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柳河遇害
“抓到了,我抓到一只。”
九岁的李云水兴奋地喊叫,只见他的右手举起一只通体透明的河虾,河虾的爪子在惊恐的舞蹈。
午后的阳光倾泻铺满坑坑洼洼的河面,同样也抚摸着李云水的黝黑的小脸。
他先是把河虾掐去了头,又把虾皮剥掉,而后迫不及待的把虾肉送进嘴里开始咀嚼,并故意不时发出呢喃的满意声,惹的旁边几个小伙伴一起投来羡慕的眼神。
不待李云水咽完,其他人忙慌的沉下水去,双手在水里沿着河岸摸索着被流水冲击的土窟窿。
随着日头缓缓的倾斜,抓到河虾的喜讯开始在小伙伴中间此起彼伏的响起,差不多每个人都生吃了四五只河虾。
等大家捉虾尽了兴,陆续爬上岸。
有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较上了劲,非要比试游泳,看谁先游到对岸再返回来就算胜利。
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这种比试在这条东柳河里无论对大人还是小孩来讲都司空见惯,但是,偏偏是这一回,闹出了大动静。
李云水带着岸上的四个小伙伴大声的呐喊助威,河里两个孩子齐头并进的奋力游向对岸。
因为从小长在河边,大家水性极好,每次比赛也只是稍许的差距。
可这次等水中两个孩子从对岸返回又游到河中间时,其中一个孩子不知怎么突然停滞了移动,头在水里一进一出,大声叫喊着:
“救命呀,救命呀有人拉我的腿”
另外一个孩子已经游出他两米多远,听到急促的呼救声赶紧掉头往回游。
当他倒回去抓住落水孩子的手时,发现根本拉不动,自己反而被对方拉的不受控制,只几秒钟就被呛进了好几口河水。
他立即害怕了,同样急促地大喊救命。
岸上的伙伴看到这一幕,大家完全被吓蒙,等李云水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河堤上跑。
待跑上河堤,一眼看到河堤下沿的农田里有自己的二叔和二婶在给庄稼浇水。
李云水喜出望外,使用吃奶的力气扯着喉咙喊:
“二叔,快上来,天树(有人)落水了,快上来”
等二叔和二婶赶到,水里的孩子已经看不到踪影,只剩下落水位置还在往外翻腾着些许水花。
二叔急忙剥掉上衣和裤子,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等露出水面时已经接近两个孩子的位置,只见他拽住一个孩子的头发就往回拉,却发现几乎没有拽动。
水底下有一个很大的力量在进行抵抗,就这样他使命拽,自己反被拉了回去,情况越来越不妙,二叔高喊着:
“你们快回去叫人,水下有东西,拉不动,快回去叫人”
其他四个孩子这才反应过来,拿起衣服就像穿天猴一样地火速往村里跑。
焦急的二婶担心二叔出事,立即也冲进水里往河中间游。
这时反而变成李云水傻愣着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又过了十几秒,李云水突然冲向自己的衣服,从裤子口袋里面翻出一个红色炮仗和一盒火柴。
说起这个炮仗来也是十分珍贵,这是过春节时李云水舍不得放完,特意留了十个炮仗用来炸田鼠洞。
前面已经炸了三次,今天和小伙伴约好捉完河虾去炸第四次,想不到这个珍贵的红炮仗今天倒是帮了天大的忙。
只见李云水蹭地点燃火柴,又忙慌地引燃炮仗的引线,使出全部力气把手中的炮仗朝着落水的位置扔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河中间一大片水花四散裂开
二叔被炸的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当他再拽着孩子往回拉时,竟然一下子变得轻松。
原来在水里抵抗的力量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加上这时二婶也到了跟前,两个人很快把孩子们拖上了岸。
落水的两个孩子已经不省人事,肚子像是怀孕三四个月的妇女。
二叔原来没有听清楚李云水的喊叫,只听成了“有人”落水了,而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第一个落水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李天树。
这时二婶已经吓得哭出声来,二叔顾不上穿衣服,火箭般的速度抓住李云树的双脚倒背在身后,大喊一声:
“快倒背着孩子往村里跑”,
话音刚落,身影已经窜出两米多远。
芒种节气已过,丰收的小麦陆续睡到了家家户户的粮仓里。
田地里留下了长短不一的麦茬,湛蓝的天空上悬着一个圆圆的大火球,白云也躲阴凉不见一丝踪迹。
在三米多宽的土路上,三个黑点在快速的飞动着。
最前面的是二叔倒背着儿子李云树,只见他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似地喊着:
“天树,天树,快醒醒,天树,跟爸爸回家”
而跟在后面的二婶背着孩子大口喘着粗气,眼泪哗哗的盖满了黑红的脸。
李云水紧紧跟在二婶身后。
“二婶,周平的嘴一直在吐水,二婶,他一直在吐”
二婶不回答,只顾着往村里跑,在他们身后,那扬起的一溜烟黄土在跳了一段欢快的舞蹈后又无聊地躺回大地的怀抱。
从东柳河到东合村不到两里路,李云水他们跑到一大半,迎面撞上了几个小孩从村里搬来的八九个救兵。
大家看一眼孩子滚圆的肚子就瞬间明白情况万分危急,顾不上寒暄,两个壮汉就从二叔、二婶身上接过孩子倒背在自己身上掉头往回跑。
老村长落在队伍后面一边跑一边喊:
“去卫民那里,快送到卫民那里”。
一群人刚涌进村,懒洋洋散步在村道上的两只黄狗吓得赶紧闪开了路。
待大家气喘吁吁地的来到村医周卫民家里,刚把孩子放在地上,只见溺水的孩子周平嘴里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看来这一路的颠簸控水已经让他把喝的河水吐得差不多,人已经有了知觉,周卫民看了一眼就知道周平没什么大碍了。
再看李天树时,眉头不禁紧皱起来,只见李天树肚子还是圆圆隆起,脸色黑青如墨,双眼紧闭,嘴唇更是紫的吓人,右腿膝盖下方的小腿肚上郝然印着四个黑红的手指印。
李卫民先是赶紧掰开李天树的双眼,见瞳孔已经散开大半,又用两指放在鼻子下方,发现一点游丝的气息也没有感觉到。
猛地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说:
“先倒背着继续控水,跑快点,越快越好,摆动幅度要大”。
话音还没有落,二叔已经背起李天树围着院子飞动起来。
跑几圈后李卫民让把孩子放在地上,先是掐人中,又是做心肺复苏,再是人工呼吸,然后做完又让倒背着跑,这样循环了几次。
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李天水的嘴里吐了不少脏水,肚子也小了不少,但是仍然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瘫坐在地上的二婶越哭越响亮,周卫民急的更是大汗淋漓,又约莫过了五六分钟,他拨开李天树的右眼,哀叹了一声说:
“我尽力了,背回去吧。”
这一句话犹如一声惊雷从天而降,先是死寂一般的鸦雀无声,而后紧接着炸开了锅。
二婶随即跪在地上抱住了周卫民的左腿,哭着、喊着、求着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儿子,二叔涨红了眼睛双手用力拉扯着李卫民的胳膊吼着:
“卫民,救救天树,救救他,他才刚八岁”
周卫民又仰天叹了一口气。
“孩子瞳孔都散了,你们要是不死心,去找村北头的周三姑瞧瞧,她或许能有办法。”
说完甩开纠缠低头走进了堂屋,留下了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