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鬼佛号
兴义太君府中藏龙卧虎。不仅有龙虎，还有鬼。这让许无疾确信自己将宝贵的时辰耗在此地是正确的选择。
许无疾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此地定有十条龙和张氏遗财的线索。
孙忠扶着林大有离开了大厅。
孙六娘命侍女给许无疾倒了一杯酒，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道：“林大有已自断一指，且还答应将神火寒鸦的制造技法交予朝廷。都尉司能饶他一条命吧？我想，即便都尉司再残暴、嗜血，应该也容得下一个有用之人。”
许无疾拱手：“孙太君放心。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林大有愿助朝廷，朝廷自然会给他一条生路。更别提这里面还有您的面子在。”
胡惟智在一旁忙不迭的拍起了孙六娘的马屁：“孙太君实乃古今深明大义第一人也！”
说是马屁，其实也是事实。
孙六娘心中尚存着对洪武帝的恨意。小明王虽不是她亲生，却胜似亲生。自己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怀恨在心。
然而，孙六娘深知她作为母亲的恨只是小恨。元廷将百姓当成两脚羊，让天下百姓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对元廷的恨才是大恨。
能够帮天下人报仇雪恨，让天下人过上太平日子的王者，当今唯有洪武帝一人。
推翻暴元，建立一个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的清平世界，不光是洪武帝的理想，也是她的夫君韩山童生前的理想。
孙六娘让林大有帮助明军，不仅是为了救他的命。同时也是为明军北征出一份力。
许无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多谢孙太君赐酒。只是有一言，属下不得不发。”
孙六娘问：“哦？说。”
许无疾看向了旁边那桌人：“如今张氏遗财中的一部分尚踪迹全无。十条龙妄想用这笔财富祸乱江南。诸位若心系百姓，当与我合作，尽力帮我寻到遗财，将十条龙连根拔起。姑苏城才能真正安定，江南才能真正安定。”
六人中为首的黄元杰是个倔强的老头：“我们不愿背叛旧主。还请许校尉不要强人所难。”
许无疾针锋相对：“敢问黄侍郎，是旧主重要还是百姓重要？岂不闻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黄元杰道：“你拿圣人的话压我，我无法反驳。但我们这些人已经打定了主意，既不与新朝大明为敌，也不帮新朝大明的忙。请你尊重我们的做出的抉择。”
许无疾叹了声：“是啊，人的一生总要做出许多抉择。罢了，我不会强人所难。只是请你们想一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所谓的僧鬼杀人，实际是十条龙的诡计。十条龙是想杀光你们这些知晓张吴隐事，却又不愿与他们合作的人灭口。”
黄元杰语塞：“这个”
许无疾又道：“人家都要杀你们灭口了。你们还不愿与朝廷合作，将他们一网打尽？十条龙对你们痛下杀手时，怎么不想想与你们有同一位旧主？”
黄元杰反驳：“不！我相信僧鬼杀人之事与十条龙无关。或许真是善庆的恶灵作祟。”
许无疾转头看向孙六娘：“孙太君，能否给我仔细讲讲之前的鬼上身之事？”
孙六娘微微颔首：“就说昨夜吧。旧张吴兵部职方司郎中秦林火在沧浪亭前陪我练剑。周围有十几名家兵保护，五六名侍女伺候。突然间附近响起了一个声音。”
许无疾问：“什么声音？”
孙六娘答：“佛号。那声音阴森可怖，听了让人头皮发麻。佛号声过后不久，秦林火突然疼痛难忍，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薛神医用了古方麻沸散都无法替他止疼。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秦林火竟用手生生戳断了自己的颈脉。”
许无疾惊讶：“自己用手戳断颈脉？这得下多大的狠心？他是被暗器所伤，中了什么毒药吧？”
孙六娘摆摆手：“不。秦林火死后，薛神医给他验过尸。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更无中毒的迹象。看上去只有鬼上身这一种可能。”
许无疾惊讶：“传说薛神医的医术堪比古时的扁鹊、华佗。他竟没有在死者身体上验出伤、毒？那这秦林火死得也忒蹊跷了。另外三个被害之人，亦是如此？”
孙六娘答：“都是一样。先有佛号传出，稍过片刻人会变得疼痛难忍，最终自尽。”
正说着话，整个兴义太君府忽然回荡起一个苍白、沙哑恐怖的声音：“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孙六娘听到这个声音面色一变：“是他，他来了。”
许无疾问：“谁？”
孙六娘答：“僧鬼。”
“呼啦啦”。大厅之中突然涌入五十多名太君府的家兵。管家孙忠手持长枪，腰挂佩刀大步走了进来。
孙忠大喊一声：“诸袍泽警戒！保护太君！”
随后孙忠走到了孙六娘面前：“太君，那该死的僧鬼又来了。您放心，就算老弟兄们豁上命，也要护您周全。”
孙六娘不愧是女中豪杰，她站起身，大吼一声：“我不管你到底是人是鬼。有本事的现身，与我决个生死！不要在暗处害人！”
许无疾心中有些奇怪：佛号声几乎响彻整个太君府。若是人扮鬼杀人，人的嗓子如何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孙六娘又吼了一声：“今夜我就在这大厅中边吃酒边等你现身！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许无疾道：“孙太君请息怒。”
突然间许无疾想到了林大有：“孙太君，林大有会造神火寒鸦，又决意投效朝廷。所谓的‘僧鬼’可能会加害于他。让他也到大厅里来吧。”
孙六娘吩咐一名家兵：“你带四个人，将林大有和薛神医接到这里来。”
家兵领命而去。
许无疾的手放到了桌子上，他赫然发现，夜宴的两张饭桌和椅子竟都是桃木所制。
许无疾问：“太君，八仙桌和椅子怎么都是桃木的？是为了避鬼嘛？”
孙忠在一旁帮孙六娘解释：“桃木乃是极阳之物，据说鬼神不敢靠近。将桌椅全部换成桃木是我自作主张。”
看来管家孙忠也相信兴义太君府中有僧鬼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