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天门清净无瑕，讨帝欢荣宠探家
天界太华宫，白光璀璨。
十余个仙女体态婀娜，鱼贯走入天门，来到莲池轩廊，一位衣裳似紫云飞霞的仙姑高绾发髻，垂训道：“你们是新晋的侍女，入选侍奉皓羽帝君，我叫紫姑，今后宫里的规矩就由我来指点你们！”
两位仙女不由交颈耳语：“这紫姑仙子看着好凶！”
话音未落，一条蛇鞭抽在两位仙女的身上，瞬间将两位仙女打出数米开外。
紫姑不留情道：“宫里第一条规矩，不得在训话时私语，交头接耳。”
这时，就见两位仙女变成两条锦鲤，在玉阶上艰难吐息。蛇鞭又飞速地一闪，两条锦鲤在空中滑了道弧线，便被抽入一旁的莲池里。
其他的仙子眼见这一幕，不由惊呼。
紫姑又不高兴道：“大惊小怪什么？坏了第一条规矩就是这个下场，变成鱼在莲池里游荡三年。你们一个个沉不住气，叫你们侍奉帝君，我怎么放心？”紫姑的眼睛一亮，喜道：“这位仙子做得好，自始至终专心听我讲话，安闲沉静，见我将仙女变成鱼投入池中，也处变不惊，未曾露一丝惊惧疑惑之相。”
众仙女顺着紫姑的目光看去，不是何莲是谁？只见她此时素衣白裳，头上绾着一个垂发髻，戴一支荆钗，双目低垂，神色安婉柔和。
紫姑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莲拜礼，然后唇齿轻启，徐徐答道：“小女何莲，见过紫姑仙子。”
紫姑微笑：“会梳头吗？”
何莲颔首：“幼时娘亲教过一点。”
紫姑宣布道：“明日起，便由你为帝君梳头。”
何莲再次施礼答谢。
帝君起得早，寅时三刻便醒，梳头侍女要比帝君起得早，寅时就要在门口候着，其实不是一件好差事呢！
何莲却无怨言，捧着一把玉梳安静地跪在殿门外。寅时三刻，殿门开了，何莲放缓呼吸，轻轻走进去。梳妆台前，一位男子背对着她，一头乌发柔顺光亮，何莲走过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施了一礼，帝君未有回应，何莲偷偷抬眸看他，只见镜中男子眼睛慈悲明亮，恍如日月，何莲惭愧，忙低头不敢再看，从额顶到发尾，为帝君精心梳理头发。
帝君的头要梳一百下，何莲记得紫姑的吩咐，在心底默默记数，丝毫不敢怠慢。
左边三十下，右边三十下，中间四十下，从左到中间再到右是一圈，梳了三十圈，最后中间十下要前面梳五下，后面梳五下，一百下梳完了，才可以为帝君挽发髻，戴发冠。
明明帝君的发型很简单，却要梳这么多下，真是讲究，这难道也是延年益寿的一种修行吗？思及此，何莲想笑，又不敢，只是唇角微微上扬。
这时，晨曦取代了星光，太华宫显阳殿内渐渐明亮了起来。何莲为帝君戴好了白玉冠。帝君挥挥手，何莲施礼退下。
出了殿门，还未到自己寝舍，便被粉衣仙子截住，对方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帝君？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非常英俊潇洒？”
何莲脸上红晕未歇，她要怎么说呢？
“殿内光线昏暗，帝君庄严不可侵，我只在镜子中瞥见了帝君的眼睛一下，他的容貌没有看清，想是英武非凡的！”何莲的心扑扑在跳，她竭力平静语气回答。
粉衣仙子几分失望，又好奇地问：“那帝君的眼睛是什么样子？”
何莲失笑，回味地说道：“慈爱悲悯，明亮恍如日月。”
粉衣仙子亦无限向往：“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你真有幸，可以亲眼看一眼，要是我跟你一样，也能看一眼，死也知足了！”
何莲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放松道：“帝君为什么寅时三刻就要起身？”
粉衣仙子笑道：“帝君勤政，下界奏疏繁多，每夜批阅之后，还要上早朝跟众仙家讨论决定。我是帝君晚上负责熄灯的侍女。啊，一个月好几天帝君的显阳殿都彻夜灯火不息，剩下的日子往往也要到后半夜才熄灯……”
何莲若有所思道：“帝君夙兴夜寐，如此勤政，难怪治下和顺，百姓钦敬。”
粉衣仙子倚着栏杆，钦羡道：“是呀，皓羽帝君是天界最英明神武的帝君了！可怜我每夜熄灯见不得帝君面，只能想象帝君慈颜了。”
那样一个慈悲和善、勤政爱民的帝君，又怎么会丑陋可怖呢？
何莲满心欢喜，告别粉衣仙子，回到寝舍，本想补觉，想到帝君如此辛劳，自己又怎能懈怠呢？要是念《灵宝经》回向给他，会不会减轻他些许劳累呢？
何莲翻开灵宝经，轻声诵念：“所谓大道者，高而无上，引而仰观，其上无上，莫见其首，所谓大道者，卑而无下，俯而俯察，其下无下，莫见其基。始而无先，莫见其前。终而无尽，莫见其后。大道之中而生天地，天地有高下之仪。天地之中而有阴阳，阴阳有始终之数……”
戊辰日，何莲像往常一样为帝君梳了一百下头发，绾好发髻，正要戴白玉冠时，被帝君握住了手，何莲心下讶然，帝君起身，打横抱起何莲，何莲不由搂住帝君的颈项。
帝君抱着何莲来到了云床上，云床柔软舒适，何莲的身体不由紧绷，帝君轻笑：“你温婉乖巧，甚是可爱，朕心欢喜，你愿意做朕的妃子吗？”
何莲颔首，心如擂鼓，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颤声道：“帝君今日不上早朝吗？”
帝君爽朗地笑了，他起身正坐，反问道：“你入宫多久了？不知朕六戊日休息么？”
何莲掰手算了算，正是第十二天，心下惭愧，上前从身后拥住了帝君，帝君开怀，反手拥住何莲，覆唇吻了上去。
一日缠绵，何莲被封为帝妃，入住昭阳殿。
自此一连十二天，帝君每夜都招何莲侍寝，清晨还是由何莲为帝君梳洗。
帝君对何莲的宠爱无以复加，十余天赏赐的宝贝就有数百件，何莲不爱说话，得知她与粉衣仙子投缘，便调粉衣仙子做了她的丫鬟如意，帝君本素俭朴，如今竟喜豪奢，实在让群臣议论纷纷。
“是哪里不如意吗？为何你总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帝君柔声探问。
何莲敛容跪拜答道：“妾闻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宠，一危也；才下而位高，二危也，身无大功而受厚禄，三危也。妾不敢不警勉。”
帝君欢喜，扶何莲起身，爱怜道：“你不做贤臣良相，真是可惜了！今天下昌平，你自人间入宫已逾二十四载，朕有意下界巡游，你可愿伴驾随往？”
何莲点头低声称是。
麒麟开道，乐鼓齐鸣，百官分列，兵士随行，龙车凤辇，显耀神灵，旌旗猎猎，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巡游车队飞出天宫，直往下界。
这时，百姓张灯结彩，正要过年，处处欢声笑语，喜乐祥和。在人间驻扎之后，帝君带着几个侍卫跟何莲来到了何宅。
前世，因何莲之死，何福加官进爵为锦衣卫千户，此时的何宅气派非凡，来往送礼的人声鼎沸，热闹极了。帝君跟何莲走入宅院，何福身着锦缎，老态龙钟，正在招待客人。何莲四处张望。
“怎么了？”帝君问。
“为何不见娘亲身影？”何莲疑惧，跑到后面祠堂，只见当中供奉着牌位“先室何母张氏闺名秀琴生西莲位”，何莲全身如遭电击，当即跪地不起。
帝君匆匆赶来，眼见牌位跟何莲的模样，便知一切，蹲身安抚道：“斯人已逝，莫再挂怀。”
何莲摇摇头，抬眼望帝君，扑在帝君怀中呆滞无声，久久才像回过神来，悠悠说道：“我父亲利欲熏心，喜怒无常，虽谋得一官半职，但升迁无望，便将气都撒在我们母女身上，动辄打骂，过得实在是非人的日子，他薪水微薄，还要供养家中上下十余口人的吃穿用度，日子过得实在拮据，我从小便跟母亲日夜织布、刺绣，以期补贴家用，后来母亲生了弟弟，为供弟弟读书，请了私塾先生，我才跟着识了几个字，念了两年书，而父亲让我念书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希望我出嫁能谋个好亲事，所谓的好亲事就是多要些彩礼，好给弟弟结婚娶媳妇用……我自幼跟隔壁陆家哥哥相好，可陆家家贫，父亲便毫不犹豫拒绝了陆家的提亲，把陆家的彩礼都扔了出去，只有母亲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心里喜欢谁，后来，太子要选朝天女为陛下祈福，我心念俱灰，就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哪怕我知道只有死路一条，不久就要给皇帝殉葬，我也想索性一死，就是解脱……”
帝君轻轻拍何莲的后背，示意侍卫拿来天上的香烛，帝君宽声道：“朕同你一起为老夫人上个香吧！”
何莲点点头，从帝君怀里起身，点燃香烛，分给帝君，随帝君一同弯腰礼拜。
夜已经深了，帝君跟何莲走出祠堂，这时，天空绽放无数烟花，帝君握住何莲的手道：“今后，朕爱你、怜你、护你。”
何莲依偎在帝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