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哭鬼
身后的车厢内光线昏明幽暗,巨响之后便是寂静沉默。
李三更清晰的听到身后小个子的咽口水声。
他们也在害怕。
就在这时车厢开始抖动,本就昏暗的月光,开始被车厢深处的黑暗吞噬,座椅被碾碎的声音虽然很大但极其缓慢,一下一下敲在三人的心弦。
“车厢那头是什么?”李三更开口询问。
“大概算是孽鬼的小型母体吧。”
琐烬雪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黑色锥子蓄势待发。
“雪姐,它加速了,我们得在这把它拦住,前面就是界碑只要挺到那里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小个子说罢后,双手结印向地上一拍。
火车深处青烟四起,一只只青黑色的手臂从内壁上长出,他们手牵着手形成了一张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这些青黑手臂组成的大网看似坚固,但在黑暗的吞噬下最多坚持一秒就化作青烟破碎了。
小个子结印的双手剧烈颤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雪姐,我拦不住他,快搭把手!”
一直维持着火车的前进,还要施法拦住孽的小个子此刻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琐烬雪心下一横,黑色钉子向着手心用力一刺,鲜红的血液顷刻涌出。
血液仿佛有灵智,它们汇聚在掌心形成了一个血球并无溃散。
手臂垂下,琐烬雪嘴中开始念起了奇怪的经文。
“以性燃火,以命化炉,身饲炉火,焚魔烹鬼,性命熔火……”
血球在主人的念经声中好似有了号召,它破开了一处小口,血液从其中迅速流出。
而血液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车厢内的黑暗被猩红的火焰迅速点燃。
阵阵哀嚎声从中传来,就像是上百人一起尖叫,刺耳又繁杂。
当李三更的眼睛适应眼前的火光时,他看到了恐怖悚然的一幕。
一个巨大的血肉混合体在大火中翻滚前进,上面插满了人的肢体和脑袋,尖叫之声就是从那些脑袋里发出来的。
这个大肉球被琐烬雪放出的火焰激怒了,它滚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肉球上面不断有烧焦的血肉脱落,黑乎乎的砸在地上,但脱落处却迅速涌出新鲜的血肉填补了回来。
眼瞅着肉球越来越近,李三更大吼:“你们这些天才他妈的行不行呀?”
“你行你上。”小个子见李三更在这种危机时刻,还在拿天才二字说风凉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去就去。”
李三更举着猎枪就想冲上去砸。
身后的两人几乎都快无语死了,小个子急忙开口拦:“回来!你去有什么用?难道你真以为那把刻了点铭文的破枪,能把它砸死?”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李三更焦急的来回踱步。
索性他死马当活马医,重新给猎枪装子弹上膛。
小个子看着李三更的行为翻了翻白眼,这家伙真的像档案里写的一样,是个神经病。
他刚想开口阻拦时,却是耳朵嗡鸣,鼓膜都好像要被震碎。
在小个子眼中,李三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倒飞过他的身边。
“嗯?”
小个子这一瞬间有了个荒唐的想法,这男人倒飞的样子,好像还挺帅的。
回到之前李三更的视角。
他装填好子弹,向着面前翻滚的血肉扣动了扳机。
没想到的是,这回火药成功燃烧了起来。
本来火药燃烧声还是让李三更挺开心的,至少证明母亲没骗他,这确实是一把真枪,但下一刻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李三更,感觉肩膀上就像被航空火箭撞了一下,整个人就开始倒飞,他撞碎了商务车厢的门,撞碎了驾驶室的门,最后撞在车头的前挡风玻璃上昏死了过去。
视角回到小个子这里。
李三更经过他身边的下一秒狂风骤至,他勉强站稳身形向孽鬼母体望去。
肉球中心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其中仿佛有肆虐的狂风在盘旋。
孽鬼哀嚎,它无力阻止空洞的持续扩大,肉球由内而外开始风化。
很快这强大的恶鬼在九天之上罡风的吹拂下消失殆尽。
但狂风并未消散,它向着车厢两端前进。
方方正正的火车在强气流的充斥下,砰的一声鼓了起来,变成了一个长长的圆柱体。
这回火车就真的像一个长长的铁罐头了。
砰砰砰!
这大铁罐头承受不住狂风的肆虐,靠后的车厢纷纷爆裂化为碎片,而三人所在的的那两节车厢和车头在被残余狂风的推动下像火箭一样飞出。
车厢中琐烬雪和小个子在意识自己有可能会被气压挤出去时已经晚了,他们只得在被卷出去后调整好身形,轻盈落地。
两人落稳身形后抬头一看,火车直直的沿着铁轨飞过了界碑,飞进来了前方山脚下的隧道中。
李三更没有昏迷多久,五分钟左右就醒了过来,在清醒的一瞬间全身的剧痛就纷纷袭来。
四周环境太黑了,只有火车操纵台上的指示灯发出淡淡微光,他想把手伸进右裤兜里去拿手机照明,可是他并没找到手。
没错,上文没有少写一个字。
李三更想用右手去掏手机时,却并没有感知到右手的存在,扭头看去时自己的肩膀连同着右臂已经不翼而飞。
下一刻,断肢断肢带来的恐惧迫使着他想站起来去找琐烬雪求救,可他却摔了一个跟头。
爬起来向双腿看去,右腿已然摔成了麻花形,白花花的骨头刺破皮肤和裤子戳了出来,左腿虽形状完好却也已经骨折,软塌塌的瘫在了一侧。
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中响起,但回应他的只有身体的疼痛。
哭泣是人类的技能,婴孩也好,成人也罢,各有各的用处。
李三更把完好的手臂搭在眼睛上,轻声的啜泣着。
他已经很努力了。
操纵台的时钟模块上,红色的数字已经从【1159】跳到了【1200】,这是火车到达团结县的时间。
少年并没有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而是躺在驾驶室地面的铁板上。
地面是如此的寒冷,把少年那颗火热的心冻的冰凉。
李三更从一开始的啜泣变成哽咽,最后化为嚎啕大哭。
他忽然感觉哪里不对,思绪从迷茫无助中飘了回来。
“嗯?”
我咋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