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朴诗恩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回头:“你怎么敢……”
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九幽皇宫内?
安绕过夜禛刚刚坐的位置,在另一边毫不见外地坐下:“别紧张,不会有人发现的。”
朴诗恩神色紧绷地环视了一圈,幸好她刚刚为了和夜禛谈话,已经把下人全部遣散出去了,这会儿大殿内只有他们两人。
这会儿她的脸色却和刚刚发疯时截然不同,她已经不复刚才的慌乱,心也重新稳定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安·西利亚来了,她就有希望走出这个死局了!
她看着眼前国色天香的少女,却难得的感到久违的安心。
虽然眼前这人满口谎言,将巧言令色发挥到了极致,绝不是个可靠的盟友人选,但是她更清楚,眼下放眼整个九幽皇宫,和她目的相同的却只有眼前这位。
说来讽刺,九幽帝国和西利亚帝国彼此敌对多年,她作为九幽帝国的皇后,居然要靠着敌国公主保命!
她没有试图愚蠢地用“叫人”这样低级的方法去威胁和掌控她。
安能够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有毫发无损离开的把握,一旦安暴露了行踪,她大可以一走了之,毕竟谁也抓不住她。
但是她朴诗恩作为一国皇后,寝宫里却藏了个敌国公主,最后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只会是她!
何况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凤座的人,在等着抓她把柄!
安撑着下颌打量了四周一圈,眼神玩味,朴诗恩的脸色逐渐撑不住,变得越发难堪。
这座宫殿虽然名为凤仪宫,作为皇后的寝宫,理应是整个九幽皇宫内除了夜皇寝宫外最豪华的宫殿。
但是谁都知道,在这个九幽皇宫,还有另一座宫殿,无论是建筑还是摆设都远远超过了她的凤仪宫。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虽然名分上只是个妃嫔,但是却明晃晃地压在了她头上,就连皇家宴会,她和那个女人同时侍奉君侧,都是那个女人坐在了更尊贵的左边!
这几乎是当着九幽帝国无数权贵名流的面,狠狠地羞辱了她,将她的脸面完全放在了地上踩!
众目睽睽下尚且如此,平日里这样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就连她宫殿里的摆设,都是那女人挑剩下了不要的,夜华御才命人送到了她这里!
更甚至夜华御为了她虚设六宫,却不舍得心上人背负妖妃和善妒的名声,就将脏水泼到了她身上,让她在民间的声望一落千丈!
凡此种种,让她怎么能不恨?
当然,最让她气愤的还不是这些,而是……
安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的眼神已经足够刺激到她本就脆弱的神经:“韩时雨还没有给你传信吧?”
朴诗恩极力摆出第一强国皇后的威仪,神色却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本来说的上是清秀佳人的一张脸,此刻布满了刻骨的恨意。
“所以说,我没有骗你吧,”安欣赏着她的脸色,“韩时雨真的已经完全放弃你了。”
韩时雨和夜禛直接的政斗一触即发,朴诗恩这么多年暗地里不知道帮助了韩时雨多少,现在这样的关头,韩时雨居然没有只言片语给她。
朴诗恩并不傻,她身后的朴家已经站到了夜禛那一边,韩时雨就算联系她也没有用。
一个家族的立场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情爱而改变,所以,她现在已经成了韩时雨手中的一枚废子,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弃了!
朴诗恩很快让自己恢复理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既然殿下也知道,我无论对韩时雨还是夜禛都没有作用了,那殿下这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呢?”
不愧是能踩着夜华御放在心尖尖的女人坐稳后位的女人,除了她身后的朴家外,她本人也绝不是个只会发疯的女人。
当初夜华御将夜禛交到她手里抚养,也不乏有让夜禛拉拢住朴家的想法。
她这些年也做得很好,尽心尽力给夜禛和朴家牵线搭桥,夜禛想要收服朴家,朴家未尝就没有投靠夜禛的想法,双方一拍即合,近些年来关系也越发紧密。
毕竟夜华御不会宠幸别的女人,她永远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么手里这个的生母是谁也就不重要了,怎么让他彻彻底底成为自己的儿子才是关键!
但是让朴诗恩意料不到的是,随着夜禛和朴家越走越近,她这个“纽带”开始逐渐无足轻重起来。
这种被排挤出家族最核心位置的感觉才是最让她恐慌和愤怒的。
安在她本就脆弱的心房上继续加码:“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韩时雨不是夜禛的对手,这场政斗,他必败。”
听到韩时雨必败,这个痴恋韩时雨多年的女人居然没有丝毫失态,相反,虽然朴诗恩尽力掩饰了,但是安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报复似的快感,轻轻挑了挑眉。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被毫不留情的背弃之后敢于反击的女人,而不是被人欺凌到极致还念着那一点情情爱爱的傻子。
但是……
“韩时雨败了之后,夜禛就该清算他这些年背地里做的事了,不知皇后殿下这些年帮助他的时候,有没有把自己留下的痕迹全部抹平啊?”
朴诗恩表情僵住。
这些年,从夜华御到夜禛,想要彻底革除这些世家的心从未变过。
她心系韩时雨,不愿让心上人就这么死在政斗中,借着身在后宫的便利,这些年暗地里不知道帮了他多少。
眼下,夜禛要是彻底清算韩时雨的旧账,难免牵扯到她!
别的不说,其中一件事就极为要命!要是夜禛知道了……
朴诗恩冷冷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把一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今天是夜禛生日,皇后应该还记得吧?”
朴诗恩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条手链,和当初韩时雨交给她,让她想办法给夜禛戴上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料子极好的玉料,惨不忍睹的手工。
她恍然惊觉:“七年前……他那么早就和你搭上关系了?”
安耸了耸肩,默认了。
其实真正和韩时雨搭上关系的是瑟希亚,而且时间绝对比那要早得多,但是她也没必要告诉朴诗恩这些。
朴诗恩原地站了一会儿,不得不苦笑着承认:“夜禛不一定还会收我的东西。”
当初那一条,是趁着夜禛年纪小、戒心还不如现在那么强时送出的。
而且夜禛从小被迫离开生母,一直生活在她身边,和她情同母子,她才有机会让夜禛毫无防备地带上,而且作为他童年难得的温情回忆,夜禛将那条手链一带七年。
但是现在,她和夜禛的关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夜禛已经不是渴望亲情的孩童了。
就算现在还对她存着点温情,但也不可能再毫无戒心戴上她送出的东西,而且,这样一条相似的手链送出,很可能还会诱发他的怀疑!
那样的话,甚至等不到夜禛对付完韩时雨,她就会死在韩时雨之前!
这怎么可以?就算要死,也必须看到那对狗男女死在她前面!
“他怀疑你又怎样?皇后殿下这点能力都没有吗?这个不需要他贴身戴着,只需要他触碰一下就可以了,况且这又不是当场发作的,你怕什么,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和韩时雨对上了,不会有精力来对付你的。”
朴诗恩握紧了手中的盒子,眸光惊疑不定。
安轻笑着给她致命一击:“如果不能同时把夜禛和韩时雨除掉,皇后殿下,别说皇后之位,你连命都保不下来!”
朴诗恩僵立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就今晚吧,三皇子今年又没人给他过生日,还怪可怜的,倒显得我做女朋友的不懂事,还是把生日礼物给他补上吧。”
安偏了偏头,笑望着朴诗恩。
她长的极美,这种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只可惜她面前只有一个朴诗恩,朴诗恩一心盘算着怎么让夜禛毫无戒心收下这份礼物,完全没有看她。
安有些无趣地站起身:“那我先走了,皇后殿下加油!”
她走后,偌大的凤仪宫又冷清了下来,她原地站了一会儿,唤来宫外等候的婢女:“给本宫更衣,本宫去探望一下三皇子。”
她的贴身婢女有些迟疑,劝道:“皇后娘娘,现在已经夜深了,三皇子说不定已经休息了。”
虽然名义上是母子,但到底不是亲母子,半夜前往探望这种事,实在是不合适。
婢女也是担心主子,才大着胆子劝了一句。
朴诗恩却只注意到了她话语中的潜台词,是啊,她和夜禛终究不是亲母子,也就不可能真正一条心!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心瞬间坚定下来。
是他执意把她逼成这样的,再说了,母债子偿,怪不得她了!
朴诗恩苦笑道:“本宫今日一时冲动,和他发生了一些争执,但是今天到底是阿禛的生日,我总不该这样让他不开心。”
婢女是听到了殿内瓷器摔破的声音的,也很是担心了一会儿主子。
皇后无子,这个养在她膝下的儿子就是她未来的寄托,亲母子尚且有矛盾,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关系。
她担心主子这样不管不顾地和三皇子把关系闹僵,将来三皇子未必愿意好好奉养她,这下听她这样说,还当她是想通了,立刻带着众婢女上前帮她收拾起来。
朴诗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新恢复了庄严的气派,狠狠握紧了手中的盒子。
一处华美宫殿后方的莲花池中,夜禛独自坐在湖心亭,手中握着一只银杯,正在自饮自酌。
他虽然已经是成年的皇子,因为他独特的地位,及至现在还没搬出宫独自居住,仍旧居住在他旧时的寝宫内,再说他常年在外求学,在九幽皇宫内居住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本来正在思考将要进行的计划,却突然想起了皇后在下午时的失态。
默默地将酒斟满,他低垂下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系着的一条红绳。
红绳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碧玉坠子,玉坠水头十足,青翠欲滴,显然玉料十分极品,只是雕刻玉坠的人手法生疏,好好的玉料糟蹋成了一个四不像,
夜禛倚在湖心亭的围栏上,望着亭子外的朦胧夜色,挥退了侍女,他一手拎着制作工艺精美的酒壶,不断地给自己倒满。
一杯又一杯温热的酒液滑下喉咙,胃里一阵刺痛传来,九幽皇宫特制的美酒并不醉人,但他心里的疲惫却难以言表。
他有些自嘲:“十八岁生日啊……”
果然又是谁都没想起来吗?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在意过这些东西了,无论是生日,还是父母,但是可能距离彻底解决这荒温斯特的一切的日子已经很近了,他破天荒地有些伤感。
还有那据说要给他送上一份生日大礼的女朋友,现在已经到了深夜,还没有半点消息。
可见这份“生日大礼”,又是一个她给他找不痛快的幌子。
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干过,以前他还曾天真地信了她真给他准备了礼物。
虽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难得有人还能记得他的生日,他心底也曾有过期待。
但是那天独自等到凌晨还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安·西利亚怎么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纯粹是痴心妄想!
他正想回到寝殿休息,却有宫人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在他面前跪下。
“三皇子殿下,皇后娘娘刚刚突然传来消息,想……来看望您,凤架已经快到了,您快出去迎一下吧。”
夜禛:“……”
他有些怀疑自己酒喝多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宫人也觉得皇后此举让人非常摸不着头脑,这大半夜的,她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望三皇子了?
她快速回答:“现在快到亥时了。”
夜禛把酒壶随手扔给宫人,整了整衣襟,“走吧,随我去迎接母后。”
虽然不知道她又发的哪门子凤疯,但是他作为朴诗恩名义上的儿子,母亲上门,亲自接驾还是必须的。
朴诗恩很快到了,夜禛将她迎进门,还没坐稳,就看到朴诗恩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夜禛:“??”什么情况?
他犹豫着开口:“母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朴家那边出事了吧?
韩时雨无法正面撼动他,难免动些歪脑筋,别的他不敢说,但是和九幽皇宫接壤的西利亚帝国就一直蠢蠢欲动。
尤其是姓西利亚的那一对兄妹,随时随地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些年他刻意养废了金家和游家的年轻一辈,虽然没有特别针对朴家。
但是朴家这一辈本就不成器,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也翻不起什么水花,他不担心韩时雨拉拢他们。
毕竟韩时雨手上没有能够打动他们的筹码,但要是那两个姓西利亚的……那可就说不准了,要是这群蠢货被他们策反……
朴诗恩含泪开口:“阿禛!我……母亲对不起你……”
夜禛心中警铃拉到了最大,预想到了最差的局面,甚至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您说。”
朴诗恩低头擦泪:“今天是你生日,我却向你发脾气,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不起阿禛,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夜禛一口气卡在胸口,这下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朴诗恩半夜跑来找他,就为了这事?
他开口劝慰道:“母后不必挂怀,不过些许小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朴诗恩摇摇头。
“你我母子这么多年相依为命,近年来却渐行渐远,我……我心里苦闷,这才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直想和阿禛好好谈谈,却总没有机会。”
“如果今天不说,阿禛过段时间又要离开国内了,这才半夜来打扰阿禛,阿禛愿意原谅母亲吗?”
夜禛沉默了一下,他这些年远去艾尔利诺求学,本是为了扩展自己的人脉关系网。
他的精力有限,在国内的地位也固若金汤,无人可以动摇,因此一时把重心放在了国外也没什么大不了。
至于国内,和他利益紧密的自然是要保持关系,但是朴诗恩……他确实过于疏忽了。
朴诗恩过的有多艰难,他是一清二楚的,夜华御不爱她,甚至不够尊重她。
这些年要不是夜禛这个继承人撑着,长老会也力保夜禛嫡子的名分,夜华御才没有直接废后,但是对她也从来冷淡。
他作为儿子,非但没有关心她,反而因为她脾气变得古怪,和她越发疏远。
只想着等他登上那个位置,她自然还是最尊贵的,却忽视了她心中的不安,这其实也是他的错。
这样想着,他到底心软了几分,也没有再生疏地叫她母后了:“母亲别哭了,我从来没有怪过母亲,我们母子熬了这么多年,就快要熬到头了,该开心点才是。”
朴诗恩低下头,过了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盒子,递给夜禛。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本来准备送给阿禛的生日礼物……”
夜禛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因为他之前的冷脸,朴诗恩这才没有把东西拿出来,只是他走后朴诗恩又后悔了,这才半夜不顾礼仪地给他送来。
他叹了口气,打开盒子一看。
朴诗恩在一旁极不好意思地开口。
“我看阿禛手上那个都旧了,就想着做个新的,还是很丑是吗?我做了几个都报废了,只有这个还能勉强看得下去。”
其实这个也丑的难以言喻,朴诗恩都想不通,安·西利亚长的那么漂亮一个美人,为什么会这么……手残!
夜禛看了一会儿,没从这条手链上发现什么,干脆伸出手让宫人帮自己把手上的红绳解了下来,换上新的。
戴了七年的红绳看上去其实并没有旧,安手残是手残,但她是个不缺钱的手残,用料质量还是选了最好的。
朴诗恩看着他毫不怀疑地戴上手链,眼泪一时控制不住,又开始往下流。
夜禛只当她是感怀,还安慰了她几句:“母亲快别哭了,夜深了,快回宫休息吧。”
虽然两人关系坦坦荡荡,但是宫里最不缺流言蜚语,她这样行事,难免被人恶意揣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朴诗恩点点头,站起身。
夜禛直到把她送走,关上宫门,这才挥退了婢女,自己转身走进了暗道。
暗道另一头,九幽帝国的首席长老夜华卿正在沐浴,夜禛骤然出现在他寝宫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夜禛迟疑道:“你后山不是有个天然温泉?”
夜华卿最初的尴尬过去,半点没扭捏地站起身。
“冷啊,大冬天的,我在自己屋里洗个澡怎么了?倒是你,半夜跑我这来干嘛?别什么都跟你那个母后学。”
朴诗恩来的极为低调,只带了身边几个贴身的婢女,就连浩浩荡荡的皇后仪仗都没有带。
但是为了避嫌,一路上都没有避人,所以这会儿满皇宫还是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听了夜华卿的打趣,夜禛皱了皱眉,伸出手:“帮我看下这个东西。”
虽然朴诗恩的行为神经质了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他还是要更加警惕一点。
身边任何人送来的东西都不能掉以轻心。
夜华卿披上外袍,闻言惊了:“你都不确定安不安全你就往手上戴?”
夜禛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缺心眼的?
夜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唤来夜华卿宫里的宫人帮他取下手链,然后自己在手腕上一撕,一层薄如蝉翼的皮从他皮肤上被撕下来。
整个小臂连带手指,居然都被这层薄薄的“手套”包裹其中。
夜华卿:“……”
夜华卿难以置信:“你就一直这么隔着一层假皮?要是你实在信不过朴诗恩,不戴不就好了?”
夜禛垂眸,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串手链,他不是为了防备这串手链才戴上这些东西,但是也确实没有对这种外来的东西放心过,因此一并也就隔离了。
但是……想起朴诗恩的眼泪,他多少有些愧疚。
夜华卿接过宫人用红布包裹好的手链,先是观察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
夜禛看他表情凝重,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夜华卿将手链举至眼前:“此物之丑,我生平仅见也,且让我再观察一会儿!”
夜禛:“……”
朴诗恩怎么没在里面放点暗器,直接把你戳瞎了呢?
夜华卿自己就是神级炼药师,精通医药,甚至连一些偏门的医蛊邪术都略有涉猎,要是这条手链被做了什么手脚,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看到夜禛慎重的脸色,他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将手链扔回给夜禛:“除了丑之外,没什么毛病,放心戴吧。”
“不需要用别的再检查一下?”夜禛接住手链。
夜华卿结果一旁侍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你要是不放心我,我把老祖宗叫起来给你看看?”
这倒也不必。
夜禛没再说什么,让侍女把手链给他带回了手上。
“那我先回去了,皇叔也早点休息吧。”
夜华卿懒洋洋道:“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这几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养足精神啊。”
“我知道的。”
“对了,”夜华卿眼神似笑非笑地扫过夜禛平静的面容,意有所指道:“你那小女朋友,最近是不是到切尔曼去了?”
这话没什么好回答的,安·西利亚又不是偷偷摸摸去的切尔曼,全世界关注她的人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
夜禛等着他继续说。
“美人关,英雄冢,你自己小心吧。”
夜禛顿了一下,轻声说:“我明白的,皇叔放心吧。”话落转身离开了。
朴诗恩深夜看望夜禛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璇玑宫作为整座皇宫中距离夜华御寝宫最近的宫殿,虽然按照规制,面积比不上皇后的凤仪宫,但是其中的陈设和宫殿设计却远远超过了凤仪宫。
璇玑宫的主人爱花,夜华御就在璇玑宫摆放了大型木系魔法阵。
这座魔法阵每天耗费数百块价值千金的高级魔法石,就只为了让璇玑宫保持四季长春。
这座宫殿几乎满足了一个少女对于梦幻的所有想象。
从宫门到大殿沿路花团锦簇,茉莉吐露芬芳,桃花落满一地的缤纷。
开到荼靡的月季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一现昙花清新脱俗,紫罗兰缠缠绵绵地盘符着花架。
各种花树花苗花藤在魔法阵的作用下违反季节的同时开放,远远望去堪称云蒸霞蔚。
璇玑宫主殿更是用提炼后的紫晶所修筑,更有无数珍宝陈设其间,彰显着宫殿主人受宠的程度。
这会儿,一名女子正在弯腰修剪盆栽,满头青丝用一支木簪松松垮垮地挽住。
女子放下剪刀,用手将散落的青丝拢到耳后,露出一张白玉雕琢的面庞。
眉似远山,杏眼桃腮,琼鼻下是一张不点而红的樱桃小口,容颜绝美,气质清丽脱俗,抿唇一笑时,恍若梨花初绽,动人心扉。
“你说她半夜去看望夜禛?”金璇蹙眉询问一旁的婢女。“能探查到他们说了什么吗?”
婢女小心地回话:“三皇子身边守卫很严,我们的人靠近不了。”
金璇想了想,挥了挥手:“算了,下去吧”
婢女松了口气,正想离开,就看到一名看上去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闯了进来。
“母妃!”
他扑到女子怀中,一张已经能看出俊俏轮廓的脸绷得铁青,剑眉倒竖。
“父皇又骂我了,肯定又是三皇兄在背后搞鬼!他怎么还不滚?每次他一回来就没有一件好事!”
女子蹙眉:“瑜儿!怎么说话呢?快从母妃身上起来。”
话是斥责,语气却充满了浓浓的宠溺。
夜瑜感受到金璇的纵容,越发不依不饶:“我不管!母妃你要帮我教训他!”
金璇,容貌绝美,性情贤淑端秀,是昔日的夜氏第一美人。
自进宫起宠冠六宫,九幽帝宫除皇后外地位最高的宫妃,一度受封贵妃,却在长子三岁那年被打入冷宫,两年后却奇迹般复起,诞下一对龙凤胎后重新受封淑妃,居四妃之一。
这种堪称传奇的经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在私下议论她。
夜瑜就是她在冷宫中承受帝恩时怀上的龙凤胎之一,位居夜氏八皇子。
金璇无奈道:“你三皇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陷害你?是不是你又去招惹他了?”
说到三皇兄这个称呼时,金璇眸子内划过一丝隐晦,却很快消失不见,仍旧软语安抚着夜瑜。
夜瑜闻言,情绪激动道:“我有什么可招惹他的!他一个不受父皇宠爱的皇子,哪里有我去招惹的价值!”
金璇轻笑,轻轻抚着夜瑜的头,“我的好瑜儿,你也知道他不得你父皇宠爱,你还在意他干嘛呢?快别气了,来陪母妃用膳?”
夜瑜又在金璇怀里撒了会儿娇,陪金璇用了午膳才离开。
金璇独自侧卧在床下的美人榻上翻看一本养花的农书,宫女轻柔地为她扇着风,不一会儿,一名宫女走了进来,跪下行礼后开口:“娘娘,金夫人求见。”
金璇坐直身体,兴味开口:“哦?母亲来了?可别又是父亲请来的说客吧?”
她最近有些头痛,皇帝怜惜她,直接特许了她不用去向皇后请安。
这样的待遇对她而言并不少见,只要她不想去,自然有人帮她找好千万个理由,对于夜华御而言,就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了。
头痛本来是装的,但是想起这些年金家主锲而不舍的劝说她和夜禛拉近关系的情景,一时之间倒是真的有些头痛。
但又不能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拒之门外,传出去,又该收到别的宫妃的攻讦了,虽然不至于动摇她的地位,但是闲言碎语也很是让人心烦。
“金夫人已经到了璇玑宫外了,娘娘要见吗?”
因为金璇的得宠,金家上上下下得到优待,除了兵权外,金夫人更是得到一块腰牌,可随时入宫陪伴淑妃,缓解她对亲人的思念。
金璇轻柔开口:“请母亲进来吧。”
宫女应诺,退了出去。
很快,一名雍容的中年美妇走进殿内,向她屈膝行礼:“金氏见过淑妃娘娘。”
金璇很快抬手免了金夫人的礼,并没有真的让金夫人屈膝跪下去。
“母亲快请起,璇儿身子不舒服,近来和家里联系也少了些,麻烦母亲走这一趟,真是璇儿不孝。”
金夫人笑着坐到榻边的绣墩上:“哪儿的话,璇儿生着病还想着母亲,母亲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责怪璇儿。”
金璇用丝帕压过了眼角,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样娇弱的美人梨花带雨,金夫人自是又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通安慰。
金璇从金夫人的怀里稍稍离开,问:“母亲此次过来,可还有别的事?”
金夫人面色尴尬,支吾半晌,终是叹了一口气,在金璇的注视下开口。
“还不是为了三皇子……我们金家手握千万兵权,树大招风,终是引来了帝王猜忌,你父亲猜想,陛下就快对我们金家动手了,所以想进宫求求三皇子帮忙,他却是……不肯帮我们!”
夜禛真正的目标是谁,整个九幽帝国上下无一不知。
但是作为和夜禛已经彻底决裂了的生母,早已投靠了夜禛的金家自然不可能把夜禛的计划告诉她。
而她又是生活在宫内被彻底切断了信息来源的宫妃,这才被彻底蒙蔽在了鼓里,还以为夜禛真要把四大世家一起连根拔起。
她从小生活在闺阁,后来被夜华御强制纳进了宫,是个真真切切的金丝雀。
九幽帝国又向来忌惮女人干政,哪怕是闺阁千金也不允许学习议论朝堂之事。
夜华御宠爱她宠的昏了头,却也不敢拿国家大事开玩笑。
所以哪怕她在夜华御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她都对九幽帝国的朝堂一无所知,
她往常对于这些事情也总是闭口不谈,金夫人来找她想要修复她和夜禛的母子关系,她也只是一味推脱。
却没想过自己早已是家族的弃子,就连从小宠爱她的金夫人这么多年三五不时的入宫陪伴,也只是在夜禛授意下做出的假象。
金璇本想拒绝,突然想起昨晚出现在她宫里的那封信——
那是他和她约定好的暗号,他们分别时就互相承诺过,即使他们最终不能在一起,也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她低低地开口:“他不愿帮我们是正常的,也是我先对不起他的,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没能照顾好我的儿子。”
金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这话的意思是……松口了?
这个女儿性格像头犟驴,早年间无论她怎样劝说,她都铁了心不愿认回夜禛这个大儿子,久而久之,她也死了心。
夜禛找上她时,她也曾犹豫挣扎过。
一边是女儿和母族,一边是多年来恩爱如初的丈夫,当得知韩家的处境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舍弃自己的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