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交易(下）
良久之后，克劳狄娅急促地轻敲了几下手边的桌子，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你们说我是什么人？”
保卢斯误解了克劳狄娅的意图，以为她想听些奉承之词，便憨笑着说道：“您是一个好人，您虚怀若谷、平易近人嗯，还有，您宽厚仁慈、慷慨大方”
一边的库里奥被这句话逗得呛了一口酒，猛咳了几声。
这时，瓦罗开口说道：“我们知道，您是大贵族，是整个七丘最富有的人之一。”
“既然知道，你们觉得我会支持你们吗？”克劳狄娅直截了当地反问道。
“您不是一直都挺关心平民的吗？而且最近您还试图拉拢我们平民派。”
“那不过是因为这样做对我有利罢了。”克劳狄娅毫不掩饰地坦白道。
“你们说说，你们想出的这些方案，哪个元老能接受？让他们把每年都能产出大量财富的土地分配给穷人？别天真了。”
“就算我支持你们，你们觉得我能说服支持我的那些元老吗？”
克劳狄娅的反问让瓦罗和保卢斯一时语塞，脸憋得通红。
尴尬的沉默过后，瓦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原本以为你能理解平民的苦难。现在看来，你和那些傲慢的纨绔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只是把平民当作自己政途上的踏脚石罢了！既然你不接受我们的条件，那么你也休想进入元老院！”
说完，他便与保卢斯一同怒气冲冲地准备转身离去。
见此情景，库里奥连忙冲上来拉住两人：“哎！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克劳狄娅都和你们讲得这么直白坦诚了，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嘛。”
“她和其他贵族一样，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连一口骨头渣都不愿吐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瓦罗怒不可遏地回答道，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穷苦人对自己充满期盼的目光，回想起自己担任护民官以来一直未能取得任何成就，不禁感到一阵酸楚，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既然你们知道贵族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连一口骨头渣都不愿吐出来，还觉得自己的方案可行吗？”克劳狄娅问得很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刚才那番话并不是想要将这两个人逼走，而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看清现实。
“哼！就算不可行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不经元老院审批，直接在平民会议上立法！”瓦罗和保卢斯猛地转过头来，怒视着克劳狄娅，眼中闪烁着怒火。
然而，面对他们的愤怒，克劳狄娅却毫不退缩，她径直迎上两人的目光，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份波澜不惊的神情，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
“如果你们真的这样做了，那么等待你们的只有杀身之祸，而你们所期望的改革也将无法继续推行下去。”克劳狄娅的声音十分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事情发展的结果。
因为土地对于贵族们来说就是无尽的财富源泉，分他们的土地无异于是从他们身上生生割下一块肉来。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损失，贵族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瓦罗紧紧握住了拳头，咬着牙说道：“你怎么知道就不能继续推行下去？总要有人流血的，而我们早就做好了为之献身的准备。如果能由此唤醒这个在腐烂中沉睡的国家，死亡又有何惧？”
“牺牲毫无意义，人活着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克劳狄娅说道。
库里奥接过克劳狄娅的话：“克劳狄娅说的对。她只是不认同你们的方案，不代表她不关心民生疾苦啊，她肯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们先别急，都坐下来，好好听听她怎么说。”说罢，他便强行推着瓦罗和保卢斯回到座位上。
克劳狄娅优雅地坐到两人的对面，仆人随即端上来一杯新鲜的葡萄汁，她动作优雅地轻抿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对着两人说道：“你们说的那些问题，我又何尝不知道。”
“在伊西里亚发动暴乱的奴隶军中，就有一些因破产而走投无路的穷苦人。我也非常清楚，如果再不改变现状，整个社会将因此陷入到巨大的危机之中。“
“或许还有一部分元老已经察觉到问题的紧迫性了，然而他们绝对不会选择以损害自身利益为代价来支持你们的。”克劳狄娅一脸凝重地补充道。
“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瓦罗问道。
克劳狄娅目光坚定的回答道：“当然有。”
紧接着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正了正神色，毫不掩饰的道出自己的野心：“只要你们支持我进入元老院，让我能够改革军制、扩充军团，并得到发动战争的机会，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瓦罗和保卢斯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疯了吗？这也叫解决办法？这和改革军制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本就是常年的战争带来的后遗症，参军的公民家里的土地长期无人打理，荒废后被贵族们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兼并，大量的公民破产沦为无业游民。”
“我们在赫尔维亚西部边境与塔拉人的战争至今没有结束，我们在奥匹克斯山脉以北与加里亚人的冲突仍在升温。你还要继续发动战争？”
瓦罗和保卢斯的语气中充满了惊愕与质疑。
克劳狄娅不以为然的摇头：“现在的战争与冲突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只有彻底征服加里亚、征服塔拉，征服更多的土地，才能在贵族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给平民们分得一杯羹。”
“我们可以制定法律，不再强制有产公民服兵役，允许无产的公民加入军团，并许诺服役期满之后给他们发放退休金、分配土地。这样一来，社会的治安问题便可以得到改善，而那些不愿参军的公民就能留在家乡继续工作，既避免了土地荒废又阻止了贵族对土地的兼并。”
“贵族和平民之间固然存在利益冲突，但是当我们一起面对那些野蛮人的时候，我们又变成了利益的共同体。我们需要将内部的矛盾转化为外部的矛盾，并让所有人从中获益。”
“只要我率领军团征服了那些野蛮人，在殖民地的分配议题上，我便有最大的话语权为平民们争取更多利益。”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然后补充道：“而且，你们不必担心元老们的反对，因为扩充军团的费用将由我克劳狄娅一人承担，他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便可坐享胜利果实。”
听完这一席话，瓦罗和保卢斯陷入了深思，库里奥则是鼓掌表示赞赏：“高明！这真是个高明策略！所有人都利益都得到了保障，除了那些野蛮人。噢，谁会在乎那些野蛮人呢？他们本就和野生动物没有区别。”
瓦罗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目光投向克劳狄娅，缓缓地说道：“这个方法听起来的确不错，但你真能确保自己不会遭遇失败吗？如果不能战胜那些蛮族，那么你所许下的承诺将会变得毫无价值。”
克劳狄娅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极致的自信。她的嘴角弯弯翘起，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她的无所不能。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失败？这绝对不可能发生！”
“我是克劳狄娅，我的身体里流淌着赫尔维乌斯的血脉。我就是密涅瓦女神降临凡间的化身，命运早已注定，我必将创造出超越所有英雄的伟业！”
接着，克劳狄娅的声音越发激昂，充满了威严与力量。
“况且，你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支持我，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因为只有我有这个意愿和足够的实力去发动改革！”
瓦罗和保卢斯被克劳狄娅如此豪迈自信的言辞深深震撼到了，他们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透过她的瞳孔，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决心。
短暂的沉默过后，瓦罗和保卢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轻声交流了几句。
最后，他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克劳狄娅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