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辽东决战（五）

    皇太极带着亲卫军亲自上阵拼杀，后金军显然已经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毛承禄也犹豫是不是也不再保留，不顾忌伤亡多少发动全力反击，忽然从后方传来一阵欢呼，让身边的亲兵前去查看，见到北面的山坡上，有一大波明军正在上来。走近了一看正是张继善和毛有功、毛有杰率领的中路军赶到来支援了。

    听到亲兵的回报，毛承禄大喜，马上让一些士兵大声高喊“后援已到”，喊声波浪式的向前面交战区传去，正在和后金后拼杀的东江军听到后人人振奋，也开始了全力的反击，奋勇冲杀向前，把战线又向前反推了一大截。

    对面一些能听懂汉语的后金兵将也听到了对面的喊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生胆怯，开始主动向后退去，甚至是逃跑。这时候鼓舞不了士气，退势无法挽回，皇太极亲属兵将连砍杀了许多逃跑的士兵都难以阻止。萨哈璘身上带着刚砍杀逃兵的血迹斑斑，回到皇太极身边大声建议赶快下令撤退，再不后退就晚了。

    这时张继善所带的四万援军已经冲上了战场，黑压压的一大片，明军的数量已经多过后金军了，皇太极虽然不甘心，也知道现在战场形势已经完全逆转了，刚才的三万东江军都猛攻不下来，现在又加了这么多明军支援，再打下去结果可想而知。再不赶紧撤退，只怕后金主力就会全留在这里，连自己都未必跑得了。

    虽然下令撤退，肯定会造成大溃败。但是到了这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希望能尽量多跑出去一些士兵。只能高声下令撤退，命令下达以后，还算后金后训练有素，一开始还能且战且退，到了后来才开始出现大溃逃，之后明军猛追，前面后金兵又加速狂逃。

    这一撤，后金主力一直回撤到了十里外的猪耳山西北面，一开始皇太极之前就是把后金主力埋伏隐藏在猪耳山的山谷营地里，这里还有一些储备的粮食、武器，也修建过一些防御的石寨堡垒。明军追到这里，后金也可以依据工事进行抵御，如果明军没有马上追击，后金军就可以在这里稍作修整，再退回沈阳去。

    前面东江军也在打扫战场，派出哨探侦察逃跑后金军的动向。估计这一战下来，干掉了三万后金主力，逃走的后金军兵兵还剩下四万。抓住的俘虏中就有几个皇太极的亲兵，审问后得到皇太极的作战计划果然如毛文龙所料，是打算集中全部主力击破东江军的薄弱环节再趁机席卷整个战场，结果没有吃下后路军，反而咬到了铁棒。

    并且审问出了在皇太极前面几波猛攻知道撞上了铁板，长久攻击不下以后，就派多铎快马回沈阳城去，让城里的莽古尔泰倾巢出动，带沈阳城里所有的后金兵过来助战，可是后来多铎回报莽古尔泰不肯带兵来，说是区区三万东江军，不用全军出动，相信大汗能手到擒来。等击溃了东江后路军，和毛文龙决战时，他一定带沈阳城的军队来助战。

    当时豪格听后愤怒地指责莽古尔泰真的有异心，他这样不听调遣，这是想要保存自己的势力，消耗皇太极亲军的兵力。多铎说他也是这样指责过莽古尔泰，莽古尔泰却说现在东江军主力还没有动，他要守着沈阳城，不能轻易出动，要防备东江军袭击沈阳。还说府库宫殿都在沈阳城里，上次沈阳丢失，好在东江军马上撤离，现在要是再丢失就全完了。

    皇太极和豪格更加愤怒，豪格提议沈阳军没来，再打下去凶多吉少，把当时还剩下的六万兵力撤回沈阳收拾莽古尔泰，也足够守城。皇太极却不甘心，说即使要撤，也是先把面前的这支东江军歼灭再撤，否则东江军在后面追杀，就会大溃败。这才有了后来豪格和皇太极亲自上阵冲杀的最后一波猛攻。

    皇太极知道驻扎在猪耳山也不是绝对安全，对剩余军队稍作重新编组整队又下令撤回沈阳，可是刚出了山谷南口，就迎面射来了一阵箭雨，三弩床弩东江军有三台，并不是只有后路军装备，接着又是一阵燧发抢齐射，一下子又有几百后金兵中箭中弹。

    后金兵大惊，前路被封住，莫非他们已经被明军包围了吗？百洛山的明军还没有追击到这里，这时山谷外面传来了毛文龙的喊声，说他们已经被包围，如果放下武器出谷投降大明，或许还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毛文龙亲自率军绕路，穿插到猪耳山南边通向沈阳的路口，打算前后夹击，刚到猪耳山南面，正好碰上后金兵出来，就下令射箭开火，然后喊话要后金军投降。

    其实这时候东江军的还没有完成合围，不过后金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到这段话，就不敢继续往外冲了。皇太极知道这个时候不赶紧突围，等后面两路东江军追到，兵力就会越来越多，那就真死路一条了，当即命令全军拼死往外冲。

    四万多后金兵知道不冲出去就死定了，重新鼓舞斗志，疯狂地向外冲去，这些后金兵大多参加过历次对辽民的大屠杀，手下全都血债累累，知道后金一旦败亡，他们的罪行肯定会被幸存的辽民清算。要是投降，就算毛文龙的东江军真的放过他们，他们也没有活路。只能希望拼死能冲出去，即使死在战场上也还痛快一点。这不只是皇太极的命令，也是他们自己强烈的求生欲望，或者是绝望地死拼。就全都冒着箭雨和铳炮发起猛烈地自杀式冲锋。

    后金兵不顾伤亡、前仆后继地冲到东江军跟前，就要肉搏近战的时候，毛文龙却下令东江军向两侧闪开，让出了中间的通路。这大出后金兵的意料，不过有了逃生的路，自然也不会再自杀式冲锋作战了，也不继续攻击两侧的东江军，从中间的通路直接往外冲，先逃出去再说。这时候的局势也已经不受皇太极等后金头目控制了，向前向后都是溃逃，他们也夹在大队人马中间向外逃出。

    毛文龙看到包括皇太极在内的后金头目已经逃出了东江军的包围圈，还剩下最后五千后尾的后金军也要跟着逃走，又重新命令把原先让出的缺口合上，把这五千后金兵截住了。

    这五千后金兵原来也想跟随大军拼死冲杀，可是现在皇太极已经带前面大军走了，只剩下他们五千人，兵力悬殊太大，再怎么拼命也已经没有冲出去的希望，一阵子沮丧慌乱，刚才拼命突围的狂热消退，斗志大减。甚至觉得直接被杀还省些力气，有些人干脆直接扔下了刀枪等死，即使有些死硬抵抗的后金兵，也很快被东江士兵解决。东江军用最小的代价就消灭了五千多后金兵。

    易承惠和陈继盛对毛文龙的意图也已经明白了，刚才如果堵住后金全军死战，即使能成功，面对拼命的四万后金军肯定也会惨烈无比。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最后这股后金精锐的生死之战。不过让出一条逃生的道路，就泄了后金后的士气，原来想拼命作战的情绪转变成了都想拼命逃跑，最后被截住的五千人也因为绝望沮丧被东江军轻易围歼，连沈飞也对毛文龙这种精确的战场心理学把握极为佩服。

    毛文龙当然不会满足只歼灭这五千人，真会当过皇太极等后金头目，作战计划之前早就已经和众将商量过安排好了。这里离沈阳还有四十里路，只需要沿路两侧安排下伏击，不断袭击，一击即退。即使每次都只能损耗后金兵几百上千，加起来数量也会有不少。等到后金兵被折腾了最疲累的时候，再发动总攻，这样就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在后金军撤离的一路上就是这么安排的。皇太极率领的逃出猪耳山的后金大军还有三万五千多，去沈阳路上不断遇到埋伏的东江军的袭击，每次袭击规模都不大，老办法，把后金主要头目大队放出去，把殿后的两三千人歼灭，皇太极也想过停留下来集中兵力歼灭几支沿途埋伏的明军，却又怕被缠住，被后面的明军主力追上合围。

    这就样一追一逃，皇太极领军来了沈阳城外十里处，哨探来报，后金军队停留了一阵子，忽然一分为三，最大的一支往北去了，一支五千人往西边去了，另一支五千人往东去了。

    经过审问被袭击分队俘虏的后金士兵交代，到了离沈阳十里的后金军本来还有两万，皇太极派人去沈阳城让莽古尔泰派军队出城接应，哨探却回报沈阳城里莽古尔泰已经不见了踪影，沈阳城已经被一支明军占领，皇太极惊问东江军一直在对他们围追堵截，那沈阳城里的明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哨探支支吾吾地回答，从城头打出的旗号看，是咸镜镇的刘爱塔。

    皇太极一听是刘爱塔，瞪大了眼睛，忽然吐了一口血，身子摇晃就从马上栽了下来，被旁边大惊的护卫托住才没有摔到地上。身边的陈济格、豪格、岳托、萨哈璘、多尔衮、多铎几个都脸色惨淡围在昏迷的皇太极身边，见他脸色发黄，身体未必还能支撑得下去。

    阿济格问到了这个地步该怎么打算，多尔衮提出再去沈阳就是送死，眼下只有这些兵力，还聚集在一起肯定会被合围，不如分头逃散，各谋出路，或许还能有条活路。豪格愤怒地说分头逃散被各个击破，死得更快。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回头死拼一场，也能多拉几个垫被的。

    多尔衮嘲讽豪格说愿意死战的就死战，愿意逃散的就逃散，如今皇太极是不行了，莫非他还想当大汗？豪格气得拔出了刀冲上去想和多尔衮火拼，被岳托死死拉住，说到这地步，他们怎么还能自相残杀？萨哈璘感叹大金的运数完了，是死就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个头目商量了一阵子后，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决定带五千兵向西边科尔沁草原逃去。岳托、萨哈璘也带五千兵往东逃，希望在喀喇沁诸部那里找个出路。豪格护送着皇太极，带一万兵力，往东北方向的赫图阿拉老寨逃去，如果赫图阿拉待不住，就再往东逃，希望依靠北边的一些女真部落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得知了这个情况以后，东江军也兵分三路，毛文龙亲率张继善、沈世魁领兵五万去追豪格和皇太极，刘兴祚也派出一万镜咸兵配合。陈继盛、易承惠带两万兵力去追阿济格、多尔衮那一支人马。毛承禄率两万兵去追岳托、萨哈璘，之前在战斗中受伤的东江兵进沈阳城中疗伤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