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扶 · 澄水
澄水城,擎天国北部的一座城,坐落于澄水边得名。
第六天白天,游天翁盘旋而降落在了澄水城外。薛云今天倒是没喝酒,带着李沐东方影二人进了澄水城。
薛云带着李沐二人径直来到了一座银色的阁楼前。门楣上的牌匾上四个毛笔大字,“天扶 · 澄水”。虽说是木匾,但那字就好像是刚刚写在纸上一般。字体非常狂放,李沐看着看着,好似看见了一个人挥毫泼墨把它写成的样子。
阁楼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在排着队,一直排到了门外。
“排队,到前面会有人告诉你要做什么的。”薛云似乎并不喜欢在这里待着,给李沐二人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薛长老?稀客啊。”一位中年人挡在了薛云的面前。
“嗯。”薛云并没有抬头,侧着身子依旧要向外走。
然而,那位中年人并没有放过薛云的打算,横跨一步又挡住了去路,“你招到徒弟了?”
“嗯。”薛云低着头站着,不直视面前的人,似乎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然麻木。
“你配招弟子?”中年人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带刺的话语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这就是那个薛长老?”
“听说是从来没招过学生,年年长老考核倒数第一,据说实力境界也是最差的。”
“那另一位是谁啊?”
“那位你不认识?那位可是武院的刘副院长。据说快要晋升成为院长了。”
“不知道这位薛长老怎么招惹上刘院长了?”
“你不知道,这位薛长老好像其他哪位长老都不太待见他。”
就在刘长老让薛云难堪的时候,庄长老及时出现,“刘副院长在这呢啊。”庄长老好像是没看见薛云一样,径直走上前拉住刘长老,“走,去我的酒馆喝两杯。”
“薛长老,我们到时候登天阶上好好交流交流。”刘长老倒是很给庄长老面子,撂下这么一句就和庄长老离开。
“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庄长老临走前还不忘哄散看热闹的一些人,为薛云解了围。薛云面无表情径直离开了。
李沐二人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李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薛前辈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李沐纳闷。
“唉,我们进学院之后的日子也不一定能好过咯。”东方影在旁边翻了翻白眼。
这队伍看起来长,但排起来一会儿就到了李沐二人。李沐二人也弄明白了这排队是干嘛的了。就是拿着龙门令牌换弟子身份令牌。在他们给的空白令牌上,用提供的两支笔分别在令牌的正反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但他们提供的笔似乎是有些门道,大概和龙门节遇到的测天赋过程有些类似。
东方影和李沐走上前去,用龙门令牌交换了身份令牌。靠坐在桌子的一位老者,耷拉着眼皮,瓮声瓮气着提醒着,“这两支笔一只测身体天赋,一只测精神天赋,一会儿感觉身体不适还是头疼眩晕都不要慌。”
李沐和东方影分别拿起一只笔要写下自己的名字。李沐提起笔就感觉从手上传来一股热流,顺着胳膊传遍全身,李沐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提起笔在令牌上写李沐二字。
诶?没写出来?再写,没字儿啊?
“长老,我好像写不上我的名字,可否请您看看?”李沐试探着问了一下面前半打瞌睡的老者。
“我也写不出来。”东方影也来了一句。
老者听到之后仿佛是通了电一样,一下睁开双眼,来了精神,“把笔拿来。”老者接过两支笔,在手里转了起来,眼神不断打量着李沐二人,脸色一直变换着,惊喜,困惑,怀疑,不解……
老者转了半晌,一直转到后面的人群已经有些骚动,才拿着李沐二人的令牌和笔起身上了楼。过了一会儿,拿着令牌交给了李沐二人。李沐的令牌正面上写着李沐二字,说是字,更像是画,画着苍松翠柏,构成了李沐二字的造型,反面没有字。东方影的令牌正面没有字,背面则是写着粉粉的名字,东方影,少女一般可可爱爱的字体。老人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东方影的身份令牌,伸手招呼后面的人上前。
“老先生,我们的令牌都还有一面没名字呢。”李沐急忙出声提醒。
“哦,没事,一面有字就行了。”老者笑着扬手赶李沐二人离开。
接过令牌过后就有人专门带着李沐二人来到了一处客栈休息。李沐一进客栈房间就立刻放下了拿了一路的大背包和木手杖。小豹子趁机也从包里爬出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东方影从储物戒里往外掏一样又一样的东西。东方影出门带的东西,无论是从数量上来说还种类上来说,那确实都到了让李沐瞠目结舌的地步。
“不是,你,你,你这都带了些什么啊?”李沐看着一地的零碎。瓶子,罐子,袋子,箱子。东方影最后掏出来了一个烧烤架的时候,李沐已经是满脸的问号。
“你这是把家都装进来了?”
“差不多吧,反正就这点东西。”东方影拍了拍手,开始打开箱子把东西挪来挪去收拾了起来。
李沐对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绕开了满地的行李,坐在窗边看起了街景。屋子的视野很不错,正好对着主干路,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对面几家商铺非常热闹,饭馆,服装店,杂货店,铁匠铺,应有尽有。
“哥,这个东西你收起来。”东方影递过来一张紫色的卡,镶有金边。李沐正望着窗外出神,被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拉泽商会?”李沐看到了卡上的四个字,“这是那个青全芯给我们的?”
“是啊,给我们的时候还是银色的卡0呢,听我妈说是李姨把木子堂的大部分钱都存这里了,然后这卡就变成这个颜色啦。既然是木子堂的钱,还是你拿着吧。”
李沐把卡接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东方影手上的手环,微微一笑“这是那天编的星灵花的手环?你还带来了?”深棕色的枝条缠在一起,却没折断,撑起一个饱满的环。看着星灵花的手环,李沐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怪病,一时间神情便有些失落,“你说我要是又犯了病,老妈也不在身边可怎么办啊?”
“李姨说,书里有写抑制病情的方法,她相信你自己可以控制住,再不济,她还给了我一些保险,不用担心。”东方影拍了拍地上其中一个小匣子,李沐很熟悉,那是木子堂装药的匣子的样式。
“哎呀,别想那么多啦,我饿了,带我去吃好吃的。”东方影拽着犯愁的李沐就往外走。
客栈的斜对面就有一家饭店,李沐刚才看街景的时候就有看到了。李沐二人来到店里,店里十分热闹,刚好就剩了最后一个空桌。紧跟着李沐二人后面又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身高近两米,光头,体型精瘦,一身深色劲装,右边衣服没有袖子,右臂裸露在外,明显比左臂粗壮得多,上面纹着一张鬼面。女子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点,头顶盘起了一个复杂的发髻,插了一根发簪,上身一件白色的短衬衣,上面绣着蓝白色的花,淡绿色的连衣裙上面没有什么装饰,干干净净,包裹住了纤细的身材,裙子一侧的开叉过膝露出细长玉腿,脚底踩着一双恨天高。
显然,这二位也看到了剩下的最后一张空桌子。东方影可是一点没客气,拉着李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占住了座位,惹得那位女子皱起了眉头,男子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二位,您看要么拼个桌吧,相见是缘嘛。”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个子不高的店小二,肩搭着毛巾来到李沐和那二位之间,一脸堆笑。
“秦浮,我们走吧。”女子清冷的声音一点都没给店小二面子,转身便出了店。刚站起身打算为拼桌换位置的李沐也有些尴尬,向那男子微微欠身,以表歉意。
“客官慢走哈,下次好好伺候您二位…”店小二一路跑到门口,又点头又哈腰的。
李沐也坐到了东方影的对面,却发现东方影正拿着桌子上的菜单,一脸尴尬。
“怎么了?”
“哥,这个店里……全是海鲜河鲜……”
李沐是不吃什么海鲜河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就不爱吃,一吃就恶心。东方影是知道的。
“那什么……我吃点别的,你先可你爱吃的点。”
“那怎么行呢?我们换一家。”东方影马上做了决定。要说东方影,那确实是吃货,但要是李沐跟着吃不好,那坚决不行。说罢便站起身,拉着李沐的胳膊就要走。
“诶?二位,这是什么意思啊?”迎面撞上了那位店小二,看李沐二人什么都不点就要离开,便没了好脸色。
“你们家店菜种类这么单一,我们不爱吃,走怎么了?闪开。”东方影看店小二没好脸色,也不乐意了,一把推开店小二,拉着李沐就出了店。
“小钱,怎么回事?”一个中年人从二楼下来,来问店小二。刚才的事情他在二楼看了个大概。“怎么把客人赶走了?”
“啊……这……掌柜的……不是我……”店小二一时语塞,也不能直接跟老板说自家的菜种类太少了吧?
“罚你今天平均一桌的饭钱。”说完掌柜的就上了楼。
“唉,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都?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小二自己嘀咕着,一桌饭钱虽然不至于罚不起,但也够他肉痛的了,“刚才那两个小崽子要是让我再碰见,绝对没他们好果子吃!”
李沐此时和东方影走在街上,心里有些对不住那位店小二,但毕竟东方影是因为自己才出来的,李沐当然也不会和东方影计较什么。兜兜转转找来找去,李沐二人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又找到了一家小饭馆,牌匾上写着“四姐烧烤店”。
“哦!好耶!烧烤店!”东方影率先一步窜进了店里。李沐无奈地笑了笑,恐怕卖什么吃的,这影儿的反应都应该差不多。
可是一进店,李沐就无语了。什么叫冤家路窄啊。刚才和李沐东方影在抢座的那二位正在店里吃着烤串呢。男子背对着门口,大口大口撸着串呢,女子正好面朝门口,看见李沐二人进到店来,眉头一下子又皱了起来。男子也发现了女子的异样,回头看去正好与李沐的目光交汇在一处。这男子眼睛里写满了不快,就差喷点儿火出来了,看得李沐都想掉头离开了。
“又来找茬?”那男子右拳看似不是很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却也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左胳膊上的鬼面在李沐的眼里慢慢放大,朝着李沐张开了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干什么?敢闹事就给姑奶奶出去!秦浮是你吗?不好好吃饭就给我滚!”一个也就一米六出头的年轻女子闻声从后厨跑了出来,围着围裙,左手叉腰,右手还拿着一把菜刀,指着那位叫秦浮的男子。显然,身高并没有限制她的气场。
秦浮狠狠地瞥了一眼这位泼辣的女子,却没有闹事,回头继续吃着自己的肉串。
“这是本姑奶奶的地方,少在那斜愣眼,再不会好好看人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二位坐,吃点啥?”这女子转头看向李沐二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事,我是这儿老板,甭管他,他不敢在这找茬。”一把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张菜单,拍在桌面上,一股子自来熟的劲儿,“先看着,点好了,自己来后厨告诉我,我那边还烤着肉呢。”说完赶忙又跑进了后厨。
果然,那个秦浮真没来找茬,就只有他同行的女子一直在盯着李沐一桌。李沐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背对着她。至于东方影,自从点完餐,上了菜,眼里全都是桌子上的肉了,根本没功夫理她。
看东方影吃饭,是李沐一直以来一大乐事。这小妮子吃相那叫一个放肆,说是胡吃海塞也不为过。看着东方影吃饭,李沐一直都觉得是既有食欲又解压的事。但怎么吃都吃不胖那确实是奇怪的事情,按照东方晔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长得都对不起厨子。”
“老板,结账。”李沐二人吃完了饭,朝后厨喊了一句。“我们也结。”和秦浮同行的女子清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李沐回头,看到那女子已然没有第一次见时的那种端庄模样,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刚才那位女老板从后厨走了出来,现在没什么客人了,她显然也是闲下来。那位女子递过去了一张金色的卡,挺着脖子,趾高气昂,颇为傲慢。那女老板接过来在自己银色的卡上划了划,也没好气,直接甩了回去。
李沐没用过这些东西,在寒渔镇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用的现钱结账。“哥,拿你那个拉泽商会的卡给她就行。”东方影看出来了李沐的迷惑小声提醒他。
“哦好。”李沐从衣服里面的一个小兜里掏出来了拉泽商会的紫卡,递了过去。那张紫卡,一瞬间就成了整个店里的目光焦点。秦浮拧起了眉头,同行的女子睁大了眼睛。那位女老板张着嘴,盯着李沐递过去的紫卡没有反应。
“额,老板,结账。”李沐看着老板没有反应,便又出声提醒了一下。李沐也意识到了这紫卡貌似有点说法,回头看了一眼东方影,东方影正暗自憋笑呢。
女老板才回过神来,赶忙接过来划了卡,双手恭恭敬敬地再把卡递了回来。这倒给李沐一下子整不会了,也双手接了自己的紫卡。那女老板刷完了卡,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秦浮二人离开饭店。
二人离开后,店里只剩下了李沐二人和女老板。女老板走到李沐二人的桌旁,微微欠身,“小女子炎倩,见过公子。”
“怎当得起公子二字,还未谢老板方才解围之恩。”李沐赶忙起身抱拳还礼。礼数这一方面,李沐是从小到大都不会少。
“小女子岂敢言替您解围,若您不嫌弃,还望能与您结交朋友。”女老板前后对秦浮和自己的态度让李沐有些哭笑不得。
“老板您怕是有些误会,我们兄妹二人是从擎天国西北边一个小镇子刚来这里的天扶学院学习的外门弟子,您可能想多了。”李沐赶忙解释了一下,虽然他还不知道紫卡意味着什么,但他可不愿意瞎露风头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在女老板的眼里,李沐的礼数和东方影一直忍笑的表情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李沐怕女老板不太相信自己,还特意拿出来了自己的外门弟子令牌,心想着反正女老板对自己有好意,那亮出自己的身份能结交朋友自然再好不过。拿出令牌的时候,李沐也有些意外,那上面本来苍松翠柏模样的李沐二字已经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墨绿色的两个字。炎倩接过了李沐的外门弟子令牌,看到了墨绿色的李沐二字,翻过去却没有看到字,脸色又一次精彩了起来。
炎倩把外门弟子令牌交还给李沐,也是一脸憋笑的表情,“那我可斗胆以学姐自称了,这个还请你们收下。”炎倩拿出来了两枚胸针,上面写着一个火字。“要是学院里有内院弟子敢欺负你们,你们可以亮出这枚胸针。”说罢,炎倩还拿出来了自己的弟子令牌,样式和李沐的有些不同,正面也写着她的名字,炎倩,形状如火一般在令牌上燃烧。
“学姐的令牌还挺好看的。”李沐接过了两枚胸针收了起来,放在前胸的口袋里收好,郑重地向炎倩道了别。
“你在店里也憋笑憋了半天了吧?紫卡什么情况?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一出烧烤店门,李沐便拉住了东方影。
“拉泽商会的卡根据卡里钱的多少分,铜,银,金,白金,暗金,紫金,彩,黑,八个等级。紫金的卡可以说是相当多的钱了,拉泽商会的卡又不署名的,敢拿这么多钱出门的,那被人认成什么公子哥不挺正常的?”东方影看李沐有点严肃的样子才开口解释。
“靠,跟那人家的金卡差了三个等级,你害死你哥得了。”李沐再文明也爆了粗口。
“你看,那俩人最后不还是没找咱们俩的茬嘛。”东方影低着头给自己开脱着。
“财不露白啊,财不露白!懂也不懂呀你?”李沐揪着东方影的耳朵。
“哎,疼疼疼,懂了懂了!”
李沐当即带着东方影找到了拉泽商会在澄水城的商行,办了一张小铜卡,回到客栈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李沐二人离开店之后,店里只剩下了老板炎倩。炎倩此时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自己的弟子令牌,无聊地在桌子上转。
“呵,李沐是吧?这小子还挺能装的。”炎倩想着李沐不由得轻笑出声。她刚才确实地感知了一下李沐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修为的人,而且弟子令牌也是真的。李沐可能还真如他自己说的,就是个外院弟子。但那张拉泽商会紫金卡也是真的。都先不提卡里有多少钱,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紫金卡,不是光有钱就能有的卡,那至少是在某个商会有过登记的大高手,拉泽商会都愿意交好的高手,才有可能拿到的紫金卡。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背景。还有,那个小子的令牌只有一面有名字,应该也是一个天赋比较妖的苗子,与这种人交好了,炎倩心情非常不错,有机会也要记得和老师说说这事,看看能不能收了他。
炎倩的令牌正面的名字此时变成了暗红发黑的颜色。而背面的字却是墨绿色的,写的也不是炎倩自己的名字,而是“庄文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