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乌龟
“那人叫什么？楼一一？被我抓到他就完了。”苍弦哼哧哼哧的，看起来比蔓蔓还要生气。
几个人跟村民打听了楼一一的事情，基本的外貌特征，就往被淹没的村庄赶去，听说楼一一回到那里帮村民们寻找财物了。
“他为什么要拿走鳞片呢？难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蔓蔓思忖着。
“给天威殿换酬劳呗，还能有什么理由。”苍弦攥着剑，感觉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可是看起来这个楼一一感觉也不像坏人啊，他之前没伤害蔓蔓姐，现在又回去帮村民找东西··· ···”九斩发表了他的看法。
“那不一样吧，村民多少算他的同伴，家人。蔓蔓呢，则是一个拿着好东西的陌生人。”山声也加入了讨论。
“九斩！放我下去！”就在快要到达地面的时候，苍弦大叫一声，就扑了出去。山声他们这才看见，远处的地面上有个人影在动，看起来就像是村民口中描述的楼一一的样子。
苍弦一个飞扑，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双脚凭空踩踏了一下，像是踩到了什么实体，竟然又蹦跳了起来。随后一个转身，撑在“楼一一”的肩头上，一下子擒住了对方。
只是苍弦没料到地上全是洪水带来的泥巴，软软地根本站不住脚。他一下子陷了下去，顺带扯着“楼一一”。两个人就这么脸对脸地倒在泥地里。
九斩捂住眼睛，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你是楼一一？”苍弦开口了，他还是攥着对方肩头的衣服，就这么倒在泥地里，问对方。
对方看起来有点懵逼，再加上现在两个人的姿势有种诡异的感觉，他双手撑地，尽量把自己的脸往远离苍弦的那个地方挪。但是苍弦拽地太近，泥地又缓慢地把他往下拉，眼看两人就要亲上了。
蔓蔓一个藤条把两个人拉起来，这才解决了尴尬的局面。
“我的确是楼一一，你们··· ···”他顺着藤条看见了蔓蔓。蔓蔓也认出来了，那就是当天碰见的男人。
“原来你叫楼一一··· ···”蔓蔓盯着他，小声地说。还没等蔓蔓开口问鳞片的下落，以及楼一一这么做的缘由。被扯出泥地的苍弦已经动了，他拔剑出鞘，就向着楼一一刺去！
在他们一行人中，也只有山声玩闹似的跟苍弦交手过一次。他们是知道苍弦有些神奇的术法，但是没想到苍弦的体术和剑术也如此精妙。山声看着和楼一一缠斗在一起的苍弦，心里面在判断，如果仅仅依靠从天子宫学来的棍法，自己恐怕根本不是苍弦的对手。
对面的楼一一倒是不接招，也不知道他是接不了还是有意避战。总之，苍弦的剑锋每次都正好偏离楼一一一小寸。
两个人就这么借着蔓蔓的藤条在空中纠缠着，直到蔓蔓看不下去，又甩出几条藤蔓把两个人死死地捆住。
楼一一看着动弹不得的苍弦，一阵好笑：“你是喜欢蔓蔓姑娘吧？刚才的每一剑明明我都避不开，是你把挥出的每一剑都控制在了离我一寸左右的距离。现在这藤条，你想解开还不容易？用得着假装被捆的一动不能动的样子吗？”
苍弦好像被说中了心事，又开始胡言乱语：“你说什么啊这个冬瓜煲汤一定很好奇是月亮在说话啊··· ···”
九斩在一边偷偷的笑，山声则是直接发问了：“说吧，你为什么要偷拿蔓蔓的东西，还有，东西去哪里了？”
“蔓蔓姑娘，实在对不起，你的东西被骗走了··· ···”楼一一把脸转过来，面向蔓蔓，真诚地道歉。
“骗走了？不是你骗走的吗？你··· ···”蔓蔓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脚底下一阵颤动。
“洪水又来了？”九斩连忙把众人抬起来，只见脚下的污泥地开始冒泡，周围被掩埋的房屋废墟也开始抖动。
“怎么回事？”山声看着逐渐龟裂的泥地，牢牢的握住了弓柄。苍弦一下子从蔓蔓的藤条里脱身而出，拿着剑一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是那种怪物··· ···”楼一一看着那片裂痕，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随着轰隆隆的声响，一个形似乌龟的巨大生物从那片泥地里钻出来。说是乌龟，也并不贴切。那怪物十分巨大，有着形似乌龟的身躯，长满钟乳石状尖刺的龟壳，四肢粗壮。在原本头部的位置，竟然长着一个类人形的半截身子。
泥地湿滑，那“乌龟”就缩起了四肢，摇荡着尾巴。凭借着巨大龟壳带来的浮力，它居然像一艘小船，舒畅地在泥地上滑行，缓缓地朝着山声一行人驶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九斩直觉不对，他赶快拉着几人，往更高的空中浮去。那“乌龟”注意到了九斩的动作，加快了速度。这时的它，就好像顺风的帆船，加上尾巴提供的助力，迅猛地拨开泥地，试图在几人飞到更高区域的时候，赶到他们面前。
不多时，九斩带着众人漂浮到了他觉得安全的空中距离，那“乌龟”也赶到了他们的正下方。几个人，一只“乌龟”就那样互相对视着。
山声这时才看清了“乌龟”的全貌。它体型巨大，单看龟壳的部分，约是好几个普通人家房屋的尺寸之和，上面长满了钟乳石形状的刺，此时覆盖着泥浆。身后进行推进的尾巴此时已经停止了工作，那尾巴十分光滑，粗短，看起来可以快速地在液体中搅动。它的四肢已经缩进了龟壳之中，不过就刚才初见时候留下的印象，应该十分粗壮。
最骇人的还是那“乌龟”的头部。伸出的前半截，还是山声印象中乌龟的样子，皱皱巴巴的布满了纹路。但是到了后半截，就像硬生生地把原来的头斩断，接上去一个人的半截身体。那身体淌着水，衣服因为打湿了而紧紧的贴在那人身上。视线再往上移，是一颗被发丝紧紧裹住的头，如同布满杂乱水草。山声看不见那团水草下的人头，但是从那半截身体的姿势来看，他仰着面，在观察着上空。
就这样对视了一小会儿，双方谁也没有再采取行动。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蔓蔓感觉一阵恶寒。那“乌龟”脖子上接着的人，就好像一个溺毙的水鬼，皮肤是可怖的青灰色。
楼一一盯着“乌龟”，好像要说什么。他嘴巴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山声感觉不对，因为他发现“乌龟”尾部的泥地出现了翻腾。那“乌龟”的尾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甩动起来，就好像它在调整什么。
调整什么呢？
还没等山声有所反应，那“乌龟”先动了！它的脖子猛然伸长，带着那“水鬼”，径直朝着几人伸过来。
“乌龟的脖子可以伸这么长吗？！”九斩手忙脚乱地动起来，他拉扯着山声，九斩和蔓蔓，蔓蔓用藤蔓拽着楼一一，苍弦则抓在另一根藤蔓上。几个人在空中完全是被九斩用气流托起来的，这“乌龟”突然一发力，九斩一激灵，那气流就没有均匀地包裹住每个人。九斩就好像拽着一根线，线上系着几个人，蔓蔓系在这线上，她又拉着一根藤条，藤条上又挂着两个人。
形势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那“乌龟”的身体在泥地上荡着，尾巴快速地甩动，调整方向。那接着“水鬼”的头部不断伸长，以极快地速度靠近九斩一行人。
反观九斩他们，因为在空中没有着力点，现在又以这么一个奇怪的连接方式连成线状，每个人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大。
“小九，冷静！”山声大喊。
“小九！你再往高处飞些，我就不信它脖子能无限延长！”苍弦看了一眼蔓蔓，手一松，放开藤蔓，借着力就往“水鬼”那边落去。
那“水鬼”看见扑过来的苍弦，灵活地绕了一个圈，让苍弦扑空。苍弦就这么直直地往地下落去。
“苍弦！”蔓蔓用藤蔓快速编织了一张“毯子”：“小九，你用风把这块毯子托住！这样我们就有着力点了！”在九斩反应的同时，她用藤蔓把众人聚拢，放到“毯子”上。
九斩终于冷静下来，他按照蔓蔓的说法，托住了“毯子”，利用苍弦争取到的时间， 把距离和那“水鬼”拉开了。
蔓蔓则是站在“毯子”上，甩出一根藤蔓，在苍弦即将坠地的瞬间拉住了他，随后轻轻地把他放到地面上。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水鬼”似乎注意到了蔓蔓救人的举动，它不再追逐天上的九斩一行人，反而是往回缩了缩，头朝下地对着苍弦的方向晃了晃。
随着“水鬼”的晃动，那龟壳也开始了震动。四只粗壮的足从龟壳里伸出来，前足顶端闪着寒光，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大刀；后足原本是脚趾的部分被轮胎样的东西替代。
苍弦不敢轻敌，他的剑已经出鞘了。奈何双脚深深地陷在泥地里，行动被封锁住，他只能伺机而动。
那龟壳也动了，它挥舞着前足的两把大刀，转动着后足的“轮胎”，在尾巴的快速搅动下，劈开泥泞就朝着苍弦驶过来。那速度极快，苍弦挣扎了几下并没有把脚从泥地里拉出来。
天上的几人看得着急，就要落下去帮忙。那“水鬼”又调整了方向，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
天上地下，两批人同时遭遇了攻击！
蔓蔓先动了，她甩出一根藤蔓做的鞭子，直接往“水鬼”的方向抽去，水鬼也不避。蔓蔓这一鞭，感觉就像是打在了浸满水的棉被上，力道被卸去大半，“水鬼”的速度丝毫未减。
蔓蔓换了动作，她把藤蔓鞭子变成了一个套索，就向着“水鬼”的脖子套去。这次“水鬼”避开了。
难不成它的脖子是弱点？
蔓蔓给山声使了一个眼色，山声立时领会。蔓蔓是要再用藤蔓编织些什么，至少先限制住“水鬼”的行动。
山声掏出玉弓，瞄准“水鬼”的头部，毫不犹豫地拉开。一支羽箭虚空凝聚，朝着“水鬼”的头部射去。奈何山声弓法不精，羽箭飞到一半就失了准头。
山声再拉一弓，他想起刚得到玉弓之时，一发多箭的场景。这么多日来，他和玉弓朝夕相处，两者之间似乎有了感情。“玉弓啊，帮帮我！帮帮我们！”山声在心中默念，随后又是一下。
数只羽箭虚空凝结，朝着“水鬼”的头部，脖颈，还有“水鬼”和“乌龟”脖子的连接处射去。
“水鬼”避让不及，被蔓蔓抓到了破绽。蔓蔓已经用藤蔓编织了一张“渔网”，这一下就兜住了“水鬼”。“水鬼”不动了。
地面上，龟壳和苍弦的战斗还在继续。
眼看那锋利的前足就要近身，苍弦一手持剑，一手握剑翘，左右开弓就和那前足对打起来。那前足确实锋利无比，力量也大，但是没什么章法。苍弦双手舞出了不同的剑花，毫无缝隙地抵御住了前足的攻击。
但是那龟壳的力量太大，苍弦的双足在泥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能感觉到自己陷得更深了。
就在苍弦挽着剑花想脱身之法的时候，那后足居然挪动了位置。两只后足绕了小半圈，从龟壳的后半部分移位到前方，就拼接在刀锋前足的旁边。那类似轮胎的器官，开足了马力，像锯齿一样切割着苍弦身前的泥土，也朝着苍弦割过来。
苍弦暗道不好，在如此被动的条件下，他两只手对抗前足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又来两个。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蔓蔓编织出的“毯子”把所有人都托在上面。如果不是有意往下看，他们的视线就是被遮挡住的。
“只能这样了。”看到天上的几人被“水鬼”缠住，不能分心往下看的时候，苍弦反而吐了一口气，神情从刚刚的焦灼转为平静。
“月如水··· ···”他默默念道。
只见有光从苍弦深陷于泥泞的坑中涌出。明明是光，但是却如流动的水一般，一点点地填满了那坑洞。苍弦的脚下就好像有是一汪泉眼，那不停流出的光就是源源不断的水源。
“小乌龟，你也喜欢在水里对吗？”苍弦看了一眼已经淹没整片大地的如水之光：“那就让我看看，在水中，到底是你更强，还是我更强。”
苍弦动了，原本那阻滞的泥地现在被光亮浸透，苍弦所到之处，泥地都变成了流动的“小水坑”，苍弦在其中毫无阻力地行走着。
反观龟壳，它原本在泥地里能够自由行动，借助具有浮力的巨大龟壳，和能劈开泥泞的四肢。但那清澈的光之水，反而像浆糊，此时牢牢的限制住了它。它的尾巴渐渐不动了，因为动不了。它的四肢也不再挥舞，因为动不了。
“陷落吧··· ···小乌龟··· ···”苍弦拍了拍流动的光之河，地面上的泥泞全部变成了湖泊，映照出了一轮满月。
那龟壳就在这荡漾的月色中，慢慢往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