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仇人
一层是个大厅。
已经有不少人在吃食交谈，或是盯着中央的圆台。
中央的圆台大约四五丈宽，用三个屏风勉强围起，屏风间隔只一人宽。
圆台有两个妙龄女子。
跳舞的被屏风所挡，看不正切，只能看到身形妖娆，动人心魄。
另一淡青色长裙女子，手扶古筝。
坐在台上，双腿合并叠放在侧边，裙子在大腿处便开叉，露出白皙圆润，往里继续看能隐约看到白皙的弧形。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挑着弦，姿态像是挑逗着玩物。
屏风正对着，或者舞动时路过空隙，才能一窥真容。
不然便只能透过屏风，看绰约身影解馋。
或许楼上能看的真切。
王为抬起头。
楼上都是包厢，对着中心的方向有很大的窗，可以打开，无论是听曲子还是看舞都方便。
屏风一方面是增加距离，提升预期。
另一方面则是衬托包厢的特殊性。
而一道的小衿就没有分析的想法了，尽管她在同龄算是坚强，但是没什么用，此时该露怯，还是露怯。
社恐就是社恐。
陌生的环境加巨大的贫富差距如同重锤，将她本来灵活的小脑袋瓜，砸的晕乎乎的。
她紧紧攥着王为的衣袖。
在家里，她固然敢狠下心为了钱财与王为争辩，哪怕被骂乃至于挨揍。
但在这个地方，王为却是她唯一的依仗了。
这真的是她能来得了吗？
她装作不经意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劣质的布匹上还打了补丁，与其他人的锦衣绸缎，简直天上地下。
“我们回去吧，这里得要多少钱钱。”
她的声音小如蚊蝇，生怕自己的声音打搅了这里的贵人。
“没事，走吧。”
“小二！”
“这不是小王哥吗？又发财了，开一桌大的还是小的。今天弹琴跳舞的可是郡里来的，那身姿。”
披着马褂的店小二也认出来了王为。
他瞥了一旁的小衿一眼，说：“这是你家小老婆是吧，确实小了一点，难怪你说下不了手。”
他打量着。
“啧啧……不应该啊，已经十五六了。”
他们喝起酒来嘴上都没门的，什么都往外讲，如今的王为也没计较，摆了摆手。
“开个包间。”
王为听了没什么感觉的话，却让后面的小衿羞红了脸。
如果是以前她只会觉得嫁给王为，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酗酒和赌博都沾上了，往后还有什么盼头？
就算他们相依为命数年的感情，也比不上一辈子看到头的灰暗。
不过今天王为看上去又有点变好的样子。
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动物。
今天的小衿觉得，也不是不行。
小二深深看了王为一眼，什么也没问，高声道：“楼上雅座两位。”
作为店小二，他知道自己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说。
同样也知道，不同时间，身份是不同的。
两人跟着小二来到了二楼包厢。
王为推开窗，圆台的全景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有一段距离。
底下挡，上面远。
好好好。
好东西留着自己看是吧。
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好看吗？”
“还可以。”
“嗯……那个跳舞的穿什么衣服。”
“没穿衣服。”
“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为转过身子。
小衿见没有外人，大声说：“你是不是总是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包间，最低要花多少钱？”
小衿声音又一下就降了下去，“多少？”
王为伸了一根手指。
“100文？”
小衿觉得自己猜少了，但是总不能是一贯钱吧，那每天只吃一餐，一个月都要三十贯。
“10……”
“才……”
“两银子。”
可爱的双眼瞬间瞪大，小衿十分不理解，她不是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而是当家的人，对钱财用度了解的很。
一两银子大致上就是一贯钱，而她一个月用于吃的钱大概500文，王为食量大，也不过一贯多。
这一餐就抵得上他们半年的伙食费了。
“往后不差这钱。”
王为将小衿有些枯黄的头发揉乱。
小衿由于营养不良，个子不高，皮肤也不好，如今脸蛋通红，看起像高原红一样。
不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小衿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透亮，一下一下眨着。
没一会，小衿哼了一声，侧过身，甩开了王为的手，跪坐在一旁。
她冰凉的双手贴在脸上，想让火辣辣的脸稍微降温。
王为摇摇头，突然余光好像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转头看去。
对面包厢的窗口处，一个肤白俊朗的年轻公子倚靠在窗沿，手持合着的扇子在窗沿上敲着，与一旁女子谈笑。
正是赵珐，他这具身体死亡的幕后凶手。
而对面的人是赵家小姐，赵怜，说起来也与其死有关。
他与赵珐之间的矛盾溯源就是因为赵怜。
在王为初入赵府时，对面这两人对他们这些护卫感兴趣，遂召集他们做小弟。
而王为气血方刚，见到赵怜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那可真是予取予求，言听计从。
这两人都感兴趣，但他们都不想只拿玩具的一部分，想全要，不难出现矛盾。
至于后来，赵怜是女子，对打打杀杀没了兴趣，他们公子小姐便握手言和。
那么团结在赵珐身边的人就成了正统。
有共同目标利益的团伙才稳固，王为这种人则成了共同打击的目标，团结集体的垫脚石。
有老刘在上面压着调和，大事不出，小事不断。
总体上过得去，不影响吃喝玩乐。
但包括王为在内的，没团结在赵珐周围的人，则偶尔会被揍。
后来的酗酒赌博也多少与之有关。
但一般不会有大事，打伤打残的都少。
为什么原主却被打死了，他也不得其解。
不过无论什么原因……
杀身之仇，不可不报。
他先前去找刘志长也是问一问态度。
拿刘志长的钱，那是站队，承认刘志长这老头子的带头人地位。
刘志长也愿意出来解决，那最好不过。
再过几天……再过几天。
王为深呼吸几下。
这时对面的两人仿佛认出了王为，侧身看向王为这边。
赵珐白净的脸上挤出笑容，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