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东华篇·浮萍之章·有缘
进入唐都地界后，周围就逐渐喧闹了起来。
檐角飞翘的高大阁楼，宽阔整洁的铺砖街道，到处都流动着络绎不绝的行人，热闹的市井之音，让听惯了寂静的玖不由得耳目一新。
“靛春楼招新咯，有意者都过来瞧瞧！”
“这位先生，您可别睁眼说瞎话啊，我这里的东西那可都是……”
“妞妞，慢点跑，小心别磕着了！”
“你个老登，，妈的，今天不把你……，你们别拦着我……”
咦，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动声色地看着巡兵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路人，玖默默摇了摇头，继续前进，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感慨:
“民风当真淳朴……”
这里还只是唐都的边缘，想深入城中的话还要前行不少路程。见天色已黑，玖便在一家客栈外停下了脚步，驻足了片刻后，他掀开门口挡风的细帘，走了进去:
“掌柜的，可有空房？”
……
唐都，墨府。
某个房间内，一位中年男人正在与一位青年交谈，看上去面色如常，倒是那青年在嘴角抽动，一副无语莫名的神色。
“……父亲，您大老远把我叫回来就为了那什么客人？什么客人值得您这般上心？而且这跟我也不搭界吧？”有些别扭的挑了挑耳边的长发，墨择忍不住问道。
先前的旅程中，墨择都是一头爽利的短发，现在却是一头长发绾起，这其中又有什么说道呢？
而与他交谈的中年男人，身份也自然一目了然。
他便是墨家长家——墨第林。
“择儿莫心急，那位客人啊，想来是极对你胃口的。”
“呃……”
这么多年来，墨择早就知晓了墨第林的路数，放在平时还好，但在这个关头……墨第林那副笑颜，怎么看怎么像老狐狸，这总会让他在心里脑补些奇怪的事。
所以墨择赶忙打住了墨第林的话头:
“别别别，父亲，道理我都懂，人我到时候就去见，不过现在嘛……”话语一顿，墨择双手结印，低喝一声。
一丝青光在他的发丝上微微泛起，就见发髻散开，那长可及腰的青丝，逐渐缩短回了墨择在外时的长度，让他顿显利落不少，连带着那股张扬的活力也似乎回来了。
「墨家秘术·结发」
接住了落下来的发簪后，墨择对墨第林作揖:
“……我先去找老熟人叙叙旧，可好？和那些家伙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看出了墨择态度的敷衍，墨第林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是笑着，状似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得嘞，那我可先走了——”，见父亲应允，墨择霎时起身，飞也似的窜出了房间。
身后，墨第林见墨择跑远到看不见影后，微不可察地挥了挥手。阴影处走出一人，轻声对他汇报了些什么，随后墨第林皱了皱眉头，走出房间，径直奔赴墨府某处。
……
“掌柜的，结账。”
玖走下了楼梯，径直来到柜台前，对着发呆的掌柜摆了摆手。
“诶？呃……好嘞，我给您算算啊，您昨晚的花销啊是这么回事儿……”
借着拨算盘发出的动静，掌柜抬头观察了一下玖。
昨夜这个年轻人初到客栈时，见多识广的掌柜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个初来乍到外乡人，因而态度也没有多恭敬。但谁曾想，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儒雅随和，甚至还有点弱不禁风的年轻人，昨夜出手帮他擒获了想要偷盗的贼人。
那贼人是最近街上告示栏上贴过的惯犯，手上不干净，蛮横又难缠，但昨晚却被这个年轻人一招制服，掀不起半点波澜。
恭恭敬敬地目送玖离去的掌柜，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看到年轻人原路返回，向他问道:
“掌柜的，请问墨府怎么走？”
……
“不是，这才多久，怎么又把我叫回去？那劳什子客人磨磨唧唧那么多天，怎么这会儿来的比兔子还快？”
夕阳沉沦于半边天，刚刚在平宁茶楼喝茶看戏胡吹海吹的墨择，一脸懵的被寻来的砚叔拉了便走，临了只来得及让柜台的小秦娘把账记上。
砚叔也很无语，但还是耐心给墨择解释:“二公子，既然是客人，那便不宜多说，管他是今天到还是明天来呢，这会儿，您得顺着长家的意思，换一身体面的衣衫，莫要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穿这身可真膈应的慌，就不能换一件？”墨择已经换上了一身青色深衣，鹅白的里衣衬的他气质清雅，掩去了几分性子里的狂野。
“此话怎讲？要老夫说，公子穿这身才真是风度翩翩，就算是那客人，见到您也定会赞叹不已。”嘴上安慰着墨择，砚叔手下动作却是利索，三下五除二给墨择掖好了最后一处衣角。
砚叔拍了拍墨择的肩膀，语气颇为轻松:
“公子啊，客人这会儿就在会客堂呢，快去会个面吧。”
“欸等等，就我去？”没等墨择发问，砚叔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间，让他愈发搞不懂今天墨家的大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会客不是父亲该做的事吗？他去凑什么热闹？还有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去啊？
微风吹起了墨择再次放长的发丝，挠的他脸上痒痒的，墨择一边心中疑惑一边推开了会客堂的侧门。
夕阳余晖下，那客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一如在栈道初见时的那个黄昏。
墨择的手不禁有些发颤。
黑衣青年依旧矗立在那，依旧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似有所觉，对方转过身来，对墨择微微一笑。
“有缘又逢阁下，真没想到，我们这两片小小浮萍竟是缘分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