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丢印
徐怀德言之凿凿，户部尚书或两位侍郎中有人是十条龙的内应。
许无疾丝毫不信。他凝视着徐怀德：“如果我没猜错，你此时抛出这条消息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转移我的视线，掩护你的同伙。第二个目的，诬陷朝廷重臣，让朝廷猜忌地官和两位副堂。”
徐怀德竟道：“地官？什么地官？我说的是户部尚书和两个侍郎中有我的手下！”
许无疾一愣。若徐怀德是十条龙中的蓝龙，怎能无知到连“地官”是何意都不晓得？
蒋琼平日里最爱卖弄聪明出风头，此刻他在徐怀德面前显摆起了自己的见识。他骂徐怀德：“好一个不学无术、孤陋寡闻、胸无点墨的蠢材！胖爷给你解释解释何为地官！”
徐怀德瞥了蒋琼一眼：“倒要请教。”
蒋琼侃侃而谈：“六部尚书中，吏部为六部之首，故尚书称天官；户部管一切地上之物，故尚书称地官；礼部掌祭祀，祭祀多为春时，故尚书称春官；兵部掌军事，出兵常在夏季农闲时，故尚书称夏官；兵部掌军事，出兵多为农闲夏时，故尚书称夏官；刑部掌刑罚，处决人犯多为秋时，故尚书称秋官；工部管水利，修缮水利多为冬时，故尚书称冬官。”
徐怀德嘲讽道：“呵，没想到你这一脸蠢相的胖子肚里有九分粪，一分见识。想知道户部尚书和两位侍郎中谁是我的手下嘛？给我上酷刑吧。我这人平生最怕疼。说不准上完刑我便招了。”
蒋琼骂道：“狗儿的！许爷，你把这厮交给我！我不把他打得连小时候偷过谁家的针，偷看过哪家寡妇洗澡都招出来，我蒋字倒过来写！”
许无疾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个人。都尉司有监察百官不法情事的职责。他身为司里的校尉，自然对朝中重臣的姓名、出身如数家珍。
如今户部尚书是张昶，左侍郎是杨思义，右侍郎是杭琪。
尚书张昶曾是元廷的户部尚书。
两年前，张昶奉元廷至正帝之命，出使应天劝降时为吴王的朱元璋。吴王见他有理财之长，明敏练达，生出了爱才之心。最终结果张昶反被朱元璋劝降，留在应天做了吴王府的户部尚书。
此人与胡惟智交好。
左侍郎杨思义乃是湖广人，善理财。自上位起兵濠州时，便追随左右，负责粮秣。
至于杭琪则是朝中浙东人首领刘季的至交。是经刘季举荐受到重用的。
王三见许无疾陷入沉思，提醒道：“你别是在琢磨户部的三位堂官吧？小心上了徐怀德的当，把心思放在子虚乌有的污蔑挑唆上。”
许无疾道：“嗯，有理。”转头他吩咐蒋琼：“蒋琼，在钱铺里找个清静的房间，给徐怀德上刑吧。”
蒋琼一挥手：“嘿，早就等你这句话了！姓徐的，请吧！”
蒋琼跟几名锐卒带走了徐怀德。许无疾虽不喜欢给人上肉刑，但他暂时没有别的法子要挟徐怀德坦白。为了尽速将蓝龙及手下一网打尽，也只能如此。
许无疾则走到了案前，拿起了沈氏钱铺的灭伪铜印章。他把玩着印章，对梁掌柜说道：“印信，权柄也。此印虽非官印，却能让五十多万贯伪币由黑变白。其权不亚于地官大印。”
梁掌柜此时已是魂不守舍，战战兢兢的说道：“许，许校尉所言极是。”
许无疾道：“将此印融掉吧。也省得十条龙利用它再生祸端。”
梁掌柜唯唯诺诺：“是，是，沈氏钱庄内的一切人、钱、账、物悉听许校尉处置，许校尉尽管拿走。”
许无疾问梁掌柜：“姑苏分号内的灭伪铜印就这一颗？”
梁掌柜答：“姑苏分号一共有两颗。其中一颗乃是备用。”
许无疾问：“备用的在何处？”
梁掌柜走到总帐房的东墙前，掀起了上面挂着的一幅画。画后是一个两尺见方的小铁门。铁门上挂着的竟是八字连心锁。
许无疾惊讶：“这锁与张士诚伪国库上的锁形制相同，只是小了许多。”
梁掌柜答：“八子连心锁是最牢靠的锁。鄙号当初花了大价钱，请了能工巧匠制作。”
说完梁掌柜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挑出一把放入锁眼，又转动八卦铜钮。小铁门打开。
小铁门里摆着一摞账册，但却没有什么灭伪铜印！
梁掌柜目瞪口呆：“这，这，备用的铜印丢了？”
许无疾闻言眉头一皱：“丢了？”
事端再起，梁掌柜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怎么可能！只有我和爱莲各有一把钥匙，知晓八转密数啊！”
许无疾望向了梁爱莲：“梁小姐，是你偷走了备用的灭伪铜印？”
梁爱莲一脸疑惑的表情：“我从未动过灭伪铜印啊！蓝龙不曾给过我这条指令。”
许无疾问：“八字连心锁的钥匙呢？可在你身上？”
梁爱莲答：“之前你的手下搜我的身，搜出了一串钥匙。八字连心锁的钥匙就在其中。”
王三将从梁爱莲身上搜出的那串钥匙奉上。许无疾将钥匙插在锁眼之中，它与锁眼严丝合缝。
许无疾道：“只有你跟梁掌柜有钥匙与八转密数。不翼而飞的灭伪铜印，要么是你取走的，要么是梁掌柜取走的。”
梁爱莲大骇：“许校尉，我已向你坦白一切。为保命我什么都说了，何苦再跟你隐瞒什么事？灭伪铜印的确不是我取走的。更不会是我爹！他跟十条龙丝毫关系都没有啊！”
许无疾道：“这就奇了。难不成那枚灭伪铜印是长了翅膀飞了？”
梁掌柜一拍脑瓜：“完了！全完了！”
许无疾问：“怎的？”
梁掌柜道：“灭伪铜印本就是为防假飞钱凭券所制。假飞钱凭上若盖了这印假的也成真的了！”
许无疾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若十条龙中人将灭伪铜印带出姑苏城。在假飞钱凭券上盖印。他们可以用假飞钱凭券在各地的沈氏钱庄分号取出钱来。刚才那些真飞钱凭券，我们白烧了！”
梁掌柜瑟瑟发抖：“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