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过年那些事
“什么事让你感触如此深?”常欢嫂子走近我身边好奇地问。
“呵呵,这红尘路啊,不就是眨眼功夫么。”
忽然想起那一句“红颜辞镜花辞树”的词句,居然感觉更失落,更忧伤。
是啊,纵然百般折腾,这人生,终归落得花季凋零之叹也!
“姑,我明天下午才回去。跟阿公阿嬷说一下。”午饭后大可发来的信息,把我从遥远的记忆中给拽了回来。
“好!你叔他们前些天就回来了。你回你爸那,你爸说了等你。”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复。
“我叔先前不是说在工地有事么,还以为我比他先到家呢。”
“嗯,是呢。我都以为他要忙好几天,就坐别人的车回来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跟我爸联系。”
“注意安全!”这话是老生常谈,总是挂在嘴边。
父母于子女、长辈于后辈,这半世的缘分是掰扯不断的牵挂。
“除夕夜我要值班。唉!”当当打来电话说,懊恼得很。
“那,岂不是连年夜饭都得在单位里吃?你这工作,太严谨了些。”
“嗯,这个是没办法的,每年都是轮流值班。今年轮到我而已。”
“行吧,那你就趁周六日回家一趟,拿点你阿嬷准备的年货。除夕夜,吃着阿公阿嬷准备的零嘴值班,也不孤独了。”
“看看吧,单位也挺忙的。能走开我就回去。”
“好呢。晚上应该不加班的吧?”
“不用啊,我就出去转转,看有什么需要买的随便买点。”
“好。”
待我放下电话,周老太太的顺风耳就起了作用。
“当当除夕夜要值班啊?那她是不是说年前回来一趟?我得把给她的年货准备好才行。”
“这顺风耳,听得够远的啊。平时说话挨着耳边还没反应。”
“切!这就要看是谁跟她讲话了。”坐在旁边的恬恬,插了一句。
我嘴角扯了几下没说话,认命地跟着老太太后面收拾年货去了。
“妈,你耳背的事要上点心,平常跟你说话就像吵架一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么不孝顶撞你呢。”我弱弱地给老太太提意见。
“我知道。我就是有时才听不见。”
“老太太,你就犟吧!跟你说不通,叫你当当给你说。”
年二十五,乡下有些人家开始放烟花,大可、小可和老大夫妻也回来了。小怡在聂雨家过年,小丰和可心回老丁家过年。
一家人吃过饭后窝在周老爷子房间看电视,周老太太坐我边上,悄咪咪地跟我嘀咕了几句,“你亲妈那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今年什么情况?还没来抢人。”
“没说什么呀,我还就前些天拿了玉镯子的时候给她送了一只过去之后回来,她也没找过我呢。”
“大姐,开门咧。天都还没黑,这么早锁门做甚。”
真是白天夜晚莫说人。门口那一嗓子传来,吓了众人一个哆嗦。
“哎,来了来了。刚刚才说起你今年咋还没来要人呢,就来了。你是听见了还是怎么着。”周老太太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往外面走,我说我去她还不让。
“你这老太太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我不了解似的。准又说我坏话了呗。”黎家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每年孩子们都往这里凑,她若不来要人能有什么办法。
都说了,生儿不及养儿恩。
“能说句人话吗?好歹还是黎倩亲娘。”
“我这不是话赶话嘛,你懂得。”老家伙那脸不红心不臊的,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我不懂得,凭啥我该懂得你的‘懂得’。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做年糕上赶着过来做甚。”周老太太瞥了黎老太太一眼,没好气地说。嘴巴是那么说,却还顺手给黎老太太拿了根米澄。
大家都默默地盯着俩人精老太太,平常无事都要斗一斗法的,习惯就好,众人也没多在意。
“呵呵,大家伙都在呢!没事,我就是来跟你们阿妈商量个事。你们喝茶,我们出去说。”黎老太太进屋看见我们都在,顿时气势就软了下来,拉着周老太太出门。
“真是,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躲着人说,”
“老姐姐,你就行行好,劝黎倩跟我回家过年呗。求你了,行吗?或者,年夜饭回去吃饭也行。你选。”
黎老太太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看在周老太太眼里,还真有点儿卑微。都是为人父母的人,哪能不知道个中滋味呢!唉!罢了罢了,“这个事,你跟你女儿商量去,我哪能做得了这个主。”
周老太太终于松了口,只是她绝对不承认心软了,她那是看在恬恬的面子上,绝对不是同情黎老太太。
事情谈完,彼此顺了心意。黎家老太太拉着我和恬恬说了会话后,就颤巍巍地告辞回去了。
“你们俩又在算计什么呢?”周老爷子抬眸看了自家老太太一眼。
“瞎说什么呢!真是的。她来跟我商量恬恬母女到底是在哪家吃年夜饭比较好。”
“胡闹!孩子在哪里吃年夜饭重要吗?重要的是孩子自己选择在哪家吃!”周老爷子瞪了一眼自家老太太,义正辞严道。
“你这死老头儿,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让孩子选择了?真是。”
“没事,爸,除夕夜早点儿做饭,我们自己家里先吃。吃完再过去。就这样决定了。”我算看明白了,俩老太太是打定主意不从我这里走明路了。
罢了罢了,随她们,俩老太太开心就好。我呢,该吃吃该喝喝,惟愿年年如此平和,也好过吵吵闹闹不是么。
“听说今年的烟花比往年多了花样,飞得更高更好看呢。”几个屌丝在群里吹得天花乱坠。
“我也听说了。”屌丝甲附和。
“见财开眼的屌丝,你也在关注这个事呀。”屌丝乙。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一边待着去。”屌丝甲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鸟你,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还恼羞成怒。”屌丝乙。
“说的好像我稀罕鸟你一样。”屌丝甲。
“你妹啊。”屌丝乙又爆粗。
“我艹。”屌丝甲。
“唉,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好吵的,快快快,握个手,以后开开心心一起走。”
一群屌丝都活成人精了,真是各自各撒泼,各自各犯贱。
年二十八早上,当当回来,说吃过午饭回单位。
“对,姑,以后你得注意一下你的胃。别整天吃冷的,腌的。别不当回事。”当当夹了一筷子鸡肉往我碗里放。
“晓得了晓得了。”我学着恬恬听长辈说话时的臭屁样。
“姑仔,你能不能上点心?你不知道,我每次听你说加班吃包子就特别担心,你这样会熬坏你胃的。”当当语重心长地说道。
“没事啊,我有吃点心的,有时两个面包,有时一个鸡蛋加个苹果。”我好整以暇回道。
“倩,你那么省干嘛呢?钱财身外物,身体要注意的。”大嫂也来劝。
“谁说我省呀,是饭堂的饭菜难吃。”我也是一副死鸭子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要吃!吃什么!坚决不吃,打死也不吃,要钱的。正好减肥,哈哈哈。”正在电脑台上拖拉机的周敢插科打诨。
“切!饿坏了身体就知道错了!”大嫂没听出来周敢是在讲反话,嗤之以鼻只认死理。
“哪里会!是真的难吃。午餐吃的八块钱一餐,晚餐只有五块的好不好。”我被纠结得差点急了,忙着澄清。
“还是省点好,午餐也干脆不吃啦,早上弄点面条,一溜吸到晚上再弄点面条,多好。既可减肥,银行存款还多了一笔,既省心又省力!”周敢这个杠精,能把你怼得没脾气。
“不睬你们,我吃饭。”大嫂弄的饭菜一贯是那么可口,经常去蹭个饭也要高调,哈哈哈……
“老大俊俏潇洒、风度翩翩,大可阳刚俊朗、意气风发,小可和小丰也是帅帅的美男子。咱家孩子个顶个地长得好,学习刻苦更是这就是老周家的骄傲。”聂雨没离婚那会也经常这么说,那态度,简直就是她家的孩子就是宝别人家的是草一样。
“周黎倩,你年前还会回城吗?”老牛在电话里,悠悠地问。
“不回了呀,有事?”
“我……我想去你们家过年。你说,你家里会同意吗?”
我……这算什么事,来我家凑什么热闹啊,大可不必。
“不妥吗?”
“那肯定是不妥啊!还用问。这连傻子都知道的问题,你真是。”
老牛:……我就是那个傻子。
“你还有啥事?我忙去了。”老牛这番骚操作,彻底把我整懵,想快刀斩乱麻。
午饭过后,当当小休了一会,带着阿公阿嬷给她的年货回单位了。我也趁着恬恬跟着伯伯和哥哥姐姐们出去办年货的当儿,陪着周老太太把她的菜园子好好收拾了一番。周老太太把她那个菜园子伺候得那叫一个完美。我美其名曰帮忙收拾,无非就是跟着走走过场。左摸摸菜花,右闻闻菜花。
“你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周老太太刚捣鼓完她的菜园子,右手掐断一枝枝嫩嫩的豌豆苗往左手顺。
“啥也不想,闷声干大事。”我也跟着一起掐了一把。
“干大事?你的大事就是今天一个男的明天一个男的,轮流着来家里?这不瞎胡闹嘛!”
“哎……”我就不该出声。
当天晚上,我在周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数落与斥责声中逃离了老周家,回了老黎家。周老太太望着夜色中越走越远的背影,真是一言难尽。
一进院子,就看见阳台边上的黎老头,他披着大棉袄窝在他的摇摇椅上欣赏外面零零落落的烟花,旁边茶几上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爸,吃饭了吗?”
“哎,吃了。回来了,回来就好。”
“咋就你自己回来?恬恬呢?”黎老太太从屋里迎了出来。
“恬恬今天玩累了睡阿嬷那了,我今晚在您这里睡。”我拉过一张凳子在黎老头身旁坐下,给自己和黎老头倒了杯。
“明年,还打算自己过吗?”黎老头拿起杯抿了口茶,望着夜色中远处近处的一盏盏灯光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就自己过,也挺好。”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想了一下,才道。
“若是有好的,就考虑一下吧。自己一个人过,终究是有点孤独了。”黎老头扭过头来看了我一下,又转过头去看屋里忙忙碌碌的黎老太太。
“嗯。”我把他空了的杯子续上茶水,再往空了的茶壶倒进半壶开水。天气寒冷,刚煮开的水放一会就凉了。
“上楼找你哥和孩子们去吧,我这老头子就不用陪啦。”黎老头怕闷着我,就指指二楼,不用问,这么冷的天,哥哥嫂子和孩子们肯定是躲在二楼看电视。
“我先去洗个澡,您也回屋吧,外面还是有点冷的。”我顺势拉了下黎老头,把他扶起拉进屋里。
“我也就是在外面看看,我又不是不知道冷。”黎老头瞥了一眼我不以为然地说。
“老头子,这大过年的,孩子也难得回来睡一宿,就别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她也是挺难的,我们自己的闺女只能自己心疼着。”
黎老太太也终于忙完了坐在黎老头身边喝茶,我去她屋里拿了衣服出来,正好听到她小小声叮嘱黎老头的话。
“唉!行了。”
我没作声,若无其事地去了洗澡间。洗完裹上黎老太太为我准备的大衣风风火火地上楼去找哥哥嫂嫂和孩子们去了。
到底不是一块长大的,不管哥哥嫂嫂怎么亲热,我总是感觉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姑,来我这里,我有事跟您说。”还是小侄女会来事。
然后,我就宿在小侄女屋里了。
“陌上花开,触怀,感于心恩于宠!晚安!”一夜无话,次日起来,鬼使神差地,我又回了老周家。
今年没有年三十,今天年二十九,也就是除夕了。
我回到老周家的时候,周老爷子也早早地杀好了鸡鸭鹅,和老太太在准备祭拜祖先的事。周敢他们都还没起床,我就听着老太太在小声嘀咕,说什么你年纪不小啦,该让后一辈学的祭祖礼仪啥的也该教教该放下什么的,我没怎么在意,转身就去竹林弄小黄竹叶回来煮洗澡水。
等我弄回竹叶,周敢几兄弟妯娌和孩子们也都起了来,祭祖桌边作揖的作揖,烧爆仗的烧爆仗,贴对联的贴对联,一派祥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