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日快乐
“我回来了。”
亚莲哼着歌谣走进房门，手中还晃着一张精致的卡片。
“隔壁的奶奶前天中午去世了，这是她孙子给我的。”她看着正坐在沙发上聊天的众人，也跑过来坐下。
“真羡慕呀，她终于死了，从这里永远地解脱了。”亚莲笑了笑，她本来也可以解脱来着。
这个世界看似是一个伊甸园，一个无忧无虑的永恒乐土，但对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
这里犹如地狱。
他们感受不到“活着”，感受不到生命，感受不到存在，更感受不到任何与“价值”有关的东西，与行尸走肉无异。
他们出生便拥有一切，但也什么都没有，这是幸福，也是悲哀。
或许，只有死去，对大多数人而言才是解脱。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李素裳说道：“我们帮你庆祝一下，如……”
李素裳本想缓和一下气氛，但突然反应过来，对亚莲来说，这个生日似乎不该庆祝。
因为这是她进入永恒囚笼的日子，这是一场甜美噩梦的开始。
“庆祝生日？”
亚莲却没想这么多，顿时眼前一亮，兴奋道：“我在书本上看过，天外世界的人好像很喜欢庆祝生日。”
“他们会在这天备上大蛋糕，会唱生日歌，会许愿，嬉戏打闹，特别热闹！”
“对不对对不对！你们是这样的吗？”亚莲双眼放光，盯着众人。
“……嗯，对。”许昕辰点头。
说起生日，他很久都没有过生日了，甚至忘了自己的出生年月，忘了自己最后一次过生日的样子。
究竟是被一堆人簇拥着过，还是自己一个人单独过，他完全不记得了。
“那，可以请求你们帮我过一个生日吗？求求你们！只要答应帮我过一个生日，我什么都会做的！”
亚莲请求道。
“好呀！包在我身上！”李素裳拍了拍胸脯，道：“我会为你办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
“啊！谢谢姐姐！”亚莲兴奋地扑向素裳，对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然后她站起身来，迫不及待闭上眼许愿，“蛋糕蛋糕！我要两个好吃的蛋糕！”
下一刻，一大一小两个蛋糕出现在桌上。
“嘿嘿！”
亚莲拿起刀子在大蛋糕上刻下两个牵手的小人，又在小蛋糕上刻出两张笑脸，然后静静蹲在桌前。
“今天不仅是我的生日哦，也是我妈妈的生日，当然，也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嗯……算算日子，有四年了。”她看着蛋糕，笑容恬静又温柔。
众人没有说话。
“她从小就跟我说这世界如何虚假，我们如何虚假，感情又是如何虚假，完全不可信。”
“就像爸爸无情抛弃了妈妈一样，妈妈说她根本不爱我，说她养着我只是因为无聊，说逗我玩可以解闷儿，就像遛狗一样。”
“后来啊，她真的抛下我走了。”
“可是，妈妈，我好爱你呀。”一滴晶莹的泪水从亚莲眼角滑落，“亚莲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哦，亚莲真的好爱你，好爱好爱你啊……”
“妈妈……”
她没有哭出声，但不知何时，稚嫩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许久后，她胡乱用袖子擦干眼泪，对着许昕辰等人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开始吧！请为我和妈妈举办一个最盛大的生日派对！谢谢！”
她笑得很灿烂，活力满满，仿佛刚才不曾哭过。
李素裳和彦卿看得心里很不好受，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嗯！开始吧！”
说做就做，两人开始布置，让亚莲兑换出各种材料装点家里，把家里布置得极为漂亮。
五人围在桌前，将蜡烛一根根点燃，然后关了灯。
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五人的脸庞，显得温暖而明亮。
“快许愿吧！亚莲！”李素裳沾上一点儿奶油轻轻抹在亚莲的脸上。
这是李素裳对她的祝福，愿她的未来如蛋糕一般美好，甜蜜。
“嗯！”
亚莲舔了一小口奶油，然后双手合十，开始许起了愿望。
李素裳和彦卿则唱起生日歌，甚至黄泉也跟着轻轻哼了起来。
她很享受这种氛围。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许昕辰并未一起唱。
漫长的时光早就让他忘了如何唱生日歌，但这陌生又熟悉的旋律却勾起了他的回忆。
蜡烛缓缓跳跃，燃烧，带着许昕辰跨过了数千年时光，如时光倒流，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
他最初的家，也是唯一的家。
十九岁的生日，那是冬天。
老爸给他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车，老妈给他亲手缝制了不少棉鞋和围巾。
三个人挤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许昕辰闭眼许愿，老妈唱起了生日歌。
老爸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笑着拍手，给老妈打节奏。
他许了愿，睁开眼，看见爸妈正笑着和他招手。
“哈哈！小辰长大了，我们也老了，唉，我们这辈子差不多就到这儿了。”
“小辰，从今以后，就是你的路了。”老爸拍了拍许昕辰的肩，笑着起身离去。
老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我还年轻呢，哪里老了？”
“儿子，别听老许瞎说。”
老妈看向许昕辰，目光变得温柔又慈爱，“你长大了，已经上大学了，在学校要好好的，对了，下次争取找个女朋友回来哈，若是想家了，要记得和我们打个电话。”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儿子，你也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说完，她抄起拖鞋起身向着老爸跑去，两人打打闹闹，身影消失在了时间的尽头。
“嗯，我会记得，只是这女朋友……呵呵。”
许昕辰无奈一笑。
这就像是一场短暂的梦，仅仅过去了一瞬而已，眼前的三人正在唱歌，亚莲还在闭目许愿。
许昕辰看了一眼正在哼歌的黄泉，看着她那张绝美又温柔的脸，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
随后，轻轻唱了起来，久违的旋律却是这般熟悉，朗朗上口。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快，吹蜡烛，亚莲！”李素裳提醒道。
“嗯！好的！”
亚莲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出。
“呼——！”
残烛灭尽，往事随着尾烟飘上半空，而后，缓缓散去。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