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说个事儿
来到自家厨房的钟慧莹，拿了几块红薯，洗净后削了皮，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又在橱子里拿出玉米碴子，准备先熬点红薯碴子粥。
熬上粥后，就拿起一棵白菜，剥下外面几片菜帮子，把白菜切成两段，切了半段白菜。
熥熥馒头，炒个酸辣白菜，再喝碗粥，这就是一家三口的晚饭。
剥下来的菜帮子，钟慧莹也没丢弃，而是洗干净，放入了一个腌咸菜的坛子。
菜帮子腌几天，拿出来切碎，倒点儿香油和醋，吃早饭时也能佐餐。
也没法，两口子单位效益都不好，自然要能省则省。
今晚的伙食很一般，也就不给前院的公婆端一些过去了。
晚饭快做好了，院里传来停放自行车的声音。
钟慧莹看过去，是张志刚回来了。
车筐里有个塑料袋，车把上也挂着个塑料袋，看着里面挺沉的样子，把塑料袋坠得直挺挺的。
张志刚从车筐和车把上，拿下两个塑料袋，提在手里，走进了厨房。
“嗬，真想不到你们厂子还发东西了！”
钟慧莹笑着打趣，从张志刚手中接过了一个袋子。
虽然只有两样东西，钟慧莹觉得，也比自己单位那样什么都不发强。
“哪儿啊！这是我买的。”
张志刚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袋子，对媳妇说道。
“买的？发工资啦？”
钟慧莹把自己手中的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全是肉馅，掂着得有五斤。
“嗯，今天下班前，发了去年十一月的工资，这也是许多职工找厂领导好几次，费了不计其数的口舌才发的，毕竟大伙得过年啊！”
张志刚说着，也展开了自己刚放下的那个袋子，里面是两块整的肉，也得有个十斤八斤的，肥瘦均匀。
“炖的炒菜的，都买了一点儿。”张志刚说道。
“嗯，放到冰箱里冻上吧！”
钟慧莹说着，把塑料袋又系上了。
“快过年了，肉价都涨了，要四块钱一斤，估计排骨更贵了，没问。”
张志刚打开冰箱，拿起两袋肉，放进了冷冻室。
关好冰箱门，就开始掏上衣里面的口袋。
上衣里面的口袋够深，张志刚的手伸进去一大截，才摸到放在里面的钞票。
来之不易的工资，当然得小心翼翼地放好。
掏出几张对折的钱，递给钟慧莹。
“多少啊？”
钟慧莹一边伸手接钱，一边问道。
“买肉花了六十，还剩三百二十二。”
张志刚答道。
接过钞票展开后，钟慧莹捻开看了一下，四位伟人像的百元大钞还挺新。
钟慧莹把二十二块钱拿出，递给张志刚:“先拿着零花吧，不够了再说。”
张志刚没说什么，接过这二十二块钱，放进裤子口袋。
“去喊声张强，吃饭了。”
钟慧莹跟丈夫说着，把三百块钱也放进口袋。
“张强！”
张志刚在厨房里也没出去，扯开嗓子就喊了一声，别说北屋的张强，就算是前院的张秉远老两口都听得到。
听到老爸喊自己，张强从北屋来到厨房。
“吃饭了！”
钟慧莹说着，开始盛粥。
这爷俩就开始放桌子，放凳子。
盛好饭菜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发了十一月的工资，十二月的还不知什么时候发呢！”
张志刚一边吃饭一边说着。
“这就不错了，最起码还发了一个月的，我们还没发上月的工资呢！”
钟慧莹觉得，发了一个月的工资，总比不发强。
“闹腾了一顿，一听说下午发工资，还以为会发俩月的，哪成想只发了一个月的，还欠着一个月的。”
喝了一口粥的张志刚，一副不甘的表情和语气。
再不甘又能怎样？
其实就像钟慧莹说的，能发一个月的，总比一点儿不发强。
虽然还欠着工资，但发了一个月的，多少先让工人们过个年。
单位效益不好，濒临破产，没办法啊，跟张志永和苑福梅两口子比不了。
人家两口子，单位效益好，拖欠工资的事，仿佛是天方夜谭。
而且过年福利还发了那么多，俩月都吃不完。
张帅已经回来了，此时的张志永一家三口，也正在厨房吃饭。
炒的两个菜，一个是炖土豆，一个是粉条白菜，但两个菜里都有肉，还做了汤，每人盛了一碗。
张帅很快就吃完了，苑福梅并不让他在这里等着收拾，而是让他回屋去学习。
对张帅来说，现阶段学习最重要，是头等大事。
一些琐碎的家务活，是绝不让张帅动手参与的，要把宝贵的时间留给学习。
张帅离开后，桌上只有张志永两口子在吃饭。
“一会儿吃完了饭，你拿上几样东西，去张帅他们班主任家去一趟，人家放弃休息给补课，还不是为了咱孩子好，咱也不能装闷糊，得谢谢人家。”
只有两口子了，苑福梅才和张志永说这话，要是张帅还在这儿，苑福梅是不会说去老师家串门送礼的话。
苑福梅知道，这样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当着儿子说，儿子现在要心无旁骛地读好圣贤书。
“听到没有，吃完饭赶紧去。”
见张志永吃着饭没吱声，苑福梅又补上一句。
“哦。”
张志永在嗓子眼里应了一声。
他并不是不想去老师家串门，而是还有些别的想法。
两口子发的东西足够多，就算是拿几样去老师家串门，剩下的还不少，尤其是米面油。
所以，张志永想给前院的爸妈拿些过去。
还有，张志刚两口子单位都不好，这个情况，张志永是明白的，连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过年福利就更没有了。
反正自己发的东西也不少，给弟弟家拿两样过去，这应该不算什么毛病吧！
再说，下午钟慧莹给自己解决迷眼的问题，却被苑福梅醋意大发，没点分寸地嘚嘚了几句，自己正好给弟媳拿点东西过去，说几句好话抚慰一下，别跟自己媳妇计较。
想到这些，张志永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对旁边的苑福梅说道:
“福梅，我跟你说个事儿！”
“说！”
苑福梅还在喝汤，头都没抬，嘴里抽空蹦出来一个字。
看到苑福梅这副模样，张志永内心有点儿忐忑，但还是笑着说道:
“福梅，你看咱俩发了这么多东西，就算一会儿去老师那儿串门，也用不了多少，是吧？”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苑福梅依旧没抬头。
“我想给咱爸咱妈那儿拿点儿过去。”张志永笑着说道。
“拿去吧！”苑福梅平静地说着，依旧没有抬眼看向张志永。
“还有，志刚两口子单位也不行，什么都没发，我想给他两口子拿点儿过去。”
说这句话时，张志永小心翼翼，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
苑福梅抬起了头，笑眯眯地抿着微微上翘的嘴角，满脸笑意，看向张志永的目光中，充满柔情蜜意。
“媳妇这不也是通情达理的嘛！”
张志永暗暗地在心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