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勇气的末路
北方荒凉的河谷平原上，无数的草原骑兵猬集着向矗立着的城市奔去。
他们射出的箭矢如同繁星，他们的骑枪如同树林。
战马组成的洪流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低矮的城墙，却一次又一次被伸出来的长矛击退。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在抵抗？”
卡洛扬望着如海浪一般拍打着城墙的兵将和城头上那摇摇欲坠又屹立不倒的鹰旗，眼里充满了疑惑。
“沙皇，因为你在雷恩，在塞萨洛尼卡，在无数大大小小的城镇里曾经承诺保护他们，但你却并没有那样做。”
一旁的库曼可汗阴沉着脸，“沙皇，这有违库曼之道，要知道在草原上，人民和战马一样宝贵。”
“够了，可泰安！我是罗马屠夫，我不需要这些，而你只是我请来的佣兵头子，就这样！”
卡洛扬怒吼着挥动旗帜。
“双手剑士出击！”
在沙皇的号令下，身披重甲手执大剑的保加利亚武士缓缓出阵。
他们迈着厚重的步伐稳步前进。
无数的箭矢飞过，扎进他们的甲胄里，然而却鲜少能穿透铠甲。
“快，快，投石车！”
城头上的护民长官声嘶力竭。
几台小型投石车被推了上来。
燃烧着的石弹向着人群呼啸飞去。
剑士们连忙举起背在身后的大盾。
整支队伍依然在有条不紊的前进。
垛口和投石车上就射满了火箭，骁勇的保加利亚人叼着大剑顺着云梯攀援而上。
“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
护民长官拔出剑来砍死了两个接近城头的保加利亚矛兵，炙热的鲜血浇在他的脸上。
他的双眼赤红，瞳孔里是深深的绝望。
保加利亚剑士的大剑横扫了一切。
粗制滥造的长矛很难洞穿他们的铠甲，箭矢也无法伤及他们分毫。
希腊军民并不缺乏勇气，致命的是，除了勇气他们一无所有。
保加利亚人的大剑无情的把他们赶下了城墙。
紧接着是库曼人的箭矢。
希腊军民只能举着盾牌蜷缩在街道屋舍里。
他们无法得到拯救，因为曾经强大的帝国已经抛弃了他们。
“投降吧，我，卡洛扬以沙皇的名誉发誓会宽恕所有放下武器的人！”
卡洛扬登上城楼，在圣保罗十字旗下向下方的人喊道。
“我……我……投……”
“别出去，不能相信这个恶魔！”
“不，我不想死！”
“那就别出去，出去就死！”
“可在这里也是死啊！”
下方早就崩溃的人们议论纷纷，很快互相怒骂了起来。
听着这些声音卡洛扬的脸上满是不屑。
希腊人就是这样自相残杀而又懦弱胆怯。
“等等！”一个满身鲜血的人走了出来，对着卡洛扬问道：“沙皇，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以我身后的圣保罗的名义起誓。”
满不在乎的轻佻语调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但是……
“我是菲利波波利斯的护民长官菲洛修斯，如果你能保护我的人民——”
护民长官举起了长剑——那把剑已经卷刃，剑上满是缺口。
“我愿意带着他们投降！”
当啷！
血剑落在地上断成两截，很快被尘土掩盖。
“很好，菲洛修斯是吧，带着你的人都到城外去。”
“城外？”
“对，不要带任何东西！”
卡洛扬手一挥，无数把弓箭立刻对准了下方。
“沙皇，希望你信守承诺！”
居民们互相搀扶着在菲洛修斯的带领下走出城市。
结果城外是一排排拿着大剑的保加利亚士兵。
“勇士们，把眼前的一切夷为平地，欢庆你们的胜利吧，记住——这是罗马屠夫卡洛扬赐予你们的！”
“沙皇万岁！”
保加利亚士兵们欢呼着冲进城内。
菲利波波利斯在居民们的眼中熊熊燃烧。
“沙皇！”
菲洛修斯看着城楼上的身影目眦欲裂，周围的保加利亚士兵也将大剑对准了手无寸铁的居民。
“全部杀掉，我的土地上不需要你们！”
伴随着卡洛扬冷酷无情的声音，闪着寒光的大剑杀入人群，鲜血染红了土地。
“等等，沙皇，我要拿回属于我的战利品。”
一队骑兵奔驰过来，为首的人阻止了保加利亚士兵的暴行。
“可泰安，钱我会给你，现在不要碍事！”
城楼上的圣保罗旗帜挥舞飘扬，保加利亚士兵们又纷纷将剑刃对准了来人。
“不，我说过，草原上，人民与战马同样重要。”
躁动的战马嘶鸣着，上面的骑手拉弓引弦护卫着自己的可汗。
顿时，世界安静的可怕，人们耳边只有微风风吹动旌旗的声音，尘土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日头逐渐偏西，逆着阳光，卡洛扬看到的箭镞上闪烁的点点金光。
“你……好，你去挑吧，不过你只能带走一半人，算是佣金。”
卡洛扬的态度首先软了下来，在这里和可泰安开战实属不智，他还要借助库曼人的力量荡平色雷斯呢。
“多谢。”
可泰安微微躬身，身旁的骑手也放下了弓箭。
他回头对着自己的部众说道：“勇士们，去吧，去追求你们高贵的妻子，去结识与你们一样勇敢的英雄，这，就是库曼之道！”
“可泰安汗！”
“可泰安汗！”
骑手们发出一声声悠远的长啸，伸着手骑着骏马步入人群。
人们也纷纷伸出手来，只有被库曼人握住的人才能从必死的地狱中解脱出来。
可泰安乘马走到了菲洛修斯面前：“喂，希腊人，跟我走吧，你的国家已经抛弃了你。”
“可我不会抛弃我的城市。”
“那你更应该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有可能。”
可泰安用马鞭指着菲洛修斯对保加利亚士兵说道：“这个人，我要了。”
保加利亚士兵点头，将菲洛修斯推搡着拉出了人群。
菲洛修斯回头，看到的是大笑的库曼骑兵和哭泣的希腊少女还有哀求着库曼人的希腊男人们。
“圣母啊……”菲洛修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已经耗尽了勇气，将希望寄托在了仇敌的怜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