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家
戒严室中,郑鸿早已离开,只剩下郑晋伟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房间内的地上,背上传来的疼痛早已麻木,但似乎是因为郑鸿上了膏药的关系,所以此刻倒也还算可以。
那些膏药让背上的痛变得不再那么火辣刺痛,只剩下冰凉的触感,伴随着空气中微弱的自然风,时不时有股更大的凉意在上边游走。
郑晋伟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此刻早已收起了之那一副无言感动的模样。
郑鸿的那些话并没有完全触动他,比起那微不可见的父爱和面对面看了十多年的温柔面孔,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其实是郑鸿竟然支持他去谈恋爱。
“真奇怪,奇怪到不像他”,郑晋伟不相信郑鸿会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不知道他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郑晋伟一直无法猜中他的心思,对于他来说,郑鸿是一个非常狡猾聪明的老狐狸,就如同他在生意场上的表现一样。
他是个滴水不漏又谨慎的人,郑晋伟清楚。
所以他并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例外就会选择忘记之前的痛苦。
他的身上,因为惩罚而传来的疼痛,加上以及刚才郑鸿在他面前表演的攻心计,他觉得这大概率可能是郑鸿的又一个计划。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人说不准都会有这种情绪爆发的时候,或许郑鸿真的是发自内心和他说的那些话。
不过比起所谓不存在的父爱,郑晋伟更觉得这是郑鸿对于培养一个完美继承人的执念。
郑鸿是不是真心的,郑晋伟说不准,但他能肯定一件事,就是郑鸿是真心想要一个听话又优秀的完美继承人。
郑鸿这么做,不是因为他爱郑晋伟,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始终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愿望罢了”,郑晋伟在心里用这个想法来说服自己,不要被那假象外在所影响。
“他要做那只跳出鸭场的丑小鸭,要成为独自离群翱翔的天鹅“
郑晋伟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坚定着自己的信念,他收起了眼中的光,又切换回了那一个无神迷茫的眼神,重新变回顺从听话的郑晋伟。
他忍着还有些的疼痛,快步离开了四层,他回到了十层,这一层也是属于他的一层。
整一个十层都是他的地盘,说是他的超大房间似乎更合适。
郑晋伟上了电梯,下了去往十层的按钮,现在已经是九点多,这个点电梯里的仆人一般已经不在了。
因为郑家的主宅时不时会有客人来做客,所以早上九点起到晚上九点,会在每一层的电梯外配备一群专门给客人进行指引的仆人。
不过九点以后郑鸿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见人,而且这些仆人其实用处也不大,纯粹是钱多的闲了慌,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提供一个岗位而已。
电梯门缓缓关上,随后开始上升。
而电梯外,一个人影站在角落里静悄悄地看着郑晋伟上楼离开。
那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正是先前离去的郑鸿。
他站在阴影处,反复回忆着郑晋伟离开时的样子,那个受害离开的少年,脸上是悲伤又迷茫,心中像是在矛盾地挣扎着。
看到郑晋伟的情况,他满意的笑了笑。
“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他心想,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郑鸿当然清楚这个小子在想什么,他并没有说谎,郑晋伟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尤其是心中那股能屈能伸却又想要把握主动的强烈欲望。
他知道郑晋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变得听话,但是一旦坚定的意志产生动摇,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能够发展成为使其崩塌的源头。、
管教不听话的孩子就好像放风筝和钓鱼一样。
适当的放线,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收获。
“物极必反,刚则易折”
如果一直把他握在手里抓的太紧,他就会拼了命的反抗,让效果适得其反。
但是如果稍微放宽一点,适当的不去管他,或者用折中处理办法,这样反而能够让他一直待在掌心之中,即使他反抗,那也是徒劳无功。
反抗只有成与败,当它永远被困在里面,那么所有付出的一切将失去意义。
敢于努力,和能够成功是两码事,所以万事都需做足准备才去执行。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郑晋伟连凑足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所以郑鸿丝毫不担心,对于郑鸿来说,只要他还听话就足够了。
“虽然幼鸟的羽翼即将长成,但是却缺乏展翅飞翔的勇气,如果连从鸟窝离开都不敢,那么又能自由的飞到哪去呢?”
郑鸿的眼中落下沉沉晦暗,在心里低语,嘲笑害怕失去而找借口留在窝中的幼鸟。
郑家主宅,十层。
郑晋伟此刻已经洗漱完毕,他忍着背上疼到几乎无法呼吸的疼痛感,强撑着洗完了澡。
比起伤口上带来的实际的痛楚,在心中的阴影才是真正严重的创伤。
柔软的床上,郑晋伟整个人用趴着的姿势睡在上面,因为背上有伤,他不得不用趴着的样子休息。
他有些烦躁不安,即便他在心中并未屈服,但是身体上的服软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感觉,仿佛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有的时候他真的会自我怀疑,自我否认,这种憋在心里等待认同和宣泄的感觉像是要将他溺死在脑海之中。
“思想的死亡比肉体的死亡来的更早时,它将成为无法挥散的恐惧”
不过郑晋伟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掏出手机翻开微信界面,手指不停地在一群并不怎么熟络的人中拨过。
很快,他找到了王幽的微信。
郑晋伟点开信息框,他思来想去,写写删删鼓捣了半天,最后编辑好了一条消息发送了过去。
现在将时间回到更早之前
回到王幽和郑晋伟在路边见面的时候。
此时是晚上19:22分,这会的她刚刚才和郑晋伟告别。
帅气的少女正在一路小跑着,她步伐蹦蹦跳跳,身形灵活地穿梭在回家的路上,神色快活又自在。
回家的路要穿过几条拥挤的小巷子,还有一个聚集了混乱和暴力的旧街区。
那种小巷子就像是两边人家建房子时,在两栋房子中间留下的一小条狭窄的小径。
王幽在巷子中走过,高挑的身材迈着一对大长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真不错啊,年轻就是好”
“你看你看,快看那个丫头,身材真好”
有几个老人坐在巷子的边上,看着路过的王幽,忍不住朝她发出赞叹。
“走开走开,我不看”其中有个老头佝偻着身子,出声拒绝其他人的邀请。
“哎呀,装什么,这么漂亮的娃娃错过了够你后悔的”,其中一个老头也这么说。
他说话的同时,眼睛也一直追随着王幽。
在一群同好的邀请中,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最终还是拒绝了邀请。
“你们别后悔!”,他从嘴里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后悔什么?”,众人不解的看向他,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异常,只是照旧的欣赏着那道靓丽的身影。
这就是他们这群老头子茶余饭后坐在路边的乐趣之一啊,他们嘿嘿地笑着。
突然,那个身影方向一转,竟然在朝着他们走来。
众人有些噤声,纷纷收起来刚才的七嘴八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这个女娃娃应该不会找他们麻烦吧,几个老头子缩在一起,他们虽然好色了点,但也只是好色了点而已。
不过本来就是他们先不礼貌,他们内心倒也有些许自知之明。
只见王幽迈着步伐走到那群老头子的面前,开口叫了他们一声。
“喂,臭老头,看够了没”,她露出嚣张的笑。
王幽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度,清脆的女中音,有些忧郁和哀伤,像是音色轻细的少年,低沉但不浑厚,幽深但不浑浊,层次感分明。
“啊?”,众人听到这声音,猛的抬起头。
随后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怎么是你啊?!”刚才带头的老头子这会哑了声音。
“阿幽啊!吃吃饭了没?”那个叫的最欢的老头子此刻结巴了起来。
这群人此刻心里真操蛋了,怎么遇到了这尊瘟神。
王幽是这片街区有名的家伙,不过是臭名昭著,是个非常莽撞而且疯狂的不良少女。
虽然不是经常干什么坏事,但是确实是个难管又调皮的小子。
没错,小子!她的行为举止以及语气性格基本就和男孩子没什么两样,这个脾气暴躁容易惹事的漂亮假小子,被街区里的人称呼为“黑色野犬”
而且王幽是个非常讨厌被人打量身材的人,她可是会毫不犹豫出手教训对方的那种个性,可以说是那群好色老头的克星。
或者说这是这个大大咧咧,充满男孩子气的少女用来应对害羞的方式。
正也因为如此,也喜提了一个那群好色的家伙送给她的外号。
“瘟神”
王幽凶巴巴地看着坐在路边的那几个老头,她语气不善地教训起他们,“你们这些家伙,不要老是在路边对着女孩子讨论人家的身材行不行!”
她愤怒地大叫着,将自己的拳头在他们的头上一人来了一拳。
力度刚刚好,轻轻地教训一下,既不伤人,也能挺有效果。
那几个老家伙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不满地看着她,一个个都开始起对她的指责。
“你这样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小姑娘还真是不可爱啊!”
“说得是啊,这么彪悍粗鲁,白长这么漂亮了,浪费!浪费啊!”
“哎呀,打死我了打死我了,你这娃娃”
几个老头子像一群活宝一样,装模作样的神态颇为有点滑稽。
他们虽然嘴上生气的吵闹着,但实际没有一个人真的生气,他们的脑袋也并不疼,只是装模作样地捂着罢了。
这就是他们和王幽和这个强势狂野的小姑娘的相处方式,这也是这个野丫头内心的温柔。
“好啦,不早啦,快回家吧阿幽”,那个一直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出声提醒。
王幽抬头看了看暮蓝色的昏暗天空,随后又看了眼手机。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才发现已经七点三十三分了,她已经比平常回家的时间晚了好多。
“啊!七点多了!”,她惊呼出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她也不再多留下陪这几个老活宝玩闹了,和他们匆匆道别之后就跑开了。
“拜了~臭老头们”,王幽丢下一句道别,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记得看路,小心摔死你!”,老头子们也不甘示弱的回击。
就这样,在有些日常的打闹过后,王幽又快速地跑过了几个巷子,前面就是旧街区的最深处了。
那里堪称贫民窟里的贫民窟,充满了流浪汉,小混混流氓,以及混乱和暴力。
这里这片区域虽然是市中心,但却是曾经的市中心,或者应该用旧城区来称呼它更为合适。
这个原本因为投资和经济建设而富饶华丽的地方,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从而变得没落。
直到变的冷清,慢慢地只剩下些上了当的老百姓和一群走不了的人住在这里。
可以说,这里是一个“奢华的贫民区”。
一个周围环境如同高级社区一样华丽的“贫民区”。
而这个特别的贫民区里,自然也是住着一群特别的人,暴力、低俗、开放、充满了无人管制的“自由”
这里应该是明城最冷清的地方,比无人问津的山野农村还要更“渺无人烟”
它叫“海城区”。
这就是王幽的家所在的地方,也是曾经明城辉煌的中心,不过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只剩下贫富分明的建筑与人。
赤霞的执法部门,是由最高机关“亘宇”所指派的,名叫“天都”的组织机构所担任。
天都的执法人员,分为两种,一种是负责维护安全和秩序的“督察监管队”另一种则是负责控制武装暴力行为的“特恐戒备队”。
而海城区,几乎是监管队最不爱来的地方,它太麻烦太难管了,甚至连特恐戒备队都不怎么愿意来。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海城区的人们却默契的遵循着他们自己的一套规则。
在这个混乱自由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责任自发地遵守这个默许的规则。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海城区的管辖难度也直线下降,有了海城区民众的配合,天都的人很轻松的就能管理好这片地方。
不过相对的,天都的人也要稍微懂得遵守海城区自己的规矩。
是一种颇具人情味的执法。
天都的人给海城区这片混乱一些自由,海城区也给天都一个面子。
天都的人代表了黑白分明的法,海城区的人代表了人情世故的义。
这一片地方,就这样以一种微妙的平衡和稳定,在这个国家中顽强不息地存在着。
在明城,你可以在富人区和发展先进的城市中,见到灯红酒绿的欢乐天地。
也可以在山野农村和落后的城镇里,看到在生活中苦苦挣扎的普通人和平庸朴素的凡间。
当然,这些东西,在海城区你都可以见到。
在海城区不仅有繁华奢靡的高楼大厦,还有充满人间疾苦的贫民街区。
看到这种贫富差距极大的地方,看着老旧街道和摩天大厦高楼摆在一起,真是让人有一种赛博朋克的错觉。
王幽穿过了小巷,在这段路的最后一段路程,就是经过那一个以暴力闻名的旧街区。
歌后区,这便是前面那个街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