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关于她的过往（一）
三年前的平安夜，时任成业集团总经理的慕成安，接到亲姐慕成园的电话，拜托他去a大接外甥萧齐回家。
他那位视工作如命的亲姐，在萧齐拿到a大录取通知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自己出轨多年的老公到民政局扯了离婚证。
自此，萧齐成了慕成园在家庭的中心，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周末放假必须要母亲车接车送。
a大对面的停车场停满了车，慕成安远远就看到萧齐站在校门口，瘦而高的身材，头发和其他男孩相比，略显长些，外面似乎开始飘起雪花，慕成安看到萧齐仰头看着天空，眼中带着陌生的茫然。
忽然从萧齐的背后钻出一个女孩，也是高高瘦瘦的，穿着一件过膝的牛角扣连帽大衣，头发是齐耳的娃娃头，她的脸只有巴掌大，五官却极其精致，远远看去，漂亮到失真，就像货架上售卖的芭比娃娃。
可她又有芭比娃娃不曾有的天真活力，慕成安眼看她用力拍了萧齐的肩膀，就蹲下藏起来，等萧齐回头时，她又蹦出来迎面吓了萧齐一跳。
女孩非常得意，笑的前仰后翻，她变戏法似的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苹果展示在萧齐面前，萧齐咧着嘴笑了，满足的收下苹果。
慕成安从车子下来，往两人的方向走过去，萧齐远远就看到他，挥着手向他打招呼，又拉着女孩跑过来。
雪渐渐下得大了，他看到几片雪花落在女孩的头顶。
“舅舅，你怎么来了。”萧齐有些吃惊，眼神中又透露着欣喜。
“怎么？不愿意我来。”慕成安神色淡淡的，眉间却带着笑意。
“不是的，我愿意舅舅来接我。”萧齐连连否认，他又想起了身旁的朋友，于是将女孩往前拉，郑重介绍给慕成安：“舅舅，这是我的好朋友，黎之乔。”
慕成安记得，这是萧齐从小到大，承认的第一个朋友。
“你好舅舅。”女孩认真又郑重的和他打招呼。
“你好，黎同学。”慕成安也郑重的回应她。
于是他眼看着女孩又从帆布袋里掏出两个苹果，塞给自己。
“舅舅，今天是平安夜，祝你平安。”女孩眨着漂亮的双眼，嘴角带着明媚的笑容。
“谢谢你。”慕成安低头看着手中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再抬头时，女孩已和他们打了招呼告别，她掀起大衣上的帽子，扣在头顶，抱着怀里的帆布包，一步一步轻快的跑进雪里。
“所以，你的好朋友是位漂亮的女生。”回去路上，慕成安手握方向盘，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
“舅舅，你不会也和他们一样吧。”萧齐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失落。
慕成安不知萧齐口中的他们具体指谁，或许是代表着大多数人。
“不，舅舅想说，没人规定男人的朋友不可以是女人，男人的男朋友不可以是男人，舅舅希望你开心。”
萧齐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他又开始同往常一般没心没肺的笑了。
“乔乔很好看吧，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校花也比不过她。”
“嗯，很好看。”慕成安老实承认。
“已经有经纪公司找她签约了，不过她还在考虑。”萧齐自豪地说着。
慕成安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外甥，脑海中又浮现出女孩那双极为漂亮的双眼。
他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月后自己会再次和萧齐这位好朋友产生交集。
那时二十八岁的慕成安开始正励精图治的规划起整个成业集团的大改革，而作为保守派代表的慕临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慕成安有自己的抱负，但是慕临山掌管成业集团多年，他比谁都清楚，集团是一棵扎根在a市中心的巨树，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改革固然能剔除企业当前存在的弊病，但能不能改革的动，能不能改革成功，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慕成安还太年轻，尽管他早已具备管理企业的能力，和对前景规划的雄才伟略，可慕临山仍不肯放手让他去做。
“那就看董事会的选举结果吧，父亲。”深夜的成业大厦顶楼，慕成安双臂撑在桌上，望着身在董事长位置上的慕临山，轻描淡写地说。
慕成安手中还有最后一个筹码，他父亲手中代持着一大笔股份，原是他祖父留给他的，遗嘱规定，当慕成安结了婚，这一大笔股份将归他所有。
他原本不屑打这笔股份的主意，但若真到这一步，他也只能早做准备。
没过几天外甥萧齐先找上门来，慕成安对萧齐的到来见怪不怪，往日亲姐慕成园忙于工作时，都是他让助理将萧齐接到办公室来。
可是这次的萧齐神色一反常态的凝重，起初慕成安还以为他在学校受了欺负，后来听他一说才明白，原来是他那位好朋友出了事。
“他们用了阴阳合同，给乔乔看的合同和签的合同不一样！”萧齐的情绪很激动，慕成安从来没见他这样在意一件事。
“合同刚签，他们就让乔乔去陪酒，让乔乔去酒吧夜总会那种地方，让乔乔穿很暴露的衣服。”慕成安想起半年前见到那女孩的情景，生动的面孔时至今日仍令他记忆犹新。
“我让公司的律师看过了，合同没有问题，里面条款明确规定了要服从公司安排。”慕成安仍忙着手头的工作，又不忍看到外甥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可这些事是乔乔宁愿死都不会做的！”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慕成安冷酷的指出真相，“或者让她的父母，为她的行为负责。萧齐，在这件事上，你是帮不了她的。”
“可她没有父母，她是姥姥姥爷带大的，他们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而且很年纪已经很大了。”萧齐丧气地说，许久像是找到了什么法子，眼睛又亮起来，跑到慕成安身旁，乞求着：“舅舅，你帮帮她，行不行？”
“萧齐，这是一千万的违约金，我和她无缘无故，单凭她是你的好朋友，我就要伸出援手？”慕成安毫不犹豫驳回了萧齐的提议。
“她不会白拿的，她会还的。”萧齐的语气越来越急。
“所以，是她让你来找我借钱的？她知道你的家庭情况？”每次去接萧齐的车，都是价格不菲的豪车，所以女孩应该一早就注意到了。
“不是的，舅舅，你为何总把人想的那么坏。”萧齐情绪激动起来，眼中已蒙上一层薄薄的红色：“上大学后，我又碰到了高中欺负我的几个人，他们军训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我娘炮，只有她挺身而出帮我说话；表演课的拍摄作业也是她主动拉着我一组；后来和嘲笑我的同学起争执，她还去给我讨公道，一个小女生，薅着男生的手就咬，怎么都不松口，就因为我被打了，她看不过去。”
萧齐指了指自己眉尾处一道淡淡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