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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宁王之死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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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了一整晚,将整个京都覆上了白色,又是一场寒流席卷大地。

    冻土千里,春耕迟迟不至,各家闲汉们就爱四处凑热闹,茶馆酒家,插科打诨,流言就是从这些地方传出,并且人们都极其喜好窥探皇城里那些皇亲国戚们阴私暗事,也极度热爱将听来的事添油加醋。

    而是真是假,由谁传出,他们根本不在乎,光是在脑海里肆意揣摩猜测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兴奋到原地跳起来。

    那些个豪门秘事只要自行添上三言两语,经过三人的嘴,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满城皆知。

    近日,一则关于大梁皇室的流言在京都外城传得沸沸扬扬。

    “哎,听说了没,关外有位老道,夜观星象,断言咱大梁皇室将后继无人,这是江山将亡的征兆啊!”

    “嘘——你小点声,这种流言你也敢乱说,不要命了?——不过,真的假的?”

    “哎呦喂,千真万确,我远房侄子的二大爷家的小儿子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嘶——那看来是真的了,那咱们大梁以后可咋办?”

    “那谁知道呢,唉——”

    栖吾居,炭盆里燃着金丝碳,室内温暖如春,镂空雕花香炉里飘着袅袅轻烟。

    谢南行穿着淡蓝色家居常服斜倚在软榻上,双眼微闭,听着李老小声说着。

    “不知从哪处传出大梁皇室后继无人,大梁江山将断的流言,京兆尹这两天急得嘴角都冒了血泡,到处抓人,可还是防不住,也不知道这流言什么时候就要传到宫里那位耳朵里去了,他心里虚得很。”

    闻言,谢南行轻嗤一声,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凭京兆尹府那些个人,能防住那也是怪了。”说着,他又顿了顿,“不过,这传出流言的人委实没将我放在眼里。”

    “是啊!这人真是其心可诛,竟然传出这么恶毒的流言。”李老眉头皱起,恨声说道。

    谢南行倒是不大在意,拨了拨香炉,接着说道:“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我一将死之人,确实不能算是长久的皇室后人。”

    这则流言为何能迅速的在民间流传开,主要还是它确实说中了大梁皇室的痛处。

    隆庆帝已年过五十,现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太子为正宫皇后所出,是嫡出的二皇子,年三十二,三皇子荣王,为柳贵妃所出,年三十一,两人都在十几岁上就娶了妃,近些年两府中也频繁纳了不少妾,可就是没有儿子,不要说嫡出,就连庶出都没见着一个。

    太子膝下只得一位郡主,荣王好一点,有两位郡主。

    这就很尴尬了,细细看来,现今大梁皇室的孙辈竟然只有早逝的宁王有个儿子,这儿子还人人皆知是个病秧子,谁都不知能活到哪个年岁上,不仅如此,还文不成武不就,再怎么样,也不能将大梁江山交到这种草包手上。

    所以谢南行说那人说的没错也是有理可依的。

    李老不爱听他说这些,气得扭头就想走,却又被谢南行拉住了,“李老,往那流言里再加一句。”

    “加什么?”李老语气里带了不耐烦。

    “就加一句当年宁王之死蹊跷,这才致使大梁皇室后继无人,皇室将断。”

    李老心头倏地一跳,他转过身来,“世子,您这是?”

    谢南行微微颔首,唇角带上凉薄的浅笑,“总要把水搅得再浑点,才能摸到那条大鱼。”

    这流言落到心里有鬼的人耳中,他定会心虚,露出点马脚来,当年含糊的隐情跟那丝怪异说不定也就能顺着查一查了。

    李老猛地一击掌,连声说了好几句好,忙着就推了门出去。

    没多久,就听院中传来李老满是心疼的声音,“林姑娘,怎么来了也不派人进去通报一声,这天这么冷。”

    又听林樾声音响起,“我听着世子好像在谈事情,就没让人通报,没事,我不冷的。”

    谢南行推了门出来,只见昨日失魂落魄、一身狼狈的少女今日就已收拾妥当,清亮的眼睛里添了一丝笃定,头发依旧高高地束在脑后,只扎着一两指宽的红色绸带,其余头饰一概全无,身上披着红色卷边毛绒大氅,清泠泠地站在院中,一派的干净利落。

    林樾见谢南行出来,上前两步,声音爽脆,“世子,你知道到哪儿找六娘姐姐么?我有事想求她一助。”

    谢南行闻言,也不问她找隐六所为何事,而是看向李老。

    李老后背一僵,随后朝他挤了挤眼睛,谢南行瞬时明白。

    他轻咳了一声,淡声说道:“隐六现在不在府中,我让人去寻,等她回府,她自会去找你。”

    见隐六不在,林樾也不强求,朝着谢南行行了个礼,“多谢世子。”语毕,转身就要走。

    却被李老给拦住了,“林姑娘,今天刚好有牙行上门,我领人过来给你看看,往你院子里挑几个伺候的。”

    林樾连忙推拒,“李老,我那院子里用不着,有什么事我自己都能干。”

    她自幼长在军营里,除了因为是个姑娘,她老爹单独给她个营帐,其余全都是自力更生,哪里需要人伺候,就算之前在将军府,她也是一人住一个院子,也没个伺候的,大家都默认了,大小姐什么事都能自己做。

    这会儿真要让她院子里加人,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李老可不管这些,姑娘家就是得有姑娘家伺候,林姑娘在京中已没有亲友,有些贴己的小话总不能跟小十六那臭小子讲吧。

    李老一边让林樾就在这儿等着,一边加快脚步出了栖吾居。

    林樾看着李老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朝着谢南行耸耸肩。

    “进来等。”谢南行朝她轻轻招手,随后转身先进了屋。

    林樾脑子里就没有男女大防这句,也没人教过她,听到谢南行这么一说,连着两步就进了谢南行屋子。

    “嚯,可真暖和!”

    林樾一进门就惊叹道。

    她微微活动了下有些冻麻的手脚,接过谢南行递给她的清茶,浅啜了一口,赞道:“好茶!”

    谢南行瞧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懂茶?”

    林樾脸色蓦地一僵,讪讪笑道:“哈哈,不懂,但大家不都这么说么?”

    她怎么可能懂茶,在军营里,降火清热的苦丁,她都能眼睛不眨地喝上几大碗。

    谢南行轻嗯了一声。

    这时,门外暗卫说道:“主子,早膳厨房送来了,现在可要用?”

    林樾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还没吃早饭,刚要开口说要不自己去厨房随便吃点什么时,就听谢南行淡声说道:“嗯,再多添双碗筷。”

    “是!”门外暗卫领命而去。

    谢南行缓步走到桌旁,坐下,又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圆凳,看了林樾一眼。

    那双极浅的瞳孔看人,林樾总觉得凉津津的,跟夏日极难得的甜水一般。

    “哎,来了!”

    两人刚坐定,暗卫就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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