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痛不欲生
“臣……跪请陛下，下令抓捕祝诗诗。”
“——此等危险人物若不及时控制，恐其危害社稷苍生！陛下！”
话音落地，裴父俯身一拜。
“……”
一旁的平宁郡主也随之起身下拜，抬首沉声道：“陛下或许难以相信臣夫妻二人一面之词，但陛下若询问当日为臣女看诊的林太医，便可知臣等绝无虚言。”
“……”
苍帝仍是一言不发。
平宁郡主的语气忽然软和下来，容色多了一分哀切：“陛下……为人父母者，如何能将孩子的苦痛视若无睹？清徊自受伤以来每日都在煎熬，臣二人却连行凶者的衣角都摸不到……”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随着平宁郡主一同跪下的祝诗诗垂着头，斗篷的兜帽阴影笼住了她双眼，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她苍白的下颌和抿直的唇。
即便身着麻衣，不施粉黛，这张脸依然秀色无双。
苍帝目光扫过跪在他身前的一家三口，终于叹出一口气，伸手扶起裴父，口中道——
“你们……何至于此？”
裴父借着苍帝的力道站起，平宁郡主也在对方的示意下扶着祝诗诗起来。
英王朝祝诗诗投来关切目光，垂首的祝诗诗却全然不觉。
苍帝：“朕又岂会不信你们呢？你们俩……一位是朝廷肱骨，一位是国之柱石……你们的女儿，是你们唯一的血脉延续，朕岂能容她被宵小残害？”
“陛下！”
裴父仿佛深受感动，俯身又要一拜，苍帝忙伸手给拦住了。
“爱卿不必多礼。”
“来！先用完膳，朕与爱卿详谈……”
裴父颔首应是，但目光又转向祝诗诗，隐含担忧欲言又止。
苍帝立刻就懂了。
他扬手吩咐一旁的太监总管：“带裴小姐另行安置，务必让裴小姐不会感到半点不适。”
“是。”太监总管一张脸笑容和蔼，朝祝诗诗伸手作请：“裴小姐，这边请——”
祝诗诗神色踯躅。
平宁郡主见了，道：“陛下，臣——”
“好，平宁陪着一起去吧！”苍帝大手一挥，利索放人。
太监总管带着母女两人离开，正殿内只剩下三个男人。
心不在焉的三个人终于开始了这顿心思各异的晚饭。
而另一边，祝诗诗被带到了苍帝早已准备好的一间静室内。
这里几乎没什么光源，很昏暗，对于怕黑的人来说，会让对方坐立难安，但于如今的祝诗诗而言，这才是她的安全区。
这里也有另外准备饭菜，与外面一溜儿的精美菜肴相比，这些菜种类不一。
不但有美味佳肴，也有简单的粗制小菜。
平宁郡主心知，这也是皇帝的一种试探。
“清徊，这里烛光微弱，不必继续披着斗篷了，暂且解下吧。”
“……好。”
祝诗诗心里即便千般不愿，也不会于此刻反驳平宁郡主的话，于是她解开斗篷，挂到一旁，仅着一袭麻衣，在平宁郡主身旁落座。
太监总管出去了，离开前吩咐了一名宫女前来服侍她们。
名为服侍，实则也是皇帝的一双眼睛，她会把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如实告诉苍帝。
解开斗篷的祝诗诗跪坐在桌案前，看着眼前的菜肴神色怔怔。
宫女柔声道：“奴婢来服侍二位用膳。”
说着，她将一道御膳分到祝诗诗面前。
“这道菜名‘雪里春’，裴小姐别看它其貌不扬，似乎只是一块雪白豆腐，实则里面暗藏玄机，是宫中专研甜品的御厨耗时一个月研制出来的，极受后宫诸位娘娘喜爱，想来没有能拒绝它的女子，裴小姐也试一试吧——”
宫女嘴上说“试一试”，但显然这一道菜非吃不可。
这一点在场三人心知肚明。
祝诗诗看着近在咫尺的菜，这道据说深受宫中嫔妃喜爱的“雪里春”就如一块白嫩可爱的豆腐，在炎炎夏日里，看一眼就觉得凉意沁来，引人品尝。
祝诗诗不自觉虚抚手臂。
所有疗伤圣药都愈合不了的伤口正传来隐约刺痛，提醒她残酷的现实。
要吃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
这宫女的意思摆明了就不容抗拒吧？是她让她吃吗？分明是皇帝让她吃。
……可是会很疼……伤口会传来灼烧般的疼，甚至还会溃烂流脓……
可说不定是巧合呢？
一道割伤真的会造成这么多诡异的后遗症吗？
要不再试试……
平宁郡主担心地唤了一声：“清徊……”
她想说别吃了，但祝诗诗已经将手放在了白瓷勺上。
在宫女灼灼目光中，她用勺子挖开了一小块嫩白的“豆腐”。
一瞬间，“豆腐”内里如雪融化，显露出藏于其中的一抹春红。
仿佛冰雪消融后，一朵红杏探出枝头。
“……”
确实内藏玄机。
研制出这道菜的御厨不但有巧思还有手艺，想来味道也绝不差。
祝诗诗已经能想到如果她的“怪疾”还在，吃下这一口的她将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她心神转过系统商城的剩余积分，在平宁郡主出声阻止之前，一口将“雪里春”塞入口中……
入口即化，凉丝丝的沁甜，让人仿佛感受到了凛冬退散的春意之美……
确实菜如其名，足够美味……也足够惨痛……
甜美在嘴里一瞬而过，身体上的疼痛却绵延不绝。
“啊……！”
祝诗诗还是没能忍住痛呼出声，她攥紧的双手指甲嵌进皮肤已经渗出了血，她却毫无感觉。
双臂的割伤传来灼烧的痛，因为痛楚太甚，甚至会有一种全身裹在火中烧的错觉……好像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在腐烂！
“——啊！！！”
“清徊！清徊！！”
平宁郡主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止疼药丸，抖着手要喂给对方吃。
“药……娘喂你，吃了就好了……”
但她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句苍白的安慰，如果这些药真的有用，祝诗诗就不用忍受这些痛楚，她们更不必求到皇帝头上。
“祝诗诗……祝诗诗！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娘……啊·！！！”
祝诗诗又一次疼晕过去，平宁郡主手中的丸药骨碌碌掉到地上，滚落到烛光不及的阴暗处。
“……”
宫女早在祝诗诗惨叫的第一声就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虽然在反应过来后，她很及时地收敛了神色，但心中的震颤却没有停歇。
裴小姐……疯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