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仙楼
南北城的叁才节从发起不过三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两宸,乐、宏、商三邻国也是家喻户晓,甚至塞外蒙、旗、金三部,东海外的弗国,亦有不少人不远万里而来。
南北城日日车马不停,熙熙攘攘。有官文的,在码头排起长队待一一查验后乘官船过江,没官文的,在城西租房落脚。街上人来人往,江上船来船去。
码头街上两家最有名的酒楼,一家文雅,叫宴江南,一家俗气,叫醉仙楼,不仅名字俗气,门口的对联也俗气 “南来北往客,人间烟火味”,不仅俗气,字也写得一言难尽,能把它挂在门口,这老板的心得有多大。
老板的心是真大,不然我也不能成为这醉仙楼的管事。
来找活干的那天,正碰上老板和前管事在吵架,吵什么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看上去就不怎么靠谱的年轻公子,醉仙楼东家,说了一句:“别以为没你这生意就不能做了,我随便找个人也做得比你好!”后来前管事走了,东家也走了,管事的令牌留在了我手上。
那不靠谱东家,甚至都没问我的名字。
我缺钱,所以莫名奇妙捡了个管事的差事,我觉得挺好。管事挣的银子比跑堂打杂的多很多,这一点在我拿着管事的令牌翻了两个月账本后就确定了。
“洛管事,好几桌客人点了春江芙蓉虾,但虾没有了。”
“每桌送一瓶春江饮。”
“洛管事,新来的堂倌把茶倒客人身上,闹着要赔。”
“给他免单,再送几张贵宾券。”
……
做管事的好处不仅钱多,还能只管动嘴不用动手,只管人不被人管。
自第一天在我手里塞了张管事牌后,半个月来那不靠谱老板再没露过面。我站在“人间烟火味”下面,嗑着瓜子,漫不经心看着滔滔江水和过往船只。
酒楼上下几十个伙计对我言听计从,顺利得出乎意料。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有背景,一出现就拿着个管事牌,更重要的是我第二天就做了个重大决定—--拿出每日营业额的半成作为奖金均分,当天早上预先发放,晚上结算多还少补。
现在的伙计们根本不用管,个个比吃了人参还精神,迎客的,跑堂的,炒菜的,洒扫的,看着客人眼睛都发着光,生意好得一塌糊涂,伙计们忙得不亦乐乎,每天早上领钱晚上也领钱,一天比一天挣得多,看见我都恨不得过来抱一抱。
花别人的钱办事,利人利己,感觉真的太好了。
五月初一,天降暴雨,天昏地暗,江水翻腾。
醉仙楼的客却比平日更多。
江水暴涨,江船停运,过江的客人全部滞留在城西。酒楼的客人,有部分是从早上等到了晚上。
离叁才节越来越近,城西坊三街九巷已然一房难求,大大小小的客栈十房卖出了十一间。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湿的。
“洛管事,你怎么还不进去?”新来的跑堂小馆探出半个身子:“这雨十有八九今天都停不了,今天不会有船了。”
我点头:“勤快点把地上的水拖一拖,扇子摇起来,客人衣服湿了的拿去烤一烤。”
小馆的眼光略过我,直直地看着前面。
一架马车穿过暴雨不急不缓地驶过来。三匹纯色高头大马,一架八尺红木马车,两个湿漉漉却没有丝毫懈怠的护卫。
醉仙楼三楼有一间无名无号的厢房,我猜是不靠谱老板的私人包厢,也许有什么秘密。我从来没有想要进去看看的念头,我对秘密没有任何好奇心,至少我还挺满意现在的工作。
斜挎长剑的护卫没有理会小馆的殷勤,目不斜视地直奔三楼,地上留下一行笔直的水印。店里的伙计眼力见都是一等一的,非但没人拦路,还跑出几个,跟小馆一起抬着擎天伞,恭恭敬敬地挡在马车上,留出一条马车到酒楼的通道。
一双黑靴,镶珠佩玉,一身黑袍,钩金描银,一张俊脸,一双凤眼,四顾风流。
一只纤手,堪比脂玉,红裙巧笑,风姿卓越。
俊男美女,最是人间好风景,更何况,俊男抱美女。
男子抱着女子,堪堪停在我面前。我往旁边再挪了挪,确定并没有挡住他的路。
男子看着我半响:“劳驾,找双鞋子来。”
怀里的女子配合地,晃了晃她的纤纤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