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回临州
沈兰先生。
前半生中规中矩，十六岁及笄后。按照家中的意愿嫁给了同她定亲的人家。
可那人却并非良人，婚后不仅原形毕露，流连酒色，还要求沈兰安稳在家相夫教子，侍奉长辈，更甚至将她的琴给砸了。
本就清高不羁的沈兰自是难以忍受，娘家不帮，而公婆又是惯会宠溺儿子的，苦无所诉，想要和离，却苦于当年的世道。
苦苦熬了两年，本已心如死灰，那男人却忽然死了，还是令人唾弃的原因，又依着那破规矩，守孝侍奉了那一家三年，才拿到一封休书回家。
没想到，沈家却将她拒之门外，说她如此这般辱没门楣。
女子在世本就艰难，却连最亲的亲人都不能包容她。
于是，只得拿着仅剩的一点私房，寻求那生存的道。
幸而偶遇旧时的师友，让她以乐人的身份安立，重新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苦练琴技五年后，在一次宴会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国乐手的称号。
在皇家新设的皇家乐府中教导乐手。
消息公布出去后，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又蹦跶了出来。
原娘家人来找，她拿出断亲书，那前婆家来寻，她拿出休书。
族上说她忤逆不孝、大逆不道，她拿着朝廷新颁的国乐腰牌示之。
历经了无数次的挣扎与磨练，付出了无尽的汗水和努力后，她终于登上了古琴界的巅峰，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古琴第一人！
那些难以言喻的苦楚有谁能够理解，昔日好友劝她看开些，可那旧日的伤痕除了自我疗愈，又有谁能够抹去。
如今顾清清一句轻描淡写的“相公已逝，得以冲破牢笼”便妄图与她的伤痛产生共鸣，实在是愚不可及。
……
顾清清和林氏终是受不住京城的流言压力。
第二日收拾了东西便悄悄从府上出发。
低调的马车走在街上，顾清清默默的流着泪。
林氏低声哄着：“清儿，无妨，等我们从临州回来，大家定然已忘了此事。”
顾清清紧咬着唇，眼泪无声落下。
那日从青蘭会回去，祖母竟还训诫了她，今日离开时也未见有人出来送，当真是觉得自己丢了府上的脸面不成。
马车特意绕过中央大街，行到西市，街上有些嘈杂。
顾清清才在林氏的劝说下渐渐平复了心情，微微挑起车帘，向外看去。
忽的顿住，“那是……”
林氏抬眼，“怎么了？”
“刚刚过去那个人好像顾安宁。”顾清清不确定道。
林氏愣住，上前看去，“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
但待两人再细看时，已看不到顾安宁的身影，只以为是看错了。
沈宅。
顾安宁和沈兰吃着午饭。
“接下来打算去哪儿？”顾安宁咬了口排骨问道。
沈兰又为她夹了一块，才思索着开口：“不是准备收个徒嘛，这人选到了，总也得替人家有个形式。”
接着，沈兰又道：“不是还有个闫梦梦？也是拿了你那儿的帖子来的？”
顾安宁顿住，抬头看去，并未多说，沈兰却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忙摆手，“我可不是看你面子才收的，是那冷家的小姑娘确实有灵气。”
顿了顿，似是感叹道：“有几分我年轻时的影子。”
顾安宁闻言，停下夹菜的手，倪着沈兰的神情。
沈兰从回忆中抽离，便看到顾安宁的眼神。
忽的笑了，“怎么？这么担心我，虽然我不愿提及从前，但我年少时也曾有过快乐的时光。”
说着拍了拍顾安宁的头，“所以趁着年轻多笑笑吧，整日里冷着张脸，苦巴巴的。”
顾安宁抬手挡下，“哦。”
沈兰笑笑，两人用完饭，顾安宁便准备回临州了。
走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还是和小六驾着马车清晨出发，赶着城门刚开便离了这京城。
沈兰后来也将闫梦梦收做记名弟子，指点一番。
回去时，路上开始飘起了雪花，小六便加快了速度。
两人提前一日到达了临州城。
刚进城，大片的雪花便飘了下来，马车在凝霜阁前停下。
顾安宁抱着那个盒子下来，便看到了门前的程之之。
程之之正满脸幽怨、眼眶红红的看着顾安宁。
顾安宁歉意的笑笑，此次出行未提前做打算，走的匆忙，便未通知在镇上的程之之。
这小丫头该闹了。
程之之吸吸鼻子，未说话，上前接过顾安宁怀中的盒子，率先进了门去。
顾安宁摇头失笑，又让小六将车厢里的东西一一搬了进去。
素影查账回来时，便看到程之之已经满脸愉悦得在吃着顾安宁带回的烤鸭了。
素影见顾安宁脸上的疲倦之色，催着她早点去休息。
顾安宁洗漱了一番，洗去了赶路的疲惫，这才沉沉睡去。
……
顾府。
顾清清和林氏到家，随行的丫鬟侍卫已经叮嘱过不会多言。
顾靖行这几日都宿在大营，林氏母女修整好后才派人去送了信。
顾靖行满眼欢喜的入了府，却见家中并无喜气，心下诧异。
“夫人，此次拜师之行如何？为何今日便回来了？”
林氏瞧了眼低着头装鹌鹑的顾清清，只得叹气道：“侯爷，妾身让你失望了，清儿并未能入那先生的眼。”
“哦？一个国乐先生竟然如此大的谱，连我顾靖行的女儿都瞧不上！”顾靖行脸上喜色消失，沉声道。
顾清清头低得更低了。
顾靖行大抵是不知这沈兰在玄国的地位，林氏并未告诉他，也未告知他拿到帖子的都有哪些人。
顾靖行安慰着神情低落的顾清清：“清儿，不怕，这世上的古琴先生又不止那一人，不必为此事发愁。”
顾清清本以为父亲定然会对她失望，没想到他还如从前般关心着自己。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才抬起头对着顾靖行点了点头。
……
冷清漪为太傅之女。
太傅冷萧对自己的儿女极为宽容，但几人也并未养成跋扈的样子，反而在自己的轨迹上中规中矩。
但他一直希望小女儿冷清漪能去云临书院多学些除琴之外旁的兴趣，没想到突然回京竟然带着京城里备受关注的青蘭会的名帖。
冷清漪这次能去青蘭会已然让他高兴，谁曾想竟真能拜沈兰为师。
林萧感叹道：“漪儿在琴艺上的天赋应是我们低估了！”
一家人为她欢欢喜喜的筹办此事，两个在外求学的哥哥得到消息也赶回来参加她的拜师宴。
一切都朝着大家满意的方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