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陈芷柔知道,卢凯恒就算再怎么温柔,对方骨子里还是个土匪,被向丰茂、被陈家如此欺骗,他肯定会发火,也许会将火气撒到自己头上,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可能是一顿毒打,最少也是一顿辱骂。
“你低着头干嘛?”卢凯恒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
陈芷柔惊讶地抬头看卢凯恒,只见对方坐在自己简陋的木椅上,一脸平静,好像刚才他问的话是句普通的问候似的。
“没错,陈家在我出嫁前才让大夫人收养我为嫡女,我只是一个出身低微、毫不起眼的三小姐。我母亲早亡,父亲也不待见我,我只能夹起尾巴做人,难道这不对吗?!”陈芷柔讲到后来,觉得有些生气。
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在乎庶出、嫡出,就连“政治”联姻都要冠上“好听”的名头,真是恶心死了!
卢凯恒静静地听完她讲的问话,看到她越说越严肃,越说越愤怒,“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我说的很好笑吗?”陈芷柔杏眼圆睁,瞪着他。
卢凯恒收敛了笑意,回答道:“不是,你出身再低微,还能比我低吗?”他指着自己的下巴,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可是从小没人要的孤儿,是老寨主把我捡回去养的。”
陈芷柔被卢凯恒说愣了,她从来没想过卢凯恒竟然是个孤儿,因为他看起来完全不自卑,不管是说话、做事都非常自信、强大,好像骄傲的雄狮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算不是嫡出的,不也是三小姐吗?怎么住在这么磕碜的房间里,要是没看过你们家别的房间,还以为镇长家没钱呢。”言下之意,看来卢凯恒今天晚上已经把陈府上下都逛过了。
陈芷柔叹了口气,给卢凯恒解释:“陈家一共有三个夫人,我是二夫人生的,在全家排行老三。我娘亲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但是她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娘家,所以进府没多久就失宠了,不仅失宠,还生不出儿子,最后连性命也丢了,留下我孤身一人。我娘亲走的时候我才四五岁,具体的情况我也忘了。我只知道三夫人进门后,我便被过继给了她。”
“原来是这样啊。”卢凯恒摸了摸下巴,小时候的记忆慢慢涌现出来。
他把自己小时候救过陈芷柔的事情讲给她听,还说了他当时在陈家看到的所有事情。
“这么说,当天在城隍庙外便是我母亲遇害之地?”陈芷柔听完,不得不如此猜想。
“可奇怪的是,你母亲遇害没过半天,家里丧事竟然都已经开始筹办了……”卢凯恒将内心的疑惑说出口,“这种感觉颇为蹊跷,好像……”
“好像知道我母亲那天要遇害一样……”陈芷柔接下去说,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寒。
如果真是如此,陈芷柔的母亲就有可能是被害死的了……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我母亲是身体不好,病逝的,记忆中并无母亲被害的场面。”
卢凯恒说:“很正常啊,当天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并不在你母亲身边,说明你并未亲眼所见你母亲被害。”
那么堂堂镇长三夫人,就算不受宠,普通人也无法加害,只有……卢凯恒在心底里有了答案,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一来这是人家的家事,二来他还没有证据。
“先休息吧。”陈芷柔突然说道。
卢凯恒点头认同,折腾了一晚上,他也累了。
两人回头看看这家徒四壁的房间,只有一张窄小脆弱的床,也没有多余的被褥棉花,都有些犯难。
还是卢凯恒先一步开口:“我睡地上吧,以前出去打劫,在野地里都睡过,没什么的。”
陈芷柔把唯一的被褥给他:“你在地上铺这个睡吧,地砖上凉。”
卢凯恒也不客气,接过来在床边的地上铺起来,没一会儿两人都躺好了。
陈芷柔把衣服盖在身上,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愣神,可能是情绪感染到了卢凯恒。黑夜里,卢凯恒突然轻声说了一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后面靠自己就好了。”
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陈芷柔听,他讲完陈芷柔也没有回话。沉默了一阵,陈芷柔听到对方轻轻地鼾声响起,也闭上了眼睛。
直系军阀第六兵团军营,原是沙坪镇的车站,军队是两个月前来到沙坪镇驻扎,才改造成了军营。
夜深了,偌大的军营里只有一处还有声音。
军营南边是一处平房,是向丰茂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士兵,轮流守卫,显然里面关着需要禁足的人。
“你说向团长前些日子接回来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需要这么看守着?”一个士兵嫌站着太无聊,与另一个人搭讪道。
“据说是镇上陈家的二小姐,说是来做客,其实就是软禁。”
“向团长玩这么大吗?镇长家的大小姐都敢抓着玩?”
“这有什么的?他们家大少爷也被抓来了,被打了一顿之后扔在柴房两天没人管。后来还是这个二小姐攀上咱们团长,才又是请大夫,又是上药救回来的。他们家三小姐也被咱们团长逼着嫁给了城外的土匪,今天晚上团长就是去见这个三小姐的。”
“团长真牛啊。”两个士兵纷纷小声感叹,由衷地佩服团长。
房间里的大床靠近窗口,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的身影,把两个士兵们的话听了个全乎。听完,只动了动手指,抚摸自己好几天没有洗过的头发,脸上是麻木的表情。
突然门外一阵响动,“团长好!”看守的士兵们齐声敬礼。
陈芷燕知道是向丰茂回来了。
门被士兵打开,向丰茂弯着腰走进来,门在他身后又合上。全程陈芷燕都没有动,只是靠在床上,眼睛看着地砖。
“你有个好妹妹啊。”向丰茂进门就说道。
陈芷燕盯着地砖的眼神动了动,转移到进来的向丰茂身上。
陈芷燕从小到大就讨厌这个妹妹,长得蔫头巴脑,不会甜言蜜语就算了,竟然在功课、女红上处处比她强一头。仗着养在司徒清院子里,就能受到偏袒和爱护,而自己在亲娘面前,再优秀都没有陈光耀重要。
“明天你就能走了,开心吗?”向丰茂走过来,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在心里感叹,长得挺水灵的,就是有点倔,不然就收为小妾了。
听到明天就能走的消息,陈芷燕眼神里终于有了点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