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周黎倩，你真不靠谱
“从恬恬写的日记分析，对于她来说，不论是上学还是做我们眼里的乖孩子都是被你们逼迫的。”可心回来考科目二时无比忧虑地对我说。
“这是她叛逆期的表现，目前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放大她的缺点缩小她的优点，她犯了错，不但要包容还要引导，并不是一昧地责骂。”谁不愿意孩子在批评中长大，推己及人，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
说到恬恬，最伤脑筋的当是我，由于生活所迫，她就那么点大我就出门在外。偶尔回去几天，发现有不好的苗头时说教不听，正要棍棒伺候，俩老太太就在那里责备这个那个的，长此以往，每次想教训，恬恬就泪眼婆娑，老太太看不过去又各种数落。于是，就助长了她任性嚣张又犟的脾气。
“唉！就是你爸妈给宠惯了，动不动就说孩子小不懂事。”周老太太如是说，我们心知肚明，最惯她的，又何止没有她自己。
每个孩子都有一个长大的过程。从婴儿期到童年期的阶段，是最可爱，是最快乐、最天真无邪的，而从童年期过渡到青春期却是个对人性认知的分岔口。
这个阶段，孩子对社会、对周围环境的触觉与相识的人群有了初步的判断，稍微失重偏颇或忽略，孩子就会走偏。
这时候如果不加于正确引导而是一昧地责罚，孩子就会感觉不被理解、不被包容的同时产生抗拒力，压抑、浮躁、惊恐、罪恶感、厌学，这是形成了孩子对于人性的懵懂无知与叛逆的先决条件。
谁会想把孩子逼迫成自闭症，可，眼下的包容、理解与耐心，真能防范于未然吗？
“妈妈，我快要崩溃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正愁着呢！”
“你好好想一想，你不也曾经有过对社会、对人性的那种懵懂、莽撞与叛逆期么？等你想明白，应该就知道怎么引导妹妹了吧。”
说到可心的叛逆期，那也是真的闹心。与她年纪相仿的几个表兄弟，学习成绩就是比她优秀，听得长辈每次表扬的都不是自己，心理不平衡，自己又做不到。学习成绩更加跟不上，简直是直线下滑，又不敢据实汇报，只好藏着掖着。直到中考成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还好，上了高中的可心努力学习，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成绩终于赶了上去。
“在得知你瞒骗妈妈的时候，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不责骂你吗？”趁此机会，我和可心说起了她上学时候的事。
那时候的可心，心思单纯却又不是真的单纯，真有让人想一棍子敲下去的冲动。
“不知道。”
“那妈妈告诉你，是妈妈不想伤你的自尊心。你既然认为妈妈真的愚昧到洞察不了你的心事，那么，妈妈就真的愚昧好了。当父母的，有哪一个是忍心拿着刀尖直自家戳孩子心窝子的？”我无奈地说。
也许是我的包容，又或许是她真的明白了，从那之后，可心变得务实而淡定。
“妈妈，如果我现在开始认真学习，你说我能考上重点中学吗？”在我顶着家里几个老人家质疑的目光执意要把恬恬带在身边时，恬恬小声问我。
“能！”我回答得很是干脆，心里莫名有种既期待又害怕。
“真的能吗？妈妈，我荒废了那么久。”恬恬怯怯地问。
“只要想改变，只要有恒心，哪怕从零开始，任何时候都不晚。”
“嗯，好的。妈妈，我要重新规划我的学习时间。”恬恬刚才还期期艾艾的，这会却是满怀自信的样子。
多么希望恬恬真的就此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重拾信心，奋发图强，把学习搞好更上一层楼。
“妈妈，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恬恬枕着我的臂膀搂着我的脖子糯糯地对我说。
“你想说什么呢？”我装作听不懂，盯着她反问道。
“我感觉你好像从来都不会发脾气，很包容我。”恬恬小心翼翼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因为妈妈太包容你反而促使你犯错了？”我若有所思，顺着她的话问。
“不，也不是。”恬恬忙着解释，“是我觉得你总是包容我而不处罚，我的错就越犯越多，越犯越大。”
“哦，那看来，是记忆不够深刻对吧？那，是不是想要妈妈换个强势的态度对待你？给你点颜色看看？去吧，拿个衣架给我。”佛都会出火的时刻，居然敢跟我来这套。
“不，不行！不准打。要不还是和以前那样好了。”感觉恬恬说话有时挺矛盾的，说到底，还是害怕赏罚分明。
“恬恬的基础太差，你出的题目我讲解了n遍她也没听明白。我让她把三年级以上的练习题都做一遍，做不对就罚。”可心也是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所以才给她出作业。这孩子，现在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扭转过来。难怪我下班回来问她写作业没，她答，‘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跟我阿姐说吧！’”对此，我更加焦虑。
“她的心太多了，虽然她很聪明。”可心有些难过，“我是不够聪明，学习总跟不上别人。而恬恬很聪明，却没把心放在学习上。还真是，同一个爹妈生的，都分彼此区别还那么大。”
在恬恬的学习上，我是煞费苦心。因为她有时候有点极端，她似乎也挺矛盾。一方面想把学习赶上去，一方面又觉得学习没有用。
我怎么跟她解释学习如何重要，知识如何改变生活。而她，一百句都只是五十双。就重复说“知了”两个字，真是油盐不进。
你说吧，这到底要怎么去做？这么小的孩子，如何正确引导她？如何给她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
“还不就是因为你太宠她的缘故了。”大可怼了我一句，当当如是说。
“我怎么就宠她了？你们一个个的还不都是我带的？都一视同仁好不好！”我抗议、我反对，绝对不认。
“本来就是你的错。孩子都跟着你染了网瘾、手机瘾，你还不知道收敛！”周敢驳斥我，话里话外都是责备。
每次说起孩子们的教育，我都是理亏的一方，稳坐被告席上，哑巴吃黄莲，有苦无处说。
“你的话说得那么多都是废话，不痛不痒的，起不了任何作用。”当当说。
“那你说说，我怎么做？”我都急死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猪仔姑，现在的孩子真是伤不起的！你也不要太着急上火，只要恬恬好好的，学习好不好都无所谓。”当当安慰着我，生怕我血压飙升。
“我可愁死了。”
“我理解的。这样吧，大可不是回来准备实习了吗？我叫他给恬恬补下上学期的课。”当当想了下，说了这么个办法。
每天上班前，我把恬恬往大可那送，晚上下班去领回来。前面几天，恬恬还是很虚心请教的，我也稍稍安心。
“姑，你给了我烫手的山芋。”大可在为恬恬补了五天课之后诉苦。
“大可啊，老姑求你了，你受受苦受受累吧，恬恬的学习就看你了。”我压了压心脏，苦哈哈地说。
原本，我一直不认为自己对孩子的教育不好。孩子不都不喜欢被揪着一件事，批评来批评去么？不是说越数落孩子，孩子的心理越扭曲么？不是都反感父母偏心么？不是都特别讨厌被群轰么？不是都特别渴望被等同关注与理解么？
我都是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宗旨教育孩子么？咋就这样了？
“妈妈，你看你看！”周末，坐电脑前的恬恬指着她那部用来听音乐的白色手机对我使眼色说。
“怎么？坏了？”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有点好奇地问。
“是摔坏了。”恬恬一边抄写歌词一边委屈地说。
“谁摔的？”
“我爸。”恬恬委屈了，眼睛红红的。
“你爸？你爸几时来过了？你招惹他干什么呢？”我就不明白了，脾气这么冲，吃了火药不成。
“哪有招惹他！上午他来了，见我在听歌，他说我，我也关了的，后来我就是拿你那部手机上了下网，他就抢过去砸了。”恬恬说着说着，眼泪像不要钱的珠子似的。
“砸了就砸了吧，也好。”我心里居然有点叫好的意思，吓她一下她也许知道错也不一定。只是那手机有点像冤大头，才刚用了几个月啊。
“讨厌你。”恬恬回头怼了句就低头抄写她喜欢的歌词没再搭理我。
“老丁同志，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想干啥？”我把房门一关出去阳台，给老丁打电话。
“能干啥，就是见恬恬不好好学习，听什么音乐，乱七八糟都听不懂的。”老丁气冲冲的，在电话里叽叽歪歪起来。
“你真是好样儿的。你可知道，生而不养乃父母之罪，养而不教乃父母之祸。你也不想想，孩子从小在我娘家养着，一出生都是我娘家人在操心。你倒好，偶尔过来打个秋风，你就这样？你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以后孩子你就不要见了。”
“不都是你给惯的？宠着呀，看你以后怎么办。”
“孩子本来就还小，才十一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呢？你十一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比她好多少？你几十岁的人了，啥时候能靠谱一些？”
“你！”老丁被我这么一说，语塞了。
“我什么我。你以后别来打扰我们娘儿几个。”
挂了电话，我深呼了一口气，拍拍僵硬的脸，挤出来个笑容。
“恬恬，出来吃饭喽。”我推开门，呲着两排牙。
“不吃。”恬恬委屈地回我一句。
“你怎么不吃？”我伸手拉她。
“我说了不吃就是不吃，不饿。”恬恬固执起来。
“你真不吃呀？妈妈又没得罪你。”
“妈妈，你不是跟我爸离婚了吗？”
“是离了，只是你们是你爸爸的孩子，这个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妈妈，我不喜欢他做我爸爸。”
“爸爸这个事，不是你不喜欢就能改变的呢，恬恬，妈妈答应你，叫你爸爸以后尽量少发脾气，这样可以吗？”我揉着恬恬头认真地说。
“嗯。谢谢妈妈。”
真搞不懂他们父女，一老一少，针尖对麦芒，铆足了劲戳，谁也没肯退一步。我摇摇头，埋头吃饭。
恬恬吃好，嘱咐她洗好先睡，我再收拾好碗筷之后出去买了点水果。电视在播放着歌曲，却隐约听见恬恬抽泣的声音，也许她觉得委屈，或许真的被老丁吓到了。
“可心，在干嘛呢？小丰这周补课吗？”我放下手中的水果，给可心打了电话。
“刚吃过饭，我弟有补课的，怎么了？”可心问。
“你爸今天过来了，说看恬恬玩手机，把她手机砸了，这会正在被窝里哭呢。”希望可心能劝劝她们爸爸。
“这样啊，我爸这脾气见长了。他打恬恬了吗？脾气这么烈。”
“谁说不是呢。打倒是没打，就是把恬恬给吓着了。”
“行了妈，我待会找我爸说说，你现在把电话给恬恬吧。”
“恬恬，你姐姐电话，听吗？”我进屋小声问恬恬。
“好的，妈妈。”恬恬从被窝里爬出来擦了擦眼睛，接过电话。
没听见可心说什么，只听见恬恬小小声地回她姐姐话。
“什么怎么想，我想着怎么改掉自己的坏习惯、用心学习的时候，你们就总是在啰嗦，抓牢我的缺点，放大放大再放大，还胡乱猜测、妄下定论，一个比一个半仙，叫我怎么改。”恬恬委屈巴巴地说。
是我们太激进，总想方设法去阻止、抹煞孩子的天性，总是企图用自己那一套观点与理论去把孩子套牢，总是企图把孩子改变成自己想要的那一种模式并以自己认定的模式生活。
殊不知，在我们的强势下，孩子的个性一点一点地被抹去、棱角一点一点地被磨平。最后，孩子失去了的不仅仅是那烂漫无邪的童真，还有那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然、本真。
然后，必然变得冷酷、漠然与麻木，甚至心理扭曲。
那些都不是我们所想要的，我们要的只是孩子在未来的人生与事业长跑中能成功避开危险地带、少走点弯路而已。
“妈妈，我也觉得妹妹好可怜。你们大人怎么不问问孩子想要什么样的成长环境？站在我们的立场，我们需要的是用格林童话来帮助我们粉饰生活，而不是用冷酷的现实来麻木、冷淡与扭曲眼前的事物与人群。你们这样的父母，还真不靠谱。”小丰在得知了事情始末之后，对我说了这番话。
我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