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就叫悲极生喜的美梦？
魏朝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回去的，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兜兜转转还是悄悄又潜入后宫，回到了那个废弃的花园。
他颓废的躺在一片未融化的雪地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洒在雪地上，融入白雪里。
他抬头望了望漫天的璀璨星芒，努力伸手想要触摸到什么似的，许久，他的手臂还是渐渐垂了下来。
“母亲呐，娇娇讨厌我了……”他捂住眼睛拼命地想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可是这泪如泉涌般不停浸湿他的衣袖。
没能阻止泪水的他，仍然喃喃自语，好像是要跟谁倾诉一般，一股脑的说出来，哪里还有堂堂西厂督公的威风模样。
“娇娇她……以死威胁我，母亲呐，阿朝心里难受。”
他其实什么都可以接受的，世人的鄙夷，皇族的防备刺探，他甚至可以接受娇娇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可是她不能，拿死来威胁他，他只有她了。
“她不记得儿时见我的欣喜，不记得说我穿暗紫最好看，不记得说我身上的熏香最好闻……”
都不记得了，没关系，他可以等。
就算娇娇一辈子记不起来，那样也无碍。
只要她好。
可是他每每靠近她，总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想法，总是一次次问她，她却每次都想不起来，也难怪她生气，难怪讨厌他。
他又释然一笑，娇娇从小便是这样啊，但是也是再羸弱不堪，善良不过的小姑娘了。
想到这，他直起身子看看时辰，拂开身上的雪花，好像抖落了满心的心事。
这一晚，他回去睡的格外安稳，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的花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杨柳依依，百花尽收眼底，光是看到这场景就让他不想醒来。
顺着记忆继续往里走去，就看见母亲活生生的坐在他眼前，看到他之后，还招呼他过去尝尝她刚学做的点心。
他捻了块放进嘴里，不禁眼泪流了下来，还被母亲打趣：“这点心该有多好吃才能让我们阿朝哭成这样呀。”
他边泪如雨下边扯出一抹微笑，反驳道：“是母亲做的太好吃了，阿朝太喜欢。”
“傻孩子慢点吃，想吃多少阿娘给你做多少。”
母亲身后的阳光晃得他眼睛疼，不禁眯起眼睛用手遮挡阳光，听母亲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听的不真切。
魏朝赶紧把手放下，看到母亲真的在眼前，才放下心来。
“对了这位是异性王楚天的小女儿，叫楚娇娇。她进宫来玩，阿朝比娇娇年长，要多照顾她，知道了吗？”
魏朝母亲轻轻弯下腰与他齐平，含笑看着他，眉眼也温柔至极。
“知道了。”
魏朝转头看那一团小小的娃娃，粉雕玉琢般精致，便是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哇，哥哥好美呀。”
那个小小的娃娃也不老实，转眼就跑到他身边抱着就不肯撒手了。
刚抱上魏朝的腰，这小娃娃就发现了新大陆，这个哥哥身上好香好好闻。
“哥哥身上好香呀！”
说完还忍不住在他胸口蹭了蹭，魏朝想抱她起来，奈何自己这时候也还小，也就比这个楚娇娇高了一点，楚娇娇可以蹭上他的胸口。
他许久没见过娇娇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抱了抱她，心想着如果是梦，就让他长睡不醒吧。
霎时间，眼前的景色虚实变换，他好像掉进一个虚空里，可随他一起进来的却是楚娇娇。
楚娇娇离他不远，就站在那，满脸惊恐，不停的呼唤着魏朝。
“哥哥，娇娇怕，阿朝哥哥，娇娇怕！”
魏朝赶紧奔向她，明明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却怎么也跑不过去，对面的女孩也开始慢慢褪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他如今见到的楚娇娇。
可是楚娇娇依然满脸恐惧，呼唤他来保护她。
“阿朝哥哥，娇娇怕！”
终于，在这最后一声，他终于抱住她。
年幼时的他，也变成了已然成年的他。
他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喜极而泣。
“阿朝哥哥你怎么哭了？”
那是娇娇的声音，无比真实，近在耳边。
“没事，哥哥只是太久没见你了。”
只是太久没见了。
忽然他失去意识，倒下地上，虽然是昏迷，但是还是能听见别人的声音，只听楚娇娇不停的叫着：
“阿朝哥哥你怎么了？”
“魏大人你怎么了？”
另一个声音也突兀地闯进了梦里，而且越来越大，掩盖住了楚娇娇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
直到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下属陶铮不停的呼唤着他，他一脚把他踹下软榻，冷若冰霜。
“一大早怎么跑到我府上了？”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里衣，一边起身去拿挂在架子上的衣裳。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圣上想找您进宫商量些事情，让属下来接您进宫。”
陶铮说到这，眼神忽然有些异样，紧紧盯着魏朝然后又说。
“谁知属下一来就看到您在塌上迷迷糊糊说着什么，属下就想听听您到底说了些什么，结果刚一近身，您就抱着属下又哭又笑的，着实给属下吓坏了呀！”
别看这魏朝平时做派杀伐果断，但是对自己衷心的属下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所以西厂才能出了这么一个活宝般的存在。
陶铮这一开口，便开始滔滔不绝给他讲述他自己当时是如何抗拒和魏朝躺同一塌上，奈何魏朝力气太大，他也无可奈何之类的话。
魏朝越听越是头疼，呵斥他闭嘴。
“闭嘴。”
“好嘞大人。”
陶铮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瞟着魏朝约摸要生气，赶紧做出一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做派。
呵斥完陶铮，魏朝转念回想起昨晚的梦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但是这种姿态仅仅维持了一瞬，也可能是想在属下留住自己最后的仪态吧。
“大人，您刚刚在笑什么啊？”
“没笑。”
“不对，您刚刚明明就笑了，就这样。”
说完，陶铮还给魏朝表演了下他刚刚的笑容。
“不是说圣上着急吗，赶紧走。”
也没想跟他辩论，魏朝穿戴好衣裳，便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陶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家大人早已走出老远，赶紧追上去，嘴里还不忘念叨。
“诶，大人，您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