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已经没有选择了
卢凯恒搀扶着陈芷柔走到另一间厢房。
陈芷柔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内自己没有呼吸,只觉得有些憋闷。卢凯恒将她放在卧榻上,双眼看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呼吸!”
“呵——”陈芷柔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同时鼻间不可避免地闻到一股铁锈腥味,耳朵也逐渐恢复听觉。那间房间里充斥着脚步声,燕行在指挥着几个人将古汉抬出去,窦二被吓得蜷缩在桌子底下,发出无意义的惊吓声。
“寨主,要请栾武来给夫人看看吗?”燕行在卢凯恒身边问道。
对方坐在卧榻旁边,卧榻上是双目紧闭的陈芷柔,在昏睡中两条眉毛相互纠结,脸色嘴唇发白,手腕和手指偶尔抽搐一下。
卢凯恒知道陈芷柔这是被吓到了,心想栾武顶多能看个急症外伤,但后来又一想也说不定呢。
于是点头,让燕行去请栾武。
栾武一路上听燕行说明了情况,带着针灸工具来的,顺便还带来了换药所需的材料。过来后也没有多问,直接针刺陈芷柔的太溪、涌泉、足三里,缓解惊吓引起的过度惊惧,安神宁心。
卢凯恒看女孩的样子好像缓解了些,才让栾武给自己换药。
两人坐在离卧榻不远的地方,卢凯恒右肩上的伤口刚才在环抱陈芷柔的时候有些牵扯到,又出血了。
卢凯恒大致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再过几天伤口就会结痂了。
“寨主这段时间还是避免牵动伤口,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切忌像今天这样迅速的做大幅度的动作。”栾武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告诫卢凯恒。
不知什么时候,卧榻上的陈芷柔醒了过来,听到栾武对卢凯恒说的话。女孩在卧榻上发出声音时,栾武刚好给卢凯恒换好药。
卢凯恒来不及穿上外衣,就连忙起身过来查看陈芷柔的样子,还是苍白的脸颊,额头上有些汗珠,眉间倒是没有原先看起来那么难受、纠结了。
“感觉怎么样?”卢凯恒问道。
栾武和站在一旁的燕行对视一眼,很识趣地快速收拾好东西,双双退出了房间。
“你的伤……”陈芷柔感觉自己有点虚,但是没什么大问题,倒是眼前卢凯恒的伤口又染上了血迹。
血迹……她突然感觉胃部有点恶心,半起身干呕了一下。
卢凯恒连忙扶住女孩,“还是不舒服吗?”
陈芷柔的手也抓住卢凯恒的手臂,对方的手臂温热、结实,有种安全感,回答道:“没事,可能是刚才看到……”
……”陈芷柔没有说下去,她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是你害死了古汉。
陈芷柔眼底里有些哀伤,卢凯恒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知道她总是会想很多,出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就算他不自尽,我也不会让他好受。”
陈芷柔被他的话语中的凶狠震慑到,但转念一想卢凯恒是寨主,自然要杀伐果断,而不是犹犹豫豫,怕这怕那的。这样想着,原本的自责稍微好了一点,但陈芷柔还是觉得身体有些虚弱。
“我叫厨房给你拿点吃的。”卢凯恒说道,“想吃什么?”
“白粥吧。”陈芷柔被卢凯恒一说,确实感觉到饿了,不过她现在只想吃些清淡的。
“好。”卢凯恒起身到门外,对守夜的兄弟吩咐了一声,便转身进房间。
“睡觉吧。”卢凯恒蹲下身,与躺在床上陈芷柔的视线几乎平行。
这一刻,陈芷柔觉得卢凯恒看上去温柔又帅气,下一秒脑海里不禁闪现出他面对窦二时的眼神。陈芷柔眨了眨眼,用手扶住卢凯恒的手臂,同时也带了点推拒的意思:“晚安。”
两人距离拉开,陈芷柔躺在床上,进入黑甜梦乡。
陈芷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没有选择的一天。是刚才陈兴思告诉陈芷燕的,说王家权衡再三,决定退掉婚事。
“爸,王家他们……他们这是在打您的脸啊!”陈芷燕说道。
说完,陈芷燕向陈兴思走近了一步,试图想要引起父亲的同情心,陈兴思突然说了一句:“芷燕啊,我也不想……”同时脸转开,不去直视自己女儿。
陈芷燕平时与陈兴思的关系是家里几个孩子之中最好的,不仅是因为她是陈氏嫡女,还因为陈芷燕本身的性格就与陈兴思最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达目的则不轻易放弃。
如果忽略性别,不管是从才学智慧,还是从情商社交,陈芷燕都认为自己远远超过陈光耀。但就是因为陈光耀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康秋芳从小就格外宠爱这个儿子,陈兴思也对他寄予厚望,各种场合都带出去介绍给大家认识。
陈芷燕只能在一些西式派对,或女眷出席的场合社交,而她也渐渐意识到自身的价值,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萎缩,最终只能困囿于婚姻之中。
当初陈芷燕在有限的范围内,答应了王家作为自己的夫家。一来王家同是沙坪镇的,离娘家不远,自己多少有一些依靠。二来王家家境富裕,虽然这王志远是个三公子,不能继承全部家业,但听陈光耀说性子是个软弱好拿捏的,自己过去必然不会吃亏。
好不容易躲过了去白云寨联姻的命运,怎么王志远现在又要退婚呢?
“王翰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后来我旁敲侧击才打听到,他们好像是听说了你在军营里……军营里的事情,才决定退婚的。”陈兴思没有明说,但脸上已经写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陈芷燕以为自己不说,向丰茂就不会声张,看来她还是高估了那个男人的道德底线。
她脸上先是一阵红,又变成惨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芷燕知道,镇上同一个社交层面的人家应该全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丑闻,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门外陈光耀明显是刚鬼混回来,大白天的打扮得油头粉面不说,还衣衫不整,领带拿在手里,衬衫的领子敞开着。
见到陈芷燕便高声质问道:“我正好要找你,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吐血身亡好了,总比现在见了谁都要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和向丰茂有一腿强!”
“你!”陈芷燕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和陈兴思都没有把事情说得过于直白,父女两之间还保持着基本的尊严。陈芷燕和陈兴思第一次听到从陈光耀这张狗嘴里吐出的龌龊事,脸色苍白,心跳都快吓停了。
其实陈兴思心里也很难受,平白无故少了一个巩固社会地位的机会,也算是“损失”惨重。
而刚鬼混回来,头脑还处于兴奋状态的陈光耀还不消停:“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王志远做生意都不带我了!我赚不着钱,这个家还吃什么?!”
陈兴思对陈光耀轻斥了一句:“滚!”便命令陈弘将陈光耀送回房间。
陈光耀的声音彻底消失,陈兴思才过来安慰陈芷燕。
“芷燕,不是爸爸不给你做主……”陈兴思自知刚才说话重了些,自家姑娘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嘴上便忍不住安慰道。
陈芷燕听到陈兴思的话,便知再求他也是无济于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语气平静:“父亲,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嗯,去吧。”陈兴思坐在原地,瞥到陈芷燕离开时的表情,竟然一脸平静,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