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保家仙“老祖”
按照惯例，学期结束的表彰大会放在了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很多学校图省事并不会这么做，但是王校长自从成为这个学校的最高长官后，十几年雷打不动的坚持做着这件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进步”。这是王校长的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表彰大会不光是表扬优秀的孩子，更主要的是激励平凡的孩子勇敢追梦，有朝一日可以站上光荣的领奖台享受同样的荣誉。
多年以后，早已经在地上“睡觉”多年的王校长，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口头禅被大家改成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公布孩子的分数就是在伤害孩子的心灵，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从“床”上爬起来。
还好，那时候根本没有人会跑去告诉他。
毫无悬念，“马尾辫”又是取得了全年级第一名，奖状一张一张塞进她的手里，站在领奖台的她时不时娇羞的微微浅笑。
毫不意外的是，李云水从头到尾都站在队伍里一动不动，尽管自己属实拼命努力，可努力的人又何止他一个呢，他在从“差”变“好”，而很多人又已经从“好”变得“更好”。
唯一的欣慰是考试名次终于往前爬了爬，挺进了班级前二十五名，并且占据了守门员的位置。
当然最大的进步来自语文成绩，全班成绩排到了第七名，已经到了离拿奖状咫尺之遥的距离，虽然他有点遗憾，不过他心里装的更多的还是燃起的希望和喜悦。
结束也意味着开始，寒假张开双臂愉悦的跑来。
而这次，李云水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并且这件事间接的把他禁锢了十几年。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李云水的父亲说起。
就在几个月前端午节的那天夜里，一个奇怪的梦找上了他。
在梦里，他来到一条从来没有去过的集市，周围人头攒动却全是陌生的面孔。
他心里有些忐忑的走着，忽然一个白发老头拦住了去路，只见这老头穿的破破烂烂，伸出一双白嫩的手向自己索要钱财。
原来是个要饭的乞丐，好心的李国庆没多想，马上掏出一张两毛的纸币递了过去。
不曾想，这老头接过纸币就直接扔在了地上，然后伸出双手继续索要。
李国庆有些生气，捡起来丢在地上的纸币转身要走。
但是那老头立即跑了过去又挡在他前面，一句话不讲，又伸着双手死死的盯着李国庆。
几次围追堵截下来，老头就是不让他走过去，无奈之下李国庆又从兜里拿出一张面额一元的纸币递了过去，那时候一块钱吃两顿饭都已足够。
可这次白发老头同样还是把钱随手扔在了地上。
气的捡拾起纸币的李国庆想一把推开他离开，却发现眼前的白发老头跟一个扎进土里的木桩似的根本推不动。
转身就被挡住去路，想推又推不开，情急之下的李国庆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淋。
原本这就是一个没有头绪、无关紧要的梦，李国庆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接下来连续三个月，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天做着这个同样的梦。
同样的集市，同样的人头攒动，同样的白发老头，同样的白嫩的双手，同样的无法逃离……
看来自己可能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李国庆不得不求助于周三姑指点迷津。
自然是一番请“白奶奶”出马，很快事情的弯弯绕绕水落石出。
这里不得不先说一说“保家仙”这位小神明。
其实每家每户都住着这样一位神明，他负责保护一个家庭的安宁，不过很多保家仙不图回报，只是暗中进行着力所能及的保护，也有一些保家仙修炼的能力高些，就想坐堂享受香火，等于是和这家人互惠互利，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保家仙自己顾自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而李国庆梦里的白发老头就是这样，本是他们家族的一位先祖，在地下修得了一个小官职，就想更好的享受一下子孙的香火供奉。
于是就找上了李国庆，这找人也有说法，既然找谁都是找，肯定优先找一个脾气秉性相投的人，换句话说，这叫和神明有缘分。
原因找到，事情也就容易的多，李国庆回家后全家人一合计，大家自然意见一致的同意请神回来保平安。
想想自家祖先都主动要求坐堂享受香火了，难道身为后人还有拒绝的道理？
借助“白奶奶”一场繁琐的沟通后……
就在腊月十九这天，阳光明媚，天公作美，李国庆殷切的把周三姑迎进门，按照前些天的吩咐，能提前准备的早已准备停当，不能提前准备的，当天早上李云水的母亲和奶奶早早起来也收拾的妥妥当当，可以说万事俱备，就差周三姑来主持大局。
“云水，你去打盆清水来。”
周三姑进门后第一次发号施令给到了李云水身上。
接到指令的他那是一会不敢耽误，三下五除二就把脸盆端了过来。
李云水看着三奶奶不紧不慢的洗了洗手，接过他母亲递过来的毛巾擦拭干净，而后径直走进堂屋。
只见一尊慈眉善目、额宽耳大的神像赫然端坐在条几正中间，在它面前是一只崭新的香炉，香炉的两侧又各有两支鲜红的蜡烛。
再往蜡烛两边看，瓜果和糕点把剩余的条几台面占据的满满当当，不用说，这些都是今天的贡品。
当然除了准备素供，还必须有荤供，不过荤素不能同桌，所以又在堂屋的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小方桌，专门放置鸡鸭鱼肉等等美味。
神仙也分三六九等，脾气性格饮食习惯更是五花八门。
一般的小神小仙都是“”上得了神案享香火，下得来神台吃烟火”，通俗一点讲就是工作的时候吃素，业余时间吃荤，反正是香火、烟火两不误，不然他们整天清心寡欲的活着也没劲不是。
看着这么多好吃的，李云水担心满嘴的涎水流出来被大家笑话，已经抿了抿嘴往肚子里回咽了好几次。
随着一对香烛被点燃，李云水的终于把视线从食欲中转移出来，今天真正的重头戏请神仪式开始了。
民间请神坐堂，俗语一般说是“开光”，神嘛，好歹要面子，即便是他自己主动非要来你家，到了最后也得跟那出嫁的大姑娘一样，必须要八抬大轿给抬回来才行。
所以“请神”其实就是一个“明媒正娶”过程，也是一个建立契约的过程，更是一个官方认命的过程。
可谁是“官方”呢？在神界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了出马看事的散仙就可以做官方，换句话说凡是出马仙都可以再引荐其他神明出马。
而今天的周三姑，就是依仗着身上“白奶奶”的官方身份，相当于特邀来为李云水家中的想出马的神明“证婚”。
而请神的过程大致分为以下步骤。
一是“上香”。
共分两次，第一次要在院子中间正对堂屋门口的位置点上三柱一米多长的高香，这是敬给老天爷享用的，第二次要点燃三九二十七根短香插在神像面前的香炉里，这也是献给神明享用的头香。
二是“送礼”
人要依托神，神也要依托人。
在人间不值得一提的纸钱，烧过去那边却是宝贝，不过这第一次烧纸钱也有讲究。
需要准备九十九个银元宝、九十九个金元宝、还有九十九条乌金，每一个还要对应写“银元宝、金元宝、乌金”的字样，数量更是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
为了保证准确，就在昨天夜里，李国庆先是点了一遍，接着是妻子点了一遍，而后又叫来李云水做了最终的确认，这才安下心来。
三是“上供”。
也就是神明要享用贡品，通俗点他要吃饱饭才肯上来。
这个时候李国庆按照周三姑的吩咐，在每一份贡品上依次摆双三根香筷，每摆上一双，就要喊上一句：
“老祖，请用膳了。”
这个摆香筷的环节可是非常重要，绝对不能省，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隆重席面，不给筷子神明看到后会生气，一生气扭头就会走。
至于为什么筷子要摆三根？
因为明文规定，人双鬼单，神鬼同途，两根的筷子他们不会使，也不能使，只有三根筷子他们用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四是“请神”。
其实神明已经进到家里，不过他们太爱面子，虽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收也收了，但是还要再折腾一次。
只见李国庆作为主请人，带着一家人来到院子门口，对着大路的空气毕恭毕敬的喊了一会：
“老祖，请进门，老祖，请进门……”
随后就佯装在一家人的拥簇下走进堂屋。
五是“神出”。
什么意思呢？就是要确认到底有没有请到神明同意坐堂。
鉴别的方法也比较简单，那就是重新点上三支清香，看香火的走势如何，如果三支香燃烧的速度齐头并进，也就是所谓的平安香，则表示神明已经接受了邀请，正式“保家护院”。
一般来说，神明一次就可以请出来，但是偏偏这次李云水家要请的神明不知为何耍起脾气，竟然没同意，这可让李云水的父母亲和奶奶顿时脸色大变。
还好周三姑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从香火呈梯子型的走势看，神明分明就是对某一种贡品不满意，所以才不肯落位坐堂。
“去拿一枚硬币来。”
听完周三姑的吩咐李国庆转身进了里屋取了出来。
接下来一种类似占卜问卦的投掷硬币的游戏开始，李国庆先说出一种贡品的名字，然后就投掷一次硬币，正面代表老祖喜欢，反面代表老祖不喜欢，就这样所有贡品问了一个遍，才知道了老祖唯一不喜欢的竟然是摆在方桌上的那条鱼。
周三姑见状于是赶紧指示把鱼撤掉，吩咐换了一碗其他贡品上来。
然后一家人又走出院子来到门口重新请神，这次等进到堂屋又点上三支清香，老祖果然就同意了。
皆大欢喜，一尊保家仙正式成了李云水家里的一员，每逢初一、十五，还有各重要节日，香气缭绕房梁，一家人必是挨个跪拜。
请完神的第三天，李云水终究是无法把持住自己的好奇心，拉着自己堂弟李天树又来找三奶奶授业解惑。
“三奶，为什么我家里的神明要喊“老祖”，这名字谁起的呀？”
“请神前，神明的的称呼都是提前沟通好的，你家神明把名字先是告诉“白奶奶”，然后“白奶奶”又告诉我，我再传个话，大家就这么尊称就可以。”
“喔！原来是自己给自己起名字。还有呢，那天为什么“老祖”唯独对鱼不满意，难道他不喜欢吃鱼嘛？”
周三姑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好，小心你家“老祖”生你的气。”
李云水和李天树听到这里，心里的兴趣被勾引膨胀的更大，两人一同央求三奶奶赶紧告诉他们原因。
原来，在这位老祖在世的时候，那一年他才八岁，家里有一天做鱼吃，没想到不小心被一根鱼刺卡进喉咙，怎么取都取不出来，直到第二天去了隔壁村里一位老人家里，那位老人先是念了几句咒语，而后给其灌下一碗清水，鱼刺这才神奇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此，经历过鱼刺折磨的老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一直到去世，他再没有吃过鱼。
没想到，一朝被蛇咬，“百”年怕井绳。人到了地下那么久，仍然对“鱼”还是如此忌讳。
“哈哈哈……”
两个孩子拿到答案后笑的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