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妖帝
“什……我爹……”檀月煌此刻无声地张着失去嘴皮和牙齿的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诚恳的老头。
“令尊是下面的小妖抓住的，令尊被当人牲献上时老奴才知他就是一直苦找的尊上的父亲。
“主上认出了令尊，当即下令要将其作为诱饵等你上钩。但几日都不见你反而等来了天枢星君，主上这才明白原来你已经在星君手上。星君多次要人不得，甚至出手毁了一座山头。
“于是主上便说只要星君交出尊上就放人，否则主上就将事情散布出去，说天枢星君‘窝藏妖尊，于妖族为伍’。
但其实在令尊被抓来的第二天，主上就下令将令尊……活剐着吃了。”
檀月煌愣了，徐肃说的每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向他的心脏，又凉又疼。
他痴痴地望着徐肃，艰难吐字说：“他们……吃了……我……我爹……”
徐肃悲痛，老泪又流出两行。
檀月煌喃喃两声，随后压制不住的悲痛宣之于口，他声嘶力竭地仰天长啸：“……啊啊啊……啊——！！爹——！”
此刻身体的痛早已难掩心头悲愤，他如同发疯受困的狮子挣扎咆哮着，徐肃死死抱住他才不至于被他冲出去大闹。
他张着全是血的牙床怒吼：“为什么、为什么啊——！妖孽、我要杀了他！”
檀月煌奋力向前探着身子想离开，手指尖一直前伸去够那个怎么也够不到的铁栅栏。
如果再早点赶来；如果寒尘没有带自己去仙山；再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逞强任性……是不是现在就是另一个局面？
“尊上、尊上……天枢星君是神族，他不能插手妖族之事，能为尊上出面已经是犯了禁忌，尊上切不要怪罪星君啊。”
檀月煌闻言哽咽得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我、哪会怪他……是我、自己……来晚罢了……”
抱着他的徐肃将他扶回椅子上，看着他将脸埋进手心里嚎啕，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檀月煌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一下子会变成这样，好像一切都在遇到那猫妖素素之后改变了。
身边跟他有关系的人都在相继离去，他怎么努力去抓最后总是落空。
而可笑的是现在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以前的骄傲自负在此刻烟消云散，好像是属于上一辈子的记忆，如今他只是一只别人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我想……见我爹，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想见见……那怕是墓也好……呜呜……”
他悲痛的哽咽声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徐肃见他伤心至此正欲再安慰两句，走廊尽头却又传来了动静。
这次的脚步声还未响起，门那头就一个浑厚明朗的声音响起：“徐主事！本座到处找你下棋，没想到你躲在这儿呢。”
那徐肃如临大敌，头上的汗“唰”就下来了，他连忙对还在哽咽的檀月煌说：“尊上，来者是当今西界妖帝纯山尧。此人手段毒辣，望尊上谨慎对待。”
檀月煌还没来得及细问，一个气势雄浑，面容邪魅俊俏，着素色玄端服的男人就站在了铁栅栏外。
一双剑眉下，那上扬的丹凤眼尾里，满是傲慢和愉悦；鼻梁挺直如削，鼻尖指着受伤的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薄唇上弯出狡黠的弧度，语气十分轻快的对着牢房里受伤的人说道：“商珝，好久不见。”
“……”檀月煌缓缓抬起那张满是血泪，苍白幽怨的脸，露出个全是血的牙床轻哼一声，怨毒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生吃他爹的妖王。
然而下一秒，他眉头一皱，忍不住便再次弓着背干呕起来。
一旁的徐肃心惊胆战地行礼，纯山尧看也不看他一眼。
目光不悦地扫过坐在椅子上呕得昏天黑地的檀月煌，落到一旁地上那块已经焚烧成碳的木板上。
“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徐肃立马拱手行礼道：“是邱虎。”
“把他手剁下来，砍成肉泥喂冷心涧的鱼。”纯山尧听完毫不犹豫就吩咐了下去，看脸色，平静如常。
“另外，坤宜山的三头犬饿几天了，用他去喂。”
“是！”应声离开了一个穿盔戴甲的侍卫。
檀月煌弓的背开始发麻，眼前这个妖王着实比那个刚刚那个纯姬公主狠啊，这么两句话，他妹妹一个手下就没了。
吩咐完，纯山尧这才侧了下头看向一边噤若寒蝉的徐肃，说：“商珝是本座的贵客，谁叫你们把她带到这里的。”
徐肃听闻双膝一软立马跪下，那跪的速度好像膝盖是铁做的。
他一面磕头一面喊冤：“主上饶命！是纯姬公主吩咐的，小的们不敢不从啊。”
“哦~纯姬那丫头接待的是吧，行了起来吧。这事不该怪你。”
纯山尧一脸纨绔的样子又看向檀月煌，英气邪魅的脸上露出个妖冶的笑。
“怎么哭成这样，商珝，你这离开的这几年，可是叫本座好找啊。妹妹纯姬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不是。”檀月煌稍微恢复了点神志，再次倔强地排斥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他知道眼前这妖帝不是个好惹的主，看来今天是真遇到对手了。
“本座说你是，你就是，”纯山尧一字一句说着。
转身又对手下下令道：“接商珝到松音殿，她外出多年忘了礼数，本座要亲自教她。”
檀月煌求助地望向徐肃。
只见那老头面色难看搓着双手没有做声，心下了然这徐肃是不敢在纯山尧面前多说半句的，而这“松音殿”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没一会儿。檀月煌被一群人架着带到一处香纱重重的宫殿里，那地方的陈设可真叫一个奢靡。
珍珠翡翠金银珠宝随处可见，墙上照明的甚至是一些根本没见过的发光宝石。
宫殿后侧的偏殿是一个沐浴水池，里面飘散花瓣香粉，几个衣衫单薄的妖族侍女正在试水温倒牛乳。
那水池香气四溢，热气腾腾。
檀月煌肿胀麻木的脸稍稍恢复了一点零星的知觉。
脑子一抽问了身边接引的妖族侍女一句：“这是什么意思，洗了吃？”
那侍女一下就被逗乐了，挡着嘴轻笑道：“姑娘言重了，主上并不没有这个吩咐。”
“你叫我什么？”檀月煌突然心惊，他一直是以男儿身份示人，如今身上也是男儿衣裳，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叫他“姑娘”。
“这纯山尧到底知道多少东西，又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姑娘请。”婉转娇媚的声音示意他进入水池，但檀月煌就是站着不动。
一想到那纯山尧的手段，檀月煌就觉得头皮发麻，他不知道这池子底下到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他。
正犹豫着时，身后那雄浑明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你们都下去吧，商珝这是要本王亲自服侍呢。”
一身轻便装束的纯山尧带着无尽的压迫感走近了，那浓烈厚重的妖气又气势汹汹地席卷过来。
在场所有侍女纷纷行礼退出，独留檀月煌心里敲锣打鼓地站在原地，才吐过不久的胃又开始一抽一抽往上泵酸水。
纯山尧见他那呆愣的样子也是好笑，嘴角一勾低声说：“现在没人了，说说吧，刚刚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惺惺作态。就是你……杀了我爹，还吃了他？”檀月煌僵硬地转过身去死死瞪着他，强忍着恶心把话说完。
“本座每天都吃人，不记得你说的是谁了”纯山尧闲庭漫步走到离檀月煌咫尺的距离，居高临下对他说，“或者你到本王的肚子里，认一下亲？”
檀月煌抬眼恶狠狠瞪着他，但下一秒就被妖术按倒在地，脸上的伤泡进了池边溢出的水里，躲也躲不开的刺痛。
纯山尧举起的右手指尖萦绕的青光仿佛在说：只要他动一下手指，檀月煌就会粉身碎骨。
他倨傲地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檀月煌说：“不要以为本座不敢动你，即便你是商珝又如何，回来了就得守规矩，就算复生也只能做本王的狗，懂吗？”
“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以绝后患。”檀月煌没剩几颗牙的嘴里吐着血沫，脸下的水被印成了鲜红色。
“嘴都被打烂了还这么硬，看来纯姬做的没错啊。”
纯山尧用脚踢了踢匍匐在地上的檀月煌的头，讥讽道：“三个月后我们大婚，死对你来说还是太轻松了，让你生不如死，才是我想要的。”
“可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檀月煌嘶吼着，血水呛进了他的嗓子眼，身子一缩，整个人就蜷了起来开始疯狂呕吐。
纯山尧正玩味的看着被折磨的人，见他如此难受地呕着鲜血，疑惑地伸出手探向檀月煌的背。
青光萦绕，纯山尧把他的体内情况摸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