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就死了？
有多少人，曾经预想过自己死亡的场景。
是否会像末路英雄，用自己的死亡换取短暂的希望？
还是烂泥一样瘫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慢慢腐烂发臭？
流芳百世还是默默无闻。
可惜，这都不是顾尘的选择。
作为莱茵市最年轻的执法局长，日常生活是参加不完的高层次会议和云集各界精英的奢靡晚宴。
围绕她的只有鲜花，掌声和发自内心无比真诚的恭维。
死亡，是那些无法攀上金字塔尖的失败者归宿。
比如贫民窟那群散发着恶臭，连保持街道卫生都不肯配合的垃圾一样的存在 。
比如那些每天高喊着寻找真相，却只敢在屏幕后面无脑攻击弱者的键盘侠。
这个友好的世界，总是被一群享受着社会无限制关爱却不知感恩的人破坏。
而她，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维持世界秩序，不可获取的规则掌控者。
……
要说有什么需要费神的，就只有办公桌上，小山一样高的文件。
先在哪一张文件上签字呢？
她有些为难：这太难选了！
毕竟都是收了钱的。
大概是这样的日子爽得老天看了都嫉妒。
所以她死了。
顾尘再次醒来时，颇费了些精神才弄清自己的处境。
啧。
此时秀眉轻蹙眼睛里晕上明显不满意味的顾尘，正身处一片迷雾之中。
莱茵市的污染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重污染产业的文件不能再批了，今天就让下面人严查一下，不符合环保规范的企业一律重从重罚款，尽快治理。这样又可以招标几个环保企业。
思维回笼后，顾尘首先反思了自己工作不到位。
做好下一步工作安排后，顾尘习惯性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她错愕自语:“这究竟是哪里？”
还没来得及细想，周身迷雾忽然散去一些，同时脑海中涌入大量记忆。
没有功夫处理这些突然涌入的信息，顾尘脑海中警铃大作。类似迷雾，阴间，死亡等词汇一个个快速闪过！
残存的自我意识和被动涌入的记忆激烈碰撞，顾尘只觉得自己大脑要被撕裂。
顾尘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挣扎，放任两股思维碰撞融合，这个过程中，她像冷漠的看客一样安静站立，这样的状态给了她一点思索的空间。
也许自己已身处阴间路上，下一刻黑白无常就会破雾而出，用锁链牵住我引向地府。
思及此处，她捂住自己36d罩杯的胸。
想到没到期的健身房会员，没能尽情享受的泼天富贵，市中心寸土寸金的豪宅，车库里排排停放的豪车……
怎么也不该是这种结局啊！
也许还有救呢？她回忆起电影里的情节:只要在梦里睡去就能从梦中醒来，再次回到现实。
顾尘立马闭上眼。
与此同时，一道遥远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终于来了。”
“……”
明明这声音没带什么感情，她却听出其中夹杂着满满怨念。
没办法，这是警察职业病。犯人审多了，有时候只是看面相听个响儿，也能猜出七八分。
听这意思，她还是……
死得太晚了？
“知道你怎么死的吗？”那声音又说。
已经有了死亡预设的顾尘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甚至看起来过分冷静。
她小幅度摇了摇头，想到对方可能看不到，又补充一句:“不知道。”
“华市发生激情杀人案件，为了保护一个不相识的路人，你被凶手当场捅死。”
不可能！顾尘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撒谎。
她才不会不自量力当这种烂好人。
“怎么，不信？”那声音似乎能读取她的想法。
“这就是命运，谁也不能改写。”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否定，顾尘也没了争辩的欲望。她拎起衣服席地而坐，心想这可真是活该了。
好人不长命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不就应验了嘛？
顾尘随即摆出个瑜伽冥想姿势，开始放空。
死得这么草率就算了，还要跟不知道哪来的牛鬼蛇神讨论自己怎么死的。
真是滑了个大稽！
那声音见她这样，嗤笑一声：“哼，那把砍死人的刀，是管制器具。”
顾尘此时已经在琢磨一会过奈何桥时，要拿什么贿赂一下孟婆阎王，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继续吃香喝辣，哪顾得上什么管制不管制，就随便嗯嗯呀呀敷衍了一下。
见她没反应，那道声音忽然尖锐起来：“我说管制器具！你没听到吗？管制器具！”
这是破防了？
顾尘立马点头：“啊对对对，管制器具。”
“是你非法卖给凶手的。是你害死了自己。”声音恶劣地强调，她害死自己的荒唐，企图从她眼中捕捉懊悔和不甘。
可惜让他失望了。
顾尘只是睁开眼，忙不迭点头：“哎呀我知道了，是我卖给他的。还有别等事情吗？我赶着投胎。”
…
顾尘说完，那声音沉默一阵，然后怒极反笑。
同时，一张写着古老文字的契约出现在她面前。
刚刚完成融合的却被她主动忽视的记忆碎片，强行组成一幕幕场景，在她脑海里幻灯片一样闪过。
“你本来命该绝，但有人帮你逆天续命。如果你这九世能行善积德功德圆满也罢。谁知你作恶多端，这才落到此地步。”
“小姐，丫鬟不懂事打碎您的胭脂，求您饶她一命……”
“陛下，穷兵黩武只会劳民伤财啊，边境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再也经不起苛捐赋税……”
“顾尘你这个朝廷走狗！你陷害忠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九世记忆光速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只是眨眼呼吸的功夫，她就完整掌握消化了这些内容。
这不是人类该具有的能力。更像是一台搭载高速处理能力的超级计算机。
顾尘只觉得眼前这一切充斥着荒诞的意味，同时又忍不住感叹起来。
我可真是天生坏种，居然能坚持几百年不做“好事”。
真想给自己鼓鼓掌。
总体而言，顾尘对自己的九世经历接受良好。
她把手里的契约折好，礼貌放置在身边，继续闭眼冥想。她现在不想纠结什么前世今生，只想快点进入下一步流程。
“执迷不悟！”
巨大的威压伴随着怒音而来，顷刻覆盖整个空间。
顾尘抵抗不住，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冤枉啊！”顾不上擦嘴角留下的血迹，顾尘抬头盯着虚空为自己喊冤。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想要改朝换代，我是旧朝老臣，一旦皇权颠覆，难逃流放被贬的命运。那种苦日子，我怎么能过的来！”
“我大秦马上就要一统六国，如果不能一鼓作气，被六国反扑，落个身首异处可怎么好，我最怕疼了，呜呜……”
“还有那个……”
顾尘根据刚刚掌握的记忆，快速定位出自己的立场。
“闭嘴！”大概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无耻，那声音终于忍不住骂出来。
顾尘：乖巧闭嘴。
她举起右手信誓旦旦保证：“这次投胎，我保证做个名扬四海的大善人。”
“希望神灵赐我家财万贯，助我实现宏愿。”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传来一道阴冷的笑声，同时一阵令人晕厥的剧痛传来。
顾尘僵硬机械得低下头，眼中是一把不知何时插入腹中的长刀。刀身和身体接触的地方，暗红的血液一点点渗出。
畜生啊！
居然让她回到自己死去的那天。
拼着最后的力气，顾尘抬头死死盯着持刀之人，似乎是要把对方的模样刻入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再也无法支撑，重重砸在地上，剧痛随之消失。
她重新回到了虚无的空间，手里仍然捏着那张契约。
“痛吗？”那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波澜不惊。
顾尘狠狠啐了一口，没有说话。
“留在这里，永生永世体会死去的痛苦，还是继续履行契约？”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顾尘相信他是有能力让自己永远困在死去那一天的。
傻子才会让自己困在死循环里。
“好，我履行契约。”顾尘咬牙切齿道。
随着话音落下，手里的契约瞬间被激活，凝聚成一个光点，没入顾尘的额头。
以心头血为契，如果违背，万劫不复。
“这是最后的机会……”
声音逐渐遥远，顾尘被随之而来的风暴裹挟着抛入时空乱流中。
同时，顾尘脑海中一块近乎虚幻透明的屏幕亮起。上面只有一个数字——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