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 章 年关赶路人
灰尘四起,也没能阻挠住恬恬那殷勤的干劲。她说,等家里的卫生搞好了,哥哥姐姐们也就到家了,那时,就能尽情玩了。
这小丫头,平时懒懒散散的,关键想事情还挺周到,说得也很有道理。
“你爸说天气预报讲明天会下雨,这大年大节的,天暖才好。”
“天气预报的事谁说得准呢!”
当天下午,风呼啸着,天真的下起了雨来,路上的行人匆匆,就算风雨再发,也阻碍不住远行人的归心似箭。
“你还没回家吧?我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你收拾一下,大概五点到你楼下。”周敢的电话打了过来。
“哎,我昨晚就到家了呀。你们直接回来,这会车流量应该挺大的,你慢点开,等你们吃饭。”
“小样,回去也没说一声。还以为你等我呢。”
“我听嫂子说你公司有事要处理,我哪知道你处理事情需要多久,正好有顺风车回来,就回了。”
“好了,我们直接回去。”
周老太太听说她宝贝儿子回来吃晚饭,一面屁颠屁颠去鸡棚里抓了只鸡一面催周老爷子煮水杀鸡,就连恬恬也有任务,剥葱头,用作白切鸡蘸料。
我坐在门口,望着大好家园,心中感慨万千,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着!
“周黎倩,听说你有个当兵出来的同学很有料到。”隔壁那家人走到我门口搭讪。
“对呀,怎么了?”我冷冷地看着来人语气不太好。
“没怎么。就是听到你们同学都在谈论他,说他挺有能耐,不就是会写文章么。”来人嘴贱地道。
“……”我竟然无言以对。是啊,会写文章算什么了不得的能耐?
特么地,就是来打我脸的吧?我到底没再理会来人,默默地关门上锁,头都没回地回屋。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什么态度!”
“谁跟你说话呢?咋把人拒之门外?”周老爷子蹲在水池边磨着刀好奇地问我。
“搅屎棍。”
“嗯?谁?搅屎棍?”周老太太正好端着盆子出来倒水,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
“就是搅屎棍,你没听错。”
“哈哈哈。感情谁把你惹毛了呗。”周老太太揶揄地说。
“谁还没有个脾气似的,快点滚,别上赶着来找不痛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门口死皮赖脸敲门的嘴贱货。
“是他呀!呸!扑街仔。”周老太太往门口瞧去,顿时火冒三丈。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抵对门。这货简直就是无赖、混不吝、泼皮。早些年,两家还挺和睦的,两家之间门坪各家想挪用下啥的,长辈之间还有个商量,那货的长辈过世之后,那货趁我们出了远门竟然霸占了去,还对外声称那是他的地方。
“这混不吝的短命种,喝酒就发酒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狗都嫌。”乡里乡亲的,就他那品行不端的德行就够煞风景的,远远就绕路走,除了那些个酒肉朋友别人都尽量疏远。
“以后,别跟他打招呼。”
“才没想搭理他,那种人,就很奇怪怎么还活着。”
“你没听说么,祸害遗千年。就等着天去收他的。”
周围的邻居提起他的话头,都摇头,表示一言难尽。
古文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凡事推己及人,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再来说。
“老妹,还是你聪明,早早就回了。今倒好,水泄不通!这下,回去吃宵夜还是吃早餐的事了。”正琢磨着周敢他们回到哪里的时候,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看了下朋友圈,只说高速才堵呀?低速也堵?这么奇怪。”
“谁说不是呢!这下好了,你们先吃,留点饭菜就好。幸亏你嫂子带了干粮。”
“嗯,安心等着。省着点吃,别一下子吃光了又口渴,喝了水连个厕所都没有。”路上堵车这个事,谁还没有过。想当年,连水都没得喝,塞个几小时都是常有的事。
周老爷子把菜和肉弄好,我们开吃。到得晚上九点半,周敢电话终于来了。
“通了通了,马上到家。”
听说快到家,我忙打开大门,好让周敢把车直接开进车库来。
才几分钟,周敢的车子就到了家门口。常欢嫂子脸上的异样,可把我吓一跳。灰头土脸的,头发上还沾了泥巴,这也太狼狈了点。
“咋回事呀?灰头土脸的,抹了黄泥巴吗?”
“唉,别说,说起来就火滚。”常欢嫂子边下车边搬行李。
“哈哈哈哈……”周敢可劲儿大笑。
“还在笑!不准笑。”常欢嫂子嘴一撅,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怎么弄的啊?哈?说说呗。”我一时兴起,打破砂锅,问到底。
“都是你哥害的。堵车堵得难受,我便想着下车走走。走了一会,路通的时候,我就准备上车,他竟然把车开到一滩水里,一冲,全落我身上了。”
我……这也太尴尬了吧。“哥,嫂子没说错你,就是你的错。”
“是是是,我的错。我又不是不认错。”
“本来就是你错嘛。”
大家帮忙把行李搬下车,常欢嫂子去了洗澡间,周敢麻利地洗好手坐在一边饭桌边等媳妇。我带恬恬睡觉,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则泡茶等着周敢两口子。
白天搞卫生这会还没觉着累,这还归功于平时做惯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体力工作,若是以前,定是累得不行。
恬恬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许是白天帮忙扫地、清理垃圾累得。
“爸,今年的年货怎么置办?是您去办还是我们去?”周敢两口子吃过饭陪周老爷子喝茶谈事。
“主食食材我来办,辅食食材你们去镇上采买。”周老爷子到底是个文化人,说起正事来门儿清。
“好。明天去镇上,您早点休息。”
大家各回各屋,关灯睡觉,一夜好梦。
“倩啊,有人找你。”周老太太敲门轻声说了句。
家里卫生啥都搞好,我就习惯抱着恬恬赖床。
“这么早谁找我?”我絮絮叨叨起床出门看。
妈耶!那不是老牛又是谁!心里一阵嘀咕,他到底是从哪里打听来我家地址的?这是要干啥呢!真是无语。
“你……你怎么来了!”
“专程找来肯定是有事。”老牛的眼睛泛着光,嘴角噙着笑意。
“有病去治病,我又不是医生!”我凉凉地盯着他说。
空气中飘荡着花香,只觉周围的空气有点诡异。
“有病也是因为你。”老牛挑了下眉,伸手要拉我。
“怎么说话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可恶呢!”我撂开他伸过来的手,毫不客气地往屋里走。
“周黎倩!见好就收啊,别那么拽!”老牛在后面喊着,我头都没回。
老牛愣是赖在老周家吃过午饭才离开,席间,周老爷子态度好得很,和周敢把个平常午饭弄得跟领导吃工作餐似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十九号的票。”西子来电。
“十九号?不就是后天么?”
“嗯,就是后天,离开家十几年,真有点想回到家里不跑外面了。”西子说。
“嗯,那就回吧。”我顺着他的意思。
家,一个很诱惑的字眼,尤其像西子那样背井离乡的男人;一年到头,在家里住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更别说享受家有娇妻的热炕头了。
“你喜欢的玉镯子,我们老家挺多的。我给你弄几个去。”
“好的,到时给我寄过来。”
“好。”
我喜欢玉器的圆润、晶莹剔透,一直渴望拥有玉镯,所以,一听说有机会又岂能错过。
“量一下你的手有几公分,我选尺寸。”
“那我倒是不知道怎么量。你就随便给我弄几只回来就好了。”
“那行了,我明天下午给你送上去。”西子听我说完,给了个行程。
“啊?你亲自送来啊?不太好吧。”
“没事,我顺便去我兄弟那有点事办。”
“那……行吧。我回了老家了,回头给你发位置。”
我着急着放下电话,怎么着也得想个理由接待西子。
与西子早已超越了友情,转为兄弟了。
“来,我帮你提。”当西子整个人站在我面前时,我向他伸出了手。
“嗯,给你。现在是上午九点,我约了车。可随时离开,也可以留下来陪你吃个午饭。你想好了怎么跟你家里人介绍我了吗?如果没想好,我们就在镇上吃个饭,然后我就直接去我兄弟那了。”
我想说,要不,去我家坐坐吧。回头一想,又怕家里人像看老牛那般,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你会怕见我家里人吗?或者,你想去我家坐坐吗?”
“去吧,去看看你爸妈。”西子看着我好一会,笑着说,“包里有给你爸妈准备的礼物。”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交代司机午饭后再来接,就带着西子回了家。
“爸、妈,哥,有客人来了。”还没进大门,我就在外面喊着。
“有客人来就进屋呗,外面嚷嚷啥。”
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的眼睛盯着西子,仿佛要盯出个洞来。周敢还好点,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你就是老妹常说起的西子,对吗?感谢你多年来对老妹的开导和帮助。幸会幸会!”周敢伸出手握着西子的手,使劲晃。
经过解释与介绍,老爷子和老太太终于释怀,因为乡下人比较闭塞,今天来个男的明天又来个男的,怕被人说三道四。
吃过午饭,西子坐车离开。
“妈妈,怎么那么多盒子?”恬恬边小心拆着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边抬头看着我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问问看是不是西子叔叔给错了。”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款,也不知道你的手有多大,就都要了送你。不喜欢、不合适就送人吧。”西子解释说。
“哦,你真是钱多了。”我不好意思地说了句。
“这是岫玉,又不贵。下次,我订做一对色泽、质地好点的送你。”
“不用太贵的,这个可以的了。”我满意地说。
“只要你喜欢,都行。”
西子黝黑的肤色,有点笨拙的表情,更加深了在我心里的份量。
西子是唯一一个舍得为我花钱,千里迢迢、只为看我几眼而无所图的男人。
“谢谢你!如果不着急回去,就好好逛逛西湖吧。”
“这西湖,与杭州西湖有什么不同?”听我给他提到西湖,西子好奇地问。
“应该,也没什么不同吧。”
“除了景点少了,基本雷同。”
“错了吧?此湖非彼湖。此湖无有雷峰塔、此处无有断桥残雪,也无有苏小小之墓。”
“这也有塔、也有九曲桥、更有苏堤玩月。”
“呵呵,依你之见,这湖乃彼湖之缩景?”
“嗯。”
西子的回答,打乱了我不久前想去杭州西湖逛一圈的心。
西湖一直是我喜欢的山水园林景点,只要有朋友来看我,必然陪同前往。如若没有有时间,我也会推荐。
下午,西子果然去了西湖。
“黎倩,我在西湖的九曲桥上给你打电话!西湖很美,我拍了几张给你。”
西子发来的画面上,西子指着一群水鸟,有的展翅低飞盘旋,有的停在水面觅食,湖光映色,万里无云。
“嗯,看到了。”
“你看那残荷!”西子知道我喜欢拍风景画,不停拍过来给我。
傍晚时分,西子说他已经启程回家。
想着分别时西子那落寞的背影,以及他独自游湖,难免有些介怀。
“恨不相逢未嫁时。”西子这话,就像毒药般侵蚀着我的每一根知觉神经。
“就想在自己爱的女人身上发生点事,让她记住我。”这是高我几届的师兄在与我讨论爱情话题时说的。
“为什么那么自私呢?想要人记住你,也别害人嘛。”
“我又不想自己爱的女人那么快忘了我呀,我当然希望她永远记得我了。”
“你要的永远有多远?”
“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了,谁敢说。”
这个师兄,在我的印象中,相貌平平,平时也挺低调的。没想到,骨子里居然也这么渣。
“你跟周敢应该是同学。”
“是啊,我跟你哥同班。只是并不熟悉。你跟肖琴、聂雨她们同班?她们可都是校花耶。只是没想到,肖琴这么早离开。好惋惜!”
“是啊,世事无常,天妒红颜。”
岁月蹉跎,锁不住年龄,关不住青春,容颜渐老。我望着窗外,喃喃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