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偷生
随着胸前的裹胸带一点一点松开，被束缚的尚在发育的胸没了包裹微微隆了起来，周围侍女见了本还并无多少反应。
直到解开他的裤子，那几个侍女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默不作声装做没看见一般别过头去。
檀月煌此刻死了的心都有，他知道纯山尧是故意的。
即便这几个死了，还是会有下一批侍女送过来。
永远都有下一批在等着用目光凌辱他的身体。
他全身上下各个角落都被人看了个遍、摸了个遍。
虽然这几个死里逃生的侍女什么异样反应也没有，但檀月煌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她们现在不表现罢了。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这异于常人的身体被严严实实包裹在男装之下，从未有真正袒露的时候。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暴露出来会遭遇什么。
虽然妖族确实也有其他阴阳一体的物种，但他这样出生便是人形的妖类，属实世间罕有。
他突然很想去问一问自己的生身父母，为什么生出他这么一个半阴半阳的怪物，为什么他还死不了。
此生唯二两个能真正接受他的存在已经离去，他独自苟存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供他人观赏取笑玩乐？
一番无言的屈辱的清洗结束，另一批侍女取来一袭红色衣裙为他穿上。
长发挽成高髻，两条长长的银钗斜向上插进后脑的发里，头顶一顶纯金天冠嵌着红白两色的宝石、紫贝以及淡青色鸟翎。
好一副稚嫩玲珑的少女模样，一番打扮，还真有几分贵族气质。
只可惜下半张脸还是藏进了雪白的绷带里。
檀月煌看着镜中人，很是陌生的侧了下头。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镜子里轻施粉黛就脱尘出众的脸。
那几个侍女侍立在侧，眼角眉梢里全是笑。那笑并无讥讽之意，就是单纯的欣赏和赞叹。
檀月煌心里苦乐，“还好这样子父兄没有见到，不然我得臊死当场。”
一直到当天晚些时候，纯山尧都没有再出现作怪。
原本以为这一天就要这样过了，檀月煌坐在这听竹轩的阁楼栏杆上望着西下的太阳发呆。
不知怎地，他想起了在仙山上的日子。
“也不知道寒尘现在在干嘛，我出来他都不担心我被这纯山尧杀了，他取不回自己的情根记忆吗？”
思前想后没结果，脑子里又浮现出檀子仁温柔的脸以及父亲爽朗的笑。
晚风拂过，亭台楼阁下翠竹林声音沙沙。好像在向他招手，说着“来吧、来吧。”
徐肃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恭敬地行礼。
还沉沦在回忆里兀自伤痛的檀月煌见到了徐肃，原本灰暗的金色眸子立即闪烁出明亮的光。
他匆匆起身，看了眼侍奉左右的侍女们，抬手一挥吩咐着：“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他目前还算比较信任这个才见一次面的徐肃，虽然不知他的底细，但看眼神这老家伙似乎没有纯山尧那么阴狠。
一进到屋内。
徐肃四指交叠伏拜施礼道：“尊上，老奴以前是您的近臣，但现在只是个后院的主事。尊上不记得老奴没关系，但以后尊上在此处有需要老奴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你别叫我尊上了，给纯山尧听见你命都没有，叫我月煌就行。”檀月煌的嘴经过药膏修复好了不少，血肉都开始重新生长，已经可以无碍说话了。
“不可如此，现今主上欲娶您为妃，不如就提前叫您声娘娘？”
“……你是来气我的吧？”檀月煌用他化着妆的杏仁眼没好气地瞪着徐肃。
“老奴不敢。”
“你……你是不是要带我去找我爹，快说你把他埋在哪里的？”檀月煌急切地开合着纱布下的嘴，极力忍痛以求吐字清晰，好让这个老头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可这一用力，嘴上纱布又渗出了血。
“非也，娘娘不急，令尊之墓等您身体恢复之后再去祭拜也不迟。”徐肃恭恭敬敬，也不管檀月煌此刻气愤扭曲的脸继续说。
“娘娘，老奴知道此次回来您尚未习惯就被定下婚事，觉得十分唐突。但依老奴之见，这婚事未尝不妥。”
檀月煌此时已经没力气生气了，他不怒反笑，眯着眼睛问徐肃：“所以你是来劝我嫁给他的……我，14岁，嫁给那个老妖怪？”
“主上也年仅600岁。”
“年仅600……好，”檀月煌说完就笑起来，嘴上的伤口隔着纱布被扯得生疼。
他嗫嚅着，眼里泛起湿润的光：“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摆件，无所谓罢。”
“非也非也，娘娘莫要伤心啊。您身为九尾族与朱雀神王的唯一血脉，是这天上地下近千年来最有手段、能力以及威望的妖尊。
“接手九尾族的王权统治天下一众妖族，前生信徒教宗甚至部下遍布各族多如牛毛，未尝有人能与您抗衡。
“若不是遭贼人暗算，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睡进了陵山墓地……”
“等会儿你说什么……陵山，墓地？”檀月煌耳边犹如惊雷炸响血气倒流，原本已经化成灰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娘娘对此地……”
“陵山脚下，是不是有一个叫丰水村的村子？”檀月煌惊慌地抓着徐肃的胳膊，但他却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
“正是，那丰水村是由神族安排在那处的守墓村，村里世代不可移居他处。唯有等娘娘重新降世。”
“神族安排……真跟神族有关系”檀月煌这次接收到太多让他震惊的的消息。
他确实是父亲在丰水村捡来的，这点他知道。但父亲从未说过他是怎么捡来的自己，也从未提过什么妖尊之墓这件事。
就连他们一家的流浪也只说丰水村因为触发神怒而被神族追捕，村人都四散逃去。
他们一家在流浪途中跟别的村人走散了。还说如果以后能安稳下来，就再回去看看。
檀月煌苦笑，命运真是爱开玩笑。
“所以当年是神妖两族一起将我诛杀于陵山，然后埋葬那处，再安排了一个村的人守着我。说到底，如果当年我直接在陵山被神族或者妖族发现，那我面临的不是死就是被利用的命运。”
虽然14年后还是绕回到了本该经历的路上，但一回想起以前跟父兄在一起的过往，心酸与浓烈的爱意还是袭上心头。
以前他们三个每逢年节，都会朝着丰水村所在的地方祭拜，以示不忘本根。
父兄两人拼尽全力给了他14年的自由生活，让他体会到这苦痛世间的真情。
但可笑的是到头来连他们心心念念的故乡居然也只是别人安排的产物。
他们为了这个注定被命运卷进车轮底下的孩子付出生命；别人却轻轻松松拾起这个他们的宝贝的孩子肆意蹂躏。
檀月煌双眼噙着眼泪，心里一团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