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草原星辰
深栗色的双眸如水，如星辰。
这是高旭抬头去看时，映入眼帘的第一印象。
此时那灵动双眸正含着笑意俯视着高旭，原来有些人的眼睛真的是会笑的。
见那汉人少年的姿势颇为怪异，俯身却抬头仰视呆望着自己，那头戴雪白貂帽、面遮淡紫色纱巾的乌桓少女，在面纱后又是嫣然一笑，清亮的双眼弯成了月牙，面纱后的笑容想来一定很甜。
虽是不请自来，少女却落落大方地看了眼篝火旁的木桩子，褐黄色的小鹿靴子轻盈地移了几步，纤腰一摆便坐了上去。
猎熊时见过一面的高瘦汉子一直紧随在侧，少女仰面轻声问道：“巴莫尔特大叔，你要不要也坐下来？”语气中既有娇嗔也饱含着亲昵的味道。
只见那高瘦汉子只是摇摇头，默不作声走了几步，依然站立在少女身侧，一副寸步不离的姿态。
虽已返回营地多时，那被称作“巴莫尔特”的汉子肩后背着箭囊，腰间弯刀与另一边的弓袋依然随身，眼神犀利如常，凝神戒备的举止并无丝毫放松，随时便能应对各种风吹草动。
高旭冲着二人友善得笑笑，表示欢迎道：“稍等片刻，烤肉很快便好。”
说着手下的动作不停，熟练地来回翻转树枝削成的签子，仔细瞧了瞧烤肉的层次颜色，最后在上面又用手指拈着调料的粉末洒了些许。
咬文嚼字说汉话的乌桓少女此时一言不发，虽面对陌生的汉人少年略有些羞涩，却毫不拘谨地坐在篝火旁，一双灵动的双眸闪亮，丝毫不掩饰对那焦香扑鼻的烤肉有着莫大兴趣。
深栗色大眼睛在篝火的映射下流光溢彩，调皮地眨巴几下，凝望着高旭认真对待那手中的几串烤肉，不禁笑着转头，仰面对巴莫尔特说了句乌桓族语。
此时线条明晰的侧影如此生动，那长的不像话的睫毛向上微微卷曲着，如果真有天神造物的话，那便是高旭所见最为轻灵飘逸的一笔。
那高瘦汉子却冷哼一声，不知说了句是何意思的乌桓语回应少女，只见少女闻言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儿，随即嘟哝了一句汉话道：“我不信。”
然后双眸直视着高旭道：“他说你烤的肉中看不中用（好看不好吃）。我不信，我可以尝尝吗？”
高旭一怔，随即微笑着将手中一串恰到好处的黄羊肉递了过去。
“如你喜欢，且尝尝。”语气里却充满了自信。
“可以吗？多谢啦！那我就……尝尝。”少女也不客套，伸出一只纤纤小手接过那串烤肉，高旭注意到了那熊熊火光映射下仿佛半透明的粉色柔荑。
然后另一只手的两只嫩白指尖，拈着那遮住大半张面孔的纱巾边缘，优雅得摘下了淡紫色面纱。
面纱抹下的那一刹那，似乎燃烧正盛的篝火也为之一滞。
高旭在那一刻感觉自己心跳陡停一瞬，而后便加速跳动起来，双耳中嗡嗡的都是重锤擂鼓之声。
初次见到如此异族情调的绝色少女，高旭浑然忘却了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痴痴欣赏紫罗面纱下绽放的容颜。
此时此刻，面纱遮掩下的娇美容颜才开始生动并完整起来。
樱桃点双唇，芙蓉远山眉，小巧俏皮的瑶鼻直挺，点樱双唇轻抿着，在唇角神秘的小窝窝里，似乎蕴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尖尖略有些翘起的光洁下巴，完美无暇的面庞，整个犹如象牙雕琢而成。
近在咫尺燃烧的火焰，在雪白透红的肌肤上跳跃着金红色光泽，而那与双眸同为深栗色的长发，垂于面颊两侧映射着火焰舞动的流光溢彩。
“突鲁特！”乌桓少女见高旭怔怔地望着自己，轻咬贝齿小声以乌桓语斥道，眉眼间却再度漾出了明媚笑嫣，双眸闪耀着快乐的金色星辰。
高旭如梦初醒，忙将手中拿着的另一个肉串举起，向少女身旁横眉冷对的高瘦汉子递将过去。
口中还不忘热情地招呼道：“巴莫尔特，你也尝尝看。”
然后便见那汉子本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随即转为不快，冷冷注视着高旭。
这一句话却逗得乌桓少女清脆得笑个不停，没有如汉家女子般婉约内敛以袖半遮面，却是率真而随意，浑身都在随银铃般的笑声而颤动，倒是个天性开朗爱笑的少女。
娇笑方歇，少女对高旭解释道：“大叔叫布克撒力，巴莫尔特之意是射雕王、射雕手！你直接这样贸然称呼，他会以为你是在取笑他！”
高旭闻言也是自失一笑，半道听来的拿来就用，也不一定好使啊……遂向那汉子连声赔不是，解释少女方才如此称呼，便误以为是他的姓氏。
“巴莫尔特？那莫日根呢？”高旭对此有些好奇，难道乌桓族对射手还有这样的不同称呼？
“一个是射雕手，一个是神射手，你说谁更厉害？”乌桓少女得意地笑着解释。
想起那年轻的莫日根在巴莫尔特面前毕恭毕敬，高旭恍然大悟，直起身来双手奉上烤肉串。
布克撒力这次便不推脱，接过那烤肉串张大嘴猛咬了一口，囫囵咀嚼了两下后便顿了一顿，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不可置信。
心情愉悦的少女见了很是诧异，露出一排齐编珠贝般的皓齿，含蓄的将肉串上第一块烤肉横置于唇间，轻咬下来一小块，斯文地抿唇小口咀嚼了几下。
“嗯！”然后便是惊喜得连连点头，大睁着深栗色眼睛向高旭投射着讶异和满足。
“真的好香，火候刚好！”夸赞之后便耸鼻俏皮地一笑，低下头去专心对付那串烤肉，原本优雅秀气的吃相也逐渐带了点匆忙。
此时何咎见这边热闹，为少女欢快纯真的笑声所吸引，左手捏着几张胡饼，右手拿着一罐马奶酒便凑了过来，还没在高旭身边坐下，也同样惊为天人般立在当场，痴呆呆看着端坐在篝火旁埋头吃得正香的乌桓少女。
高旭伸出脚去偷偷踢了何咎一脚，暗中提醒何咎切勿失态又失礼。
似乎习惯了他人惊艳的痴傻状，那乌桓少女扑闪扑闪的双眸早已看在眼中，却对二人的小动作不以为然，只是视若无睹地品尝美食。
此时的布克撒力已经在大口咀嚼最后一块烤肉，压根没注意到何咎的呆若木鸡。
一直暗中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呼伦无声地摇摇头，随即大口猛嚼乌桓人自己的烤肉，火候失调、生熟不均且不说，而且还血水淋漓，又扯又咬的腮帮子生疼，肉汁与血水不住顺着嘴角往下滴落。
“你慢慢吃，我这烤的还有。”高旭见少女满心欢喜，便有条不紊加快烤肉的速度，手中剩余的一串早就被何咎抢去，正一口烤肉一口马奶酒，潇洒奔放得大口吃大口喝，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异族的美少女。
虽是细嚼慢咽，却也很快结束了手中那一串烤肉，少女用小指尖轻抹了下唇角的肉汁，然后粉红的舌尖极快地伸缩，如贪吃灵蛇一般，顺势将指尖所沾汁水卷入口中。
“我还要一串！”清亮娇嗔的声音响起。
高旭瞥见了这诱人的一瞬愣了一愣，闻言忙不迭递过去，这一串恰到好处，正滋滋作响滴落着浓厚的肉汁。
少女很是开朗，大大方方接过后特地放于唇边吹了吹，然后将烤肉串的末端塞入口中，这一口似乎咬得有些贪了……
感觉有些微烫，禁不住张大了嘴巴含着那块烤肉，小手不住在唇边摆动扇风哈着热气，其状可爱而俏皮，何咎见状忙殷勤地将马奶酒罐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