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岁”
沈羡和夏衍之坠崖的那一刻便已然有些认命了，这悬崖深不见底，若是摔下去，只会粉身碎骨，但是看见夏衍之掉下去的那一刻，沈羡心中毫无迟疑，她只知道，无论夏衍之怎样，她都要陪着他，说好的生死与共、互相照顾，绝不是现在这样的留一人独活。
两人坠落的速度极快，沈羡跳下来的那一刻，夏衍之心乱如麻，他慌张地接住怀中人，却无法阻止现在这必死的局面，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绝望，但是沈羡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抱着他靠在他的怀里。明明只有极短的时间，但那一刻夏衍之却想了很多，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没能保护好阿羡，恨自己过于冲动做了跳崖的决定，原来他可以如此坦然地接受自己死去，却没办法放任阿羡陷入危险之中。
他闭上眼，两人还在坠落，为何这一瞬间会如此之长，在快到地面的时候，夏衍之身体发出淡淡微光，将两人包裹其中，仿佛被一只大手拖住了一般，察觉到异常他才睁开眼，沧海剑魂竟垫在了他们身下，他摸了摸剑身，轻声说了句，“谢谢。”
沧海倏尔回到了他的体内，他低头看向怀中人，沈羡眉头紧锁双目紧闭，他摸摸沈羡的头，“阿羡，没事了。”
沈羡猛地睁开眼，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夏衍之又看了看周围，谷底郁草青青，静下来还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少音谷原本就风景秀美，可这谷底的景色却仿佛另一片天地，与世隔绝，恍若仙境。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活着？”沈羡有些发愣。
夏衍之整理了她脸上的碎发，扶着她站起来，“是沧海救了我们，没想到谷底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沈羡拉了拉衣摆，抬头朝他们坠落的方向看去，被明媚的阳光晃了眼，“天呐，这也太高了，咱们可怎么上去啊。”
“直接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再找找其他的路吧，能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出去。”夏衍之倒不怎么担心出不去，之前他预料的结果是可能命都丢了，如今他们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至于出路，总能找到的，而且这地方如此隐秘，天璇石极有可能藏在下面，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沿着溪水一直往上走了许久也没有看见什么出路，四周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山壁，沈羡原本想试试天璇石的，可这天璇石的反应十分奇怪，非但没有任何指引，还仿佛失灵了一般，闪烁几下就熄灭了，无论如何尝试都再无反应。
“阿衍你看，那儿是不是有座院子？”沈羡手指着不远处若隐若现有些炊烟。
这地方居然还有人家，两人赶紧往前几步去寻那院落。眼前一座竹屋独立于山谷之中，院落中种了些花，圆形的簸箕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里面似乎晒着一些药材，院子里还有竹桌和竹椅，桌上摆着一些尚未打磨的玉石，看来主人像个手艺人，再往里的棚子下是灶台，锅里正烧着什么东西，炊烟缓缓升起，却不见人影。
沈羡推开院子的小门，又怕有些不礼貌便没有进去，她伸着脖子往里看，“你好，有人吗？”
屋内一个男子推门而出，他身着绿衣，发髻简单地挽在脑后，袖子也用绳子挽起，一副正在做事的模样，男子看到他们表现得十分震惊，他疾步上前，“你们怎么进来的？”
沈羡尴尬一笑，指了指上面，“从上面摔下来的。”
“这么高摔下来还能活？”男子面露怀疑。
“那个，我们……是修仙之人嘛，会点法术。”沈羡打着哈哈。
夏衍之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我们误入这谷底，不知先生可知道如何能出去？”
男子轻蔑一笑，“你们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我在这儿待了不知道多久，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外人。”
“先生这是何意？”夏衍之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这谷底压根儿没有什么上去的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你们要想出去，我也无能为力。”
他转头看向二人，目光在沈羡身上停留了片刻，“看二位身上都有伤吧，我略通那岐黄之术，不如你们今夜便在此休息，晚些我便拿点伤药过来。”
见夏衍之依旧警惕，仿佛不太信任他的样子，男子又继续开口，“不用看了，谷底只有我这一户人家，你们今夜若想有个落脚之处，除了这里，别无选择。”
无人进出的地方，莫名有一个男子出现，这放在哪儿都不得不让人怀疑，可是如今天色渐晚，夏衍之身上有伤，沈羡实在是不能放任他在这寒冷的山林里过一夜，与其难受还不如进去之后自己小心些，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两个人。
沈羡一把挽住夏衍之的胳膊，“多谢先生，那我们便打扰了。”
男子慢悠悠地转身往屋里走去，“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岁就好。”
岁，碎？好奇怪的名字，这人桌上那么多玉石，屋内也摆放了不少精美的玉制摆件，竟然名字叫“碎”，可真是有点儿不吉利啊。
“好漂亮的小鸟啊，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沈羡看着屋内的玉器有些好奇。
岁随手拿起一个递给她，“都是我自己做的，喜欢的话就送你。”
沈羡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太贵重了。”
“千金难买佳人笑，我这屋里你若是看上什么便尽管取，我一个人孤寂惯了，难得遇见有缘人，送些小玩意儿不算贵重。”男子轻轻将玉做的青鸟放在她的手中。
看着沈羡手里的摆件，夏衍之若有所思，若是真如岁所说没有出去的路，那他这些玉石便是取自谷中，天璇石也是玉石，说不定能问到一些消息。
“岁先生这些玉石都是在谷中寻来的吗？”
岁轻笑一声，“说来你可能不信，最初我这屋里只有一块玉料，但奇怪之处就在于我用完一块便会多出一块。而且我可从未学过玉料雕刻，但仿佛就像是天生与这玉石亲近一般，一拿到手上便能雕刻出各种模样。”他微微挑眉，“或许这是上天留给我在这幽静谷底的唯一乐趣了吧。”
夏衍之看了一圈屋内，架子上摆放的玉器虽件件精美，却毫无生气，就像是用玉料模子流水线加工出来的一般，不要说神力了，就连丝毫生命力都没有，除了外观精致不凡，他也再夸不出其他的优点。
岁将两人带到了房间内，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伤药还端了几个小菜过来。
沈羡认真地观察了一番眼前的饭菜，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便动筷了。
“阿衍，这个岁看起来还挺像个好人的，又给咱们住处还帮咱们治伤做饭。”
夏衍之也拿起了筷子，“希望是吧。”
“可是他说这里没有出路，你相信吗？”沈羡歪着头看他。
夏衍之摇摇头，“他出不去不代表我们也出不去，明日天亮我们再出去看看，一定有办法能离开。”
才吃完饭，夏衍之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沈羡赶紧把碗筷收拾了出去，便回来给他上药，情急之下崴了脚，她单腿蹦着回到了屋子里。
“怎么了？”夏衍之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担心，才出去放个碗，怎么就成这样了。
“没事没事，就是刚才地上有石子不小心崴了脚。”
她拿起药膏朝着夏衍之走去，衣服内里又被血染红了，看着裂开的伤口沈羡不免有些心疼。
“你这几天都别乱动了，伤口沾了魔气本来就难愈合，自己要小心些。”
药膏碰到伤口的时候有些疼，但很快冰凉的触感又减轻了疼痛，沈羡轻轻吹着伤口，平日里做事都是大手大脚的她从没这么细心的对待过什么。
“阿羡，我没事了，你的脚还好吗？”夏衍之把衣服穿好转身看着她。
沈羡摸了摸脚腕，“有些疼，明天应该能好些。”
“那你明天别出门了，就待在屋子里，但是少跟那个岁接触，传音符拿好，有事你便唤我。”夏衍之从怀里掏出传音符递给她。
沈羡接过传音符，“也不知道姜桥他们在上面怎么样了，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们找不到我们肯定会想办法的，今日沧海出手救我们，我感觉它的力量与我融合了一些，再过些时日我应当就能用它了。”
“阿衍你还记得之前小石头说过的话吗？”对于这把所谓的神剑沈羡总觉得有些不安。
“关于我身份的事？”
沈羡点点头，“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神剑为何无缘无故救你，还有那神器也诡异得很，对你我如此亲近，还有最初的时候秘林里的朱厌，我与它素不相识，就莫名其妙送我一块红莲玉，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吗？”
夏衍之双手撑在床边，“是啊，又是魔族又是神力，而且总觉得有人想阻止你找到天璇石，我总感觉，少音谷一事不止跟魔族有关。少音谷内的魔气很淡，更像是后来有人故作迷阵，远山掌门身上的伤口也不像魔族所为，这其中估计另有隐情。”
他握住沈羡的肩膀，“如今咱们必须快些找齐天璇石，拖久了我害怕会再生变故。”
沈羡伸出手拉着夏衍之的衣袖，她其实有些害怕，神水宫一事她总觉得是她带来的灾祸，若不是她去神器内寻了紫灵玉，或许也不会引来黑袍人，如今才进少音谷，他们就惨遭灭门，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都在针对她一般，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不管前路如何，她都得走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