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京兆尹
赵裕给冻的一哆嗦,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有点发青。
杨宁赶紧找了条毯子给赵裕盖上,望着血影埋怨道:“我的破军大哥,你说你出来能不能小点动静,看把我裕叔气的,脸都青了!”
血卫破军心说我这不是把你给吓着才故意弄出点动静的么,他也不跟杨宁白话,朝赵裕一躬身,轻声道:“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赵裕看了一眼点到为止的破军,转头对杨宁说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家老老实实呆两天,我让安德善送你回府。”
杨宁一听要回家,打死都不肯,摆明了今天就是烂在东王府也要臭块地,死活不走!开什么玩笑,今天就回去,老娘那里肯定讨不了好。
赵裕拿他没什么办法,无奈叹口气,吩咐安德善去国公府报个平安,安排下人带杨宁去休息。
杨宁只要不赶他走,现在让他干什么都行,虽然对血煞要说的事有些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还不是自己能够接触的。于是化身乖宝宝,跟着去他的专属客房休息了。
杨宁一离开,赵裕顿时变得冷若冰霜,生人难近。
“主上,罗元今夜死于非命!”
赵裕闻言心头一惊,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罗元为人中规中矩,也没什么头脑,不擅钻营,更没有拉帮结派。说起来绝对是忠君爱国尽忠职守的典范。即便是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上,凭着一副我只认陛下的舔狗嘴脸,做到了绝对的不偏不倚,。既不得罪人,也不投靠谁。
赵裕早就预料到今天会出事,估计还不会是小事,只是现场的三个人里,要说最不可能出事的就是罗元。
虽然只有现场只鳞片爪的一点点线索,但怎么看罗元都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永安公杨承宗,既有军方背景,又是皇室外戚,在朝中影响力非同一般。户部侍郎成文钦更是主管财政。户部尚书蔡京过了年已经古稀高龄,眼看着致仕之后成文钦就是户部尚书的不二人选。更兼着今年户部支持营造,权柄一时无二。
如果是抱着让朝局动荡,大梁再起纷争的目的,把这两个其中任何一个作为目标,无疑都更有价值。去折腾一个皇帝的守门忠犬,完全是打草惊蛇的行为,反而会让所有人警惕起来。
那么只可能是冲着罗元这个人去的。只是为什么成文钦的家丁却如此反常。
想到这里,赵裕缓缓睁开眼,轻声问道:“现场可有什么发现?”
破军回道:“罗元是晚饭后一个人在书房里遇刺的。事后他夫人进去时,发现罗元已死多时。属下到的时候,家人都围在书房啼哭,一时无法近前细看,只能看到伤处在心口,属下认为是一击毙命!现场似乎没有打斗的痕迹。”
“看来所图不小啊,洞幽巅峰的高手,死的无声无息,最起码也要烛照中期才有这实力吧。除了仙门,我实在想不出哪个势力能有这本事。”赵裕幽幽道。
破军摇了摇头,“恐怕不是仙门。属下在现场感应到极淡的魔气。”
赵裕闻言,豁然瞪大了双眼,身体猛地挺起,忍不住惊问:“魔气?”
“换了其他人去看,恐怕察觉不出。只有“那里”出来的人,才能感应到同源的气机!”破军肯定道。
只一刹那赵裕就恢复了处变不惊的样子,缓缓蜷回了青玉椅,摸着身上的毯子,轻声道:“既然是那里,又怎么好让仙门独善其身?!说不得我只好帮你们一把了。破军,让他们开始吧!”
“属下遵命!”血卫身形缓缓融入赵裕身后的黑影,瞬间遁去。房里只剩幽幽的残灯,照着一动不动的东王,无声无息。
赵裕放大的影子,漆黑一片,盖满了整面墙,随烛火飘摇,仿佛阴阳交界,泾渭分明。
永安大帝大晚上听着禀报,一时也陷入沉思。来来回回问了三遍,确定再无遗漏,急急招来京兆尹鲁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鲁大人给喷了一脑门子雾水,祖宗十八代挨个领完训才闹明白怎么回事。皇帝震怒了,安排他彻查此事。心中哀叹,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大过年的,一个鲁成,站在宫门前凌乱,眉头皱的都快拧出水来了,连连惨呼:“完咯,完咯。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说整个大梁,什么官最难做。非京兆尹莫属。天下初定五年,京兆尹倒已经换了三任。前面两个一个站队没站稳,遭了牵连。一个办事不利,让永乐大帝祭了天。咱们鲁成大人是丞相殷郊的门生,本来是个言官。一天到晚的只要捕风捉影的告告黑状就可以。也是猪油蒙了心,想升官想疯了。去年年底特意走了座师的门路,想趁着年轻,再追求下进步。
殷丞相也是够意思,收了礼就一定帮你把事办了。里外里一看,外放的肥缺都许出去了,京里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种的扎扎实实,满满当当。退钱是不可能的,想来想去就把鲁成安在了新空出来的京兆尹位子上去了。
鲁成收到调令好悬没当场吓死。他在洛都什么根脚都没有,当言官这几年反倒着实喷出不少死对头来。这会骑虎难下。有心履职吧,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就是从金水河里随便捞个王八出来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有心混日子吧,京师重地,天子脚下。随便出点什么乱子陛下都要震怒几天。但凡差使上有个偏差,罚俸打板子是家常便饭。
鲁成自打当上这京兆尹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好赖撑到了正月里,正想着新年总不至于出什么大纰漏,自己也能松快两天。没成想又碰上个五城兵马司统领,正五品武官,还是凡间有数的高手深夜遇刺的大案!
鲁大人这会都希望遇刺的是自己!好歹还能混个追封。真说起查案子自己现在眼前一片漆黑,他能查谁?他敢查谁?!
这时候他的师爷看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赶紧上前提醒道:“大人,殷丞相!”
鲁成这会满脑子盘算找哪个软柿子先捏,闻言回头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把师爷抽的都傻了眼,骂道:“查丞相?我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师爷一脸委屈,又不敢顶嘴,捂着脸道:“小人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大人您何不先禀报丞相大人,俗话说,天塌下来也得找个高个子先顶一顶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鲁大人顿时眼前一亮,连声称赞“好奴才”,带着师爷扭头就奔丞相府去了。
要说鲁成也是活该,正道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也不擅经营。按常理,一个负责京都治安的主官,不说手眼通天,最起码耳目众多。这么大的事发生了快两个时辰了。罗元家里大晚上哭声震天,整个贵人坊虽不至于家喻户晓,也早传的沸沸扬扬了。但凡有点头脸的官员哪个会不知道。那些有权有势的吓得瑟瑟发抖,噤若寒蝉,私底下都不知道通了几回气了。唯有咱们鲁大人,还是从永安大帝嘴下听到的风声。
殷丞相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消息,比东王赵裕最多迟了半炷香功夫。殷郊何等的老谋深算,闻着味就觉得事情不简单,第一时间下了闭门令,打算玩个静观其变。这会正在书房静思,想着借这事或许能让死水一样的朝局底下的暗流再涌动的激烈一些。
正思索间,只听“吱呀”一声轻响。窗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一条细缝。一团黑影顺着缝隙流淌了进来。水银泻地一般汇集在殷郊脚下,瞬间和他的影子融为一体。
突然之间,一道幽影从地面的影子中浮现。如同黑色的雾气般袅袅升腾。幽影无风自长,渐渐成了一个人的轮廓。那身影如同一个黑洞,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光线。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的身体看不清边界,只能感受道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其中流动。
哪怕是殷郊已经和这幽影打了无数次交道,只要一见面,总觉得不寒而栗,心中恐惧难以遏制。
殷郊对着朦胧的黑影深施一礼,恭敬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丞相的威严。“上尊!可是为五城兵马司统领罗元遇刺之事而来?”
黑影朦朦胧胧辨不出五官,看不出喜怒,只隐隐约约传出“唔”的一声,算是回应。
殷郊知道黑影不够言辞,不等黑影再开口,又道:“不知上尊可有什么指示?”
黑影再不答话,重新又化做黑雾,渐渐散去。不多一会,殷郊怀中“百里声”长震一声,拿出看时,只有三个字:“发动!要快!”
区区四个字,仿佛给殷郊年迈的身体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老人缓缓挺直了腰杆,轻声自语道:“我等这一刻,太久啦!”声音里满满的恨意,浓得化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