放在这里,以后见一面少一面,他明白对方的担忧,只能尽力展现好自己过得还不错,抬手又倒了一杯茶放到了迟恕跟前,自己也捧着刚才那杯喝剩的残茶,语气平和的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吧。”

    迟恕略显拘谨的坐下,虽然年纪大了,位极人臣,但他还是不太习惯主子这么的平和,于是只能跟主子东拉西扯的聊起了自己最熟悉的领域--最近朝堂的近况。

    说着说着,突然提到了周窈,刘宴从单薄的记忆里扒了半天,想了想问“是当年陪在阿姐身边那个女官?”

    “是的,主子,后来她到了年纪出宫,嫁给了楚国公,现在她的孙子又嫁给了如今霍家家主的嫡子,上个月婚宴办的很隆重。当今陛下赐的婚。”

    迟恕双手满是老茧,手背也全部布满了皱纹,他本不聪明,这些年主子不在长安,他东征西跑的,努力让自己站在权势的顶端,他做到了,他虽没有被权势所吞噬,恪守住了本心,但是下面的子孙他没本事快要弹压不住了,他不像凌霄,一辈子都是孤身一人,他有家,这么些年的,拖家带口,连重孙都有了,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家,实在太累了,儿子的欲望,孙子的欲望,他年轻时还能压得住,近些年,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他想退了。最近这几年来,他也不断地想劝主子,放过自己吧,都四十年了,小姐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罗衣那个女人当年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经过这些年,他越来越怀疑了。

    捧着茶杯,试探的说起了过往,毕竟曾经霍家与成婚都是主子的逆鳞。

    对方似乎没听出他的词外之意,反而情不自禁的点头叹息了一句“周窈都有孙子了啊。。。成婚好,早点成婚,有个家。多好啊。”

    他听的出来,主子这话应是真心的,可越这样,他越绝望,主子执迷不悟了一辈子,还拖着他一起,看来不到死的那一天,他们都没办法解脱了。既然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凌霄一直说,让他再劝一劝,他劝了啊,他这几年,见一次劝一次,可不管用啊。。。迟恕苦笑,年纪大了,满脸皱纹,苦笑也像假笑一样可笑。

    一直聊到到无话可聊,两个老人相对无言,最后刘宴有些无奈的笑说:“迟恕,回去吧,不用陪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不会再自杀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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