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拳头得硬
“父亲，您还记得吗？当我还是个幼童时，您第一次辅导我迈入灵合境的那个晚上。”周翊华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温暖，“那时，您手把手教我如何引导灵气，如何感受天地的脉动。是您的教诲，让我真正踏入了修行之路。”
周辅年的眉头微微一挑，数十万年来与唯一儿子的温情回忆显然触动了他。周翊华继续说道：“从小到大，每当我在修行上遇到困惑，都是您给我指点迷津。您告诉我，修行不仅仅是修炼灵气，更是修炼心性。那些日子，您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
“父亲，现在我不仅仅是您的儿子，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我们两者融为一体，成为了更完整的周翊华”
然而，周辅年心中虽然泛起一丝涟漪，却依然不为所动。他深知，修真者的世界，温情无法成为放纵的理由。他心如止水，意志坚定如铁，历经无数风雨，造就了他公私分明决断无情的性格。
“住嘴！汝，不配提及那过往！”
周辅年释放出的神威更甚，溯方星渊盏的护盾已经有了明显的龟裂似是下一秒就要碎开。
看着没有丝毫要停手意思的周辅年，周翊华决定抛出自己的王牌：“父亲，我能够在短短半年内从半步真人境蜕变为真人境，正是因为我能够将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与信息融入修真之中。这不仅仅是对我个人的提升，更有可能为整个周家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当周辅年听到周翊华提及“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未打断周翊华的讲述。他修行几十万年，深知修行之艰难，任何能够提升修行效率的方法都是极为珍贵的。然而，他仍然保持着警惕，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离奇。
周翊华心知这是关键时刻，他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说服周辅年。于是，他开始详细描述现代社会的知识体系，以及如何将其与修真界的知识相结合。他谈到了科学原理、技术进步以及现代世界的种种独特观念。
随着周翊华的讲述，周辅年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能够感受到周翊华言语中的真诚和热情，以及他对修真界未来的憧憬。这种热情和憧憬让周辅年不禁开始相信周翊华的话。
然而，他仍然保持着警惕。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周翊华的说法需要更多的佐证。
周辅年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周翊华，他的威严如同山岳般厚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荒谬，巧舌如簧，空口无凭。所言虚实，待本座搜魂过后便知。”
周翊华闻言，心中一震。他知道搜魂之术的残酷，被搜魂者轻则痴傻，重则死亡。然而，他也明白这是周辅年在试探他，是他在重获父亲认同的道路上必须经历的一道关卡。
在重压之下，他强行挤出了一丝坚毅不屈的微笑，目光坚定，看起来很是坦然。
“还请父亲探查。”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只是我要提醒父亲，这些知识若没有完成了原始积累的人作为引路人，对修真之人来说完全就是无字天书。我的存在，可以为周家省去漫长的解读过程，直接将这些知识转化为我们的力量。”
周辅年看着眼前这个临危不乱、魄力十足的青年，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的视线中作为自己儿子的周翊华的虚影仿佛与眼前坚韧不拔的青年融为了一体。
一方面他确实心动于那些异度的知识，另一方面也看到了周翊华身上的潜力和价值。于是，他缓缓收起了自己的神通，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轻笑。
“若是华儿，也定是不会退让。”周辅年淡淡地说道，“目前看来，你确实还是翊华。”
虽然周辅年的语气依旧冷淡，但周翊华却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认同和接纳。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迈出了重获父亲认同的第一步。
周辅年的心境确实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波动。当他端坐在宝座上，看着下方归来的儿子时，心中原本充满了期待和自豪。周翊华，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唯一儿子，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心怀家族，每次外出游历都能为周家带来新的机遇。
然而，当他运用强大的神识探测到周翊华灵魂深处那一丝微妙的气息时，他的心境瞬间跌入冰点。那是只有本身就作为至强修真者同时作为血亲的父亲才有的敏锐感知。
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愤怒和担忧，疑惑偏偏是他一直视为骄傲的儿子遭遇了这等事，愤怒于这种可能的背叛，担忧这会对周家带来怎样的影响。
夺舍在修真界并不少见，来自他界之人占据了原本修士肉身的事情在漫长到难以纪年的历史长河里更是屡见不鲜。他们中虽亦有功成名就为苍生万灵做出一番成绩后名青史留名的伟人，但从不乏只知挥霍原本修士的才能且肆意妄为进而对各地造成诸多不可预计后果的狂徒，更曾有为祸诸世间的穷凶极恶之辈引起诸天震荡。
因此，当他释放威压，质问周翊华时，他的心境是复杂的，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一方面，他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希望周翊华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另一方面，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周翊华真的是域外邪魔，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灭杀，以保护周家的安全和纯净。
“华儿，这才是你此次游历的最大成果吧？”
承明殿内，檀香袅袅，玉帘轻垂，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好似方才发生的所有异动都如同幻梦般消逝无痕。收起了神通的周辅年望着浮在周翊华面前的溯方星渊盏，又变回了那位满眼欣慰的慈父。
周辅年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期待。
好家伙，老货变脸比翻书还快。
周翊华从方才那骇人的神威中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溯方星渊盏缓缓浮动。此刻，灯盏已收起了它张开的护盾，恢复了平静。
他坦然承认：“回父亲，正是。”
周辅年看着努力调整回状态的周翊华，和刚才的种种联系起来，心中不禁轻笑。
“可否让为父观摩一番？”周辅年温和地问道。
“父亲请便。”
虽然灯盏仍保持着对周辅年的警觉，但此刻它那一缕灵性被周翊华安抚得十分平静。周翊华双手递到父亲面前，示意他拿取。
这个细节落在身为父亲的周辅年眼里，让他对作为自己儿子的周翊华好感又多了一分。心思虽沉，倒是个坦率孩子。
周辅年随手拿起灯盏，细细地端详起来，他在仔细品味着溯方星渊盏的一切。这盏灯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和力量，让他也不禁为之动容。
突然，他运用强大的神识扫过灯盏，意图深入探索其中的秘密。然而，这一举动似乎触动了溯方星渊盏的某种机制。灯芯上的火焰猛然跳动了一下，整个灯身也随之剧烈抖动。
周辅年当即停下了神识，神色异样地注视了几息后，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贪婪，随后又有了些失落，接着转变为无奈，最后露出了像是释然的笑容。
“不曾想此番下界你竟能寻得此等机缘，非仙、非佛、非魔、非神之物，玄机浩渺，威能无量。”
周翊华闻言心中泛起一缕波动，刚刚周辅年的举动和神态变化都被他看在眼里。这便宜老爹不会是打算趁机威逼利诱让自己把这个唯一称得上是半个金手指的神兵给上缴充公吧？
就算是他要硬抢也没有任何办法。这点周翊华得承认，周辅年万万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抗衡的，换个角度想，自己现在是周家的人，再怎么样也是肉烂在了锅里。
像是看穿了周翊华在想什么，周辅年皱了皱眉，隔空弹了下左手食指，周翊华额头吃痛，朝父亲看去。
“为父还没贪到要抢自己儿子的东西，再说此物所蕴含威能，能够磨灭其灵性强行催动之人恐怕此世难寻，哪怕是为父也做不到。既已选择了你便是造化，安心收下。”
这一幕像极了普通父子之间的打趣，让周翊华心中微微一暖，周辅年现在的自称还是“为父”，看起来已经重新接纳了自己这个儿子。只是有了刚才那么一出，他再不敢放松，拿不准现在的周辅年是又在试探还是只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只得简单回复：“孩儿记住了。”
周辅年的话是真心的，他刚才探查灯盏时，只觉是堕入了一片不可视、不可触又不可觉的虚无之地，似黑洞般要将他撕裂吸入，他的神识在其中寸步难行，像是有一个巨人轻轻将一根手指压在了他身上观察他的反应，若非收回的及时，真不知会发生何事。
这种心有余悸如砧板鱼肉一样的感觉，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了。
他从虚空中拿出一张刻有密文的铁券，示意周翊华和灯盏一起收下。
“此物若在太界暴露，必引来无数觊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华儿，这张铁券交给你，内有为父亲自布下的蔽天大阵，攻防一体，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布下此阵纵然是那帮潜伏的老怪物也休想寻到你。”
周辅年的举措让周翊华有些意外，内心又有了些动容，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两世加起来才在相对优渥的环境下活了不到五十年的年轻人，历经的风雨有限，面对父亲的关怀很难不触动。
“孩儿谢过父亲，父亲教诲定当铭记。”
周翊华接过铁券和灯盏，收入了自己的储物空间。虽然难免担心会不会做了什么手脚，但一来是就算做了凭现在的自己也无能为力，二来他选择主动多给周辅年这位父亲一些信任更能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好立足于此。
周辅年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周翊华可以离去了，同时不忘叮嘱。
“华儿，今日之事不可让旁人知晓，车马劳顿，你先行回去休息吧，也别忘了为四日后的朝会做准备。”
“安顿下后别忘了，去给你娘请安。”
“孩儿告退。” 周翊华再次行礼，拜别了父亲。
周辅年目送周翊华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模糊消失在了殿门，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满面皆是复杂和惆怅。
“执念，枉为人父，当真讽刺。”
大殿外的回廊中，平爷正带着刚从承明殿出来的周翊华前往平日里居住的宫殿。
周翊华刚出来时还在担心，今日承明殿内的动静会不会被旁人察觉。随后才想起，泰兴城内周家的宫殿为了防止外部窥探，早在建造之时就已经在选材和阵文布置上做好了防止感知的处理。
何况平爷早已收到周辅年的指示，在周翊华刚进去时便屏退了所有人并设下结界防止内部气息外溢并护住承明殿的结构，如此才做到了没有外人知道殿内发生的事情。
周翊华盯着平爷的背影，猜想平爷应该是也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身为父亲的近侍，想来就算是现在没有知晓，待回去复命时也会得到一些信息。
何况这位平爷，能够设下足以防止周辅年那绝强气息外溢的结界，其修为想来也不会低于周辅年太多，光是观察一些微妙的气息变化或许就能洞悉一些事宜。
若非是有着平爷张开结界，就刚刚那一下的动静怕是衍兴城所在的这一方世界都要受到影响，特别是周辅年背后的那个古老世界展开时，简直就像所在的这片现实要被另一层现实压塌一般。
他算是真正切身体会了一回境界远在自己之上的至强修真者的手段，心中尽是冷汗，再不敢放松丝毫。怕是就算今天这趟过了，这便宜老爹就会在自己身边安插诸多护卫兼眼线，只要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即抹杀。
方才来自于周辅年的死亡威胁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他还回想起了一个重要信息——在这个世界中，穿越者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各大绝强势力高层之间不是，只不过在目前的太界之中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准确的手段能够精准定位穿越者，除了对他们极尽了解的至亲。
曾经有过成长速度斐然的天骄被质疑是将之夺舍的域外之人被群起而攻之，历经大战将之镇压搜魂后却发现真的只是天赋异禀的乌龙事件被记载。
自那之后太界中的诸多至强势力更多时候只是把这些异度而来的人当成是一种各自门派吉凶参半的机缘，利则往之，弊则除之。他们中大多数都成长不到值得各大不朽教派认真对待的地步便会陨落，剩下那一小部分成长到了相应高度的，若是无法拉拢便携手强势镇压，反之则能流芳百世。
大多数时候，这些人虽能威风一时，甚至是制霸一方，但就像冥冥之中有某种诅咒一般，他们总是因在短期内过于顺利地取得种种璀璨成就进而使其心境、根脚不稳（过度依赖系统/金手指德不配位），随后在达到某种极致后如黄粱一梦般迅速衰亡。
父亲周辅年目前算是勉强接受了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不知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会是如何一个态度。
在周翊华脑海中，母亲的背影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坚韧与温柔的故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轻易打扰这份宁静的美好。
说到底，不管在哪个世界里唯有拳头硬又大，为人低调扮猪吃老虎才是硬道理啊，这一关过去了得嘛溜儿开始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