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间道,非我道
周翊华随着平爷,穿过了繁华的泰兴城,终于抵达了他自己的宫殿——明章宫。从外面看去,它古老而华美,仿佛岁月的痕迹都被镌刻在了每一砖一瓦之上。然而,真正令人惊叹的是宫内的景象。一迈入那扇沉甸甸的大门,仿佛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宫内山川河流错落有致,清泉流淌,小桥流水,古道幽深,宛如人间仙境。道场宫阙隐匿在云雾缭绕之中,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般神秘。这里的灵气道韵极为浓郁,仿佛每一寸空气中都弥漫着修行的气息。虽然只是泰兴城内的一处宫殿,但其内部空间之大,却足以与载升界的第一大门派妙庭福地相媲美,自称一片小天地。
平爷在明章宫前停下了脚步,告退而去。周翊华入宫后,独自走在通往寝殿的路上,他注意到周围的下人、侍卫等面孔都陌生得很,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他心中明了,这必定是周辅年的安排,这些眼线被安插在他身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周翊华不禁微微皱眉,这动作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
他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他深知当前自己的处境,必须小心谨慎行事。他打算今日先整理了下自宣命圣天尊洞天之中得到的诸多宝物,初步规划下往后的修行路子,明日再去拜见母亲。
回到寝殿后,宣命圣天尊的每一件宝物都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围绕着周翊华上下浮动,律动的光芒下蕴含着无穷的玄妙。他仔细地分类、鉴赏,心中初步规划着未来的修行路线。
周翊华手中把玩着溯方星渊盏,这件宝物仿佛与他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让他修行起来事半功倍。然而,他那些已然陨落了的穿越者同乡们的故事在告诉着他,修行之路不可急功近利,必须脚踏实地。
他当前的修为已经达到真人境入门,距离“道”的门槛只有一步之遥。然而,这一步却需要他付出巨大的努力和坚持。
虽然溯方星渊盏在手的他修行起来定能走不少捷径,数理化修真的效率也很高,但他本身作为修士的积累与底蕴尚浅,脚踏实地才更为稳妥,他可不想招招差不多到最后关键时候就是差一毫。
在整理宝物的过程中,他心中却不禁回想起宣命圣天尊的那句话:“修真本就逆天而行,期间因果业力亦为道之运转。”
他回味着这句话,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这意味着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和未知,每一次突破都是对天地的挑战。而期间的因果业力,更是如影随形,无论是善缘还是恶果,都是道之运转的必然。
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有些讽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天,就已经一手推动了一方世界的动荡,甚至将其纳为己用。这样的他,似乎并没有资格反驳宣命圣天尊的那句话。
他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觉得在这里终是能追求真正的自由,但与这里的人产生接触后又似乎总是被世俗的包袱所牵绊。他想要率性而为,但又不敢真正甩开那些束缚。
这样的行为,这样的状态,是否也是因为逆天而行?是否也掺杂了世俗的欲望和野心?
回忆起前世读过的道佛之经和传世著作,那些深奥的道理和法门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他又想到这几天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心中不禁怅然若失,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奈和迷茫。
在长时间的沉思之后,他豁然开朗,缓缓地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坚定。他向殿外看去,目光落在了一处霞光演动,悬于广袤灵湖的湖心宝岛之上的道场,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几息之后,他屏退了所有外人,化作神虹穿过云雾缭绕的宫阙,飞至道场中央,盘腿打坐闭上眼睛开始修行。精纯的灵气在他周围盘旋,道韵荡漾在空气中。
这是他的修真之路的真正开始,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追寻那真正的“道”。
“此间道,非我道。”
他浅浅地笑了一声,放下了心中的杂念,仿佛是在对自己宣誓一般,开始专心致志地修行。看起来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不知是他在感受灵气道韵的波动和变化,还是这些都由他所引动。他的心灵逐渐变得宁静而深邃,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和规律。
周辅年端坐于殿宇中,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轻盈飘动,墨色在宣纸上渲染开来,形成了一幅初具雏形的山水画卷。他的目光深邃,虽然视线未曾离开画卷,但心中却暗流涌动。
“都办妥了?” 他轻声问道,声音深处透露出一种旁人无法察觉的颤动。这既是一个家主对家族事务的关心,也是一个父亲对突然改变的儿子微妙的担忧。
平爷手握浮沉,欠身回应:”禀家主,全都办好了。从奴婢到侍卫都已替换,拜于光衡宫的门客中也都已插入了合适的人。“
周辅年微微颔首,画笔在纸上的节奏并未因对话而打乱。他心中五味杂陈,作为父亲,他本应期待儿子的归来,但这个“儿子”的内在却让他感到陌生和警惕。这种矛盾让他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却又迅速舒展开来,仿佛不愿让人窥见他内心的挣扎。
他继续作画,笔尖跳动着,似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纷乱。
“有旁人注意到什么吗?” 他再次发问,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目前看来并无异常。” 平爷回答道,他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周辅年的画笔,仿佛在默默支持着自己的家主。“但为了慎重起见,属下还是处理掉了一批沿路见过公子的奴婢。”
他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修真界,为了封锁情报或防止消息发酵而让一些人消失,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不是不能,而是让一些人变得不该继续活着。
周辅年轻叹一声,画笔在纸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作为家主,他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个新的“儿子”,也需要时间来验证他的忠诚和能力。但作为一个父亲,他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画卷逐渐完成。周辅年停下画笔,抬头看向平爷:“你观此子如何?”
他神情依然淡漠但眼眸深处却流露出质疑、偏执,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平爷知晓这是在问现在成为了周翊华的那位域外之人,也明白周辅年如此发问意在何方。于是再度弯身回答道:“家主,属下观其张弛有度、机运莫测,虽尚显稚嫩却不失城府。如此心性在闯入我太界的域外之人中并不多见。”
他说得诚恳而坚定,仿佛在向周辅年传递着一种信念。听到这里,周辅年又开始在画卷上勾勒,眼中有思绪划过。
“家主,他身上确有补全昔日少主之物,或许所言非” 突然,平爷的话语被周辅年手中画笔的猛然一挥打断。
默然许久,周辅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画卷中的山水,最后轻轻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期待。说罢他随手放下画笔,站起身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静,将画笔随意丢在桌案上:“给他送去吧,我乏了。”
他的吩咐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罢就径直拂袖离去,背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却隐隐透着一股觉悟。
桌案上的画卷在空中轻飘,那是一幅俊秀山河的画卷,其中的水墨点滴隐隐沉浮,白山黑水律动之间有一道与周翊华八分相像的青年身形闪过,像是有生命般蕴含着无尽的韵味。而那身影,在画卷中若隐若现,仿佛也在诉说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复杂情感。
在衍兴城一座闻名遐迩的阁楼内,灯火辉煌,弦乐之声与笑语交织,气氛热烈非凡。深处的雅间内,两位周家的族老正进行着一场深沉的对话。外界的歌舞升平与这里的沉静肃穆形成鲜明对比。
“老三,你看这次周翊华小子的成就,这风头简直比当年的周辅年还要强劲。我们是不是得重新计划一下了?” 一位满头白发却目光如炬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是周家的嫡系族老之一。
另一位稍显年轻些的干瘦老者,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翊华确实出乎我们的预料,老四。” 他也是泰兴周家的一名嫡系族老。
“是否让你感到威胁?” 白发族老双眼闪烁着敏锐的光芒,轻轻发问。
干瘦族老淡然地抬起头,双眸中蕴含着岁月的沉淀与深邃的智慧:“威胁?或许吧。但更多的是看到了未来与希望。”
“哦?” 白发族老挑眉,显得有些不悦。“你似乎并不担心他会影响我们这一脉的地位?”
“地位、权势,终究是过眼云烟。” 干瘦老者叹息道,“我更为关心的是周家的长久与昌盛。若真有能力引领周家走向更高峰,那为何不给予他机会呢?”
白发族老冷笑:“说得轻巧,但权力之争从未停歇。我们若不为自己打算,迟早会被边缘化。”
干瘦族老闻言抿了口茶,淡然一笑道:“他确实是匹黑马,但我们手里不是还有张‘小王’吗?”
“你是说瑾瑜?哼,他确实也算是个天才,但比起辅年家小子…” 他摇了摇头,神情掠过一点浅浅的不屑,“恐怕还差了些火候”
突然,似是反应了过来什么。
“你是想试试翊华?”
“火候是可以炼的。” 干瘦老者淡定地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光华。
“再说边缘化,是孤寂与遗忘。只要周家在,我等就永远不会被边缘化。”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各自思考着对方的话语。
“或许你说得对。” 白发族老终于开口,“你想怎么做?”
“别小看我们家的小瑾瑜。他也有他的独到之处。再说,也不是要孩子们真的拼个你死我活,只是想让周翊华知道,他并不是无敌的,也借此观察下他的胸怀和器量。”
“我们且安排一场比试,就在我周家的演武场,公开公正。瑾瑜若赢了,我们这一脉的声望会大涨。若是输了,至少能挫挫翊华的锐气,而且无论如何都意味着周家的实力未来将更上一层楼。”
“妙哉!” 白发族老拍案叫绝,“这样一来,我们既能达成目的,又能观察其他族人的反应,可谓一举两得。”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流露出对周家未来的期待与信心。他们知道,这场比试将不仅仅是一场修为的较量,更是对周翊华的一次全面考察。同时,这也是两位族老之间对于周家未来走向的一次深入探讨与碰撞。
“不过…” 白发族老话锋一转,“我们也得为各种可能的结果做好准备。”
“那是自然。”干瘦族老点头,“无论结果如何,只有周家的稳定与团结是要确保的。这场比试,只是我们走向未来的一个小小插曲。”
“这也是对我们周家族人的一次提醒,让他们知道,周家需要的不仅仅是修为高强的人才,更需要有智慧、有担当的领袖。”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相信周家的子弟。他们都有着周家的血脉与骄傲,定会为周家的未来努力拼搏。”
“是的,周家的未来,需要他们共同去创造。”
“你我期待吧,若是能借此让我们这一脉抬头自然是好极。”
他们坚信,如果他们这一脉能够主政周家事务,定能引领周家在修真界走向新的辉煌。他们深知周家的潜力与底蕴,只要施政得当,周家定能更上一层楼。
“就是再开已经尘封的那仙路,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