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二年前初遇
温肆野回眸低头，不再寻着声音的来源。他双手交叉，不知是不是在用力，他的指节微微泛白。
“是什么人？”叶清辞望着他，问。从她的角度，她并不能完全看到他的神情。
“蛮部。”
“蛮部？”叶清辞重复，语气中充满惊诧，“他们为何来中原？”
“不知道。”温肆野转头，不想让她察觉自己的情绪。
“找你做什么？”叶清辞继续追问。
“他们要我效力，可以给我彻底根治眼睛的解药，保我平步青云。”温肆野如是说道。
叶清辞蹙眉：“是他们让你现下看不见的？给你用药了？”
“不清楚，醒来就这样了。”
果然，叶清辞想，是被迷晕带走的。
“那他们这是要你回去考虑？如果答复给的不满意，你这眼睛也恢复不了了？”叶清辞询问着。
“是。”温肆野言简意赅，“你别问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
直到现在，叶清辞才终于确定了温肆野情绪不对。她起身，声音提高了一些：“你在跟我闹脾气？”
温肆野冷哼，继续别着脸，道：“我没有。是你说的，不想互相拖累。那我们纠缠太多，对你岂不是不好。”
叶清辞觉得他现在很是莫名其妙。就像是一个想要吃糖的小孩子，没有得到糖果，而和大人闹别扭一般。
“温肆野，如果你是因我将那花扔了而生气，我可以给你再买一束。”
叶清辞的话再次扎在温肆野的心上：“叶清辞，我用不着！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何必再重复一遍。”
叶清辞望着眼前的男人。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人心里的别扭，已经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搪塞过去的了。
“我……”叶清辞薄唇轻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温肆野。”叶清辞唤着他的名字。
温肆野微微抬眸，没有聚焦，侧耳寻着声音。
忽然，一双有些微凉的手，附上了他的眼睛。叶清辞缓缓道：“我们相识不久，不该有其他感情。”
温肆野的心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他道：“你如何算得相识不久？”
叶清辞疑惑的看向他。
温肆野：“是从你嫁入将军府起？还是两年前战场初遇？亦或是十二年前的启天山？”
启天山？叶清辞顿住。她附着他眼的手，不自觉向下滑落着，正滑落进温肆野的手心。
“你怎么知道启天山？”叶清辞不可置信的问，“你去过？还见过我？”
温肆野睁开眼睛，虽然他的眼睛没有聚焦，看上去灰蒙蒙的。但，叶清辞在此刻，突然觉得，这双眼睛很是熟悉。
“十二年前，我随顾老将军到过启天山。”温肆野缓缓开口，“当时我刚眼盲不久，还不能适应。顾老将军为了历练我，将我一个人扔在山脚，让我自己按照记忆原路返回。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你。”
叶清辞的记忆突然回溯了……
那天风和日丽，是个极好的艳阳天。10岁的叶清辞悄悄溜下山，这是她上山两年后，第一次出逃。她想回王府，想去爹的灵前，她想爹了。
“怎么有个人坐在那儿？”叶清辞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空旷的山下小路旁，坐着一个少年。
她极为戒备的走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13岁的温肆野，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他侧耳听着少女的声音。
他一回头，叶清辞才看到他面上的东西。放松戒备后，她走近道：“原来是个瞎子。”
温肆野耳朵微动，迅速拿起一旁的用来撑地的树枝，扫向她的脖颈。叶清辞吓了一跳，但两年的习武，让她下意识敏锐向后闪躲。树枝并未伤到她分毫。
“你是谁？”少年声音清冷，却带着自我保护般的狠厉。
“呦！还是个练家子。”叶清辞一把抢过他的树枝。
温肆野一惊，但本能的未松手。
“喂！”少女抓着树枝这头，道：“我不是坏人。看你穿的不错，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吧？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坐着？你爹娘呢？”
听到“爹娘”，温肆野拿着树枝的力道松了一些。他微低垂着头，道：“我没有爹娘。”
没有爹娘。叶清辞有一瞬的怔愣。原来这世间，也有像她一样没有的爹娘的人。
“那你家在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叶清辞问，“我可以送你回去。”
温肆野闭口不语。
叶清辞等了一会儿，看着他在那儿装哑巴，突然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她一把抢过树枝，扔了老远：“不说是吧？不说那你也就别想回家了。我走了。”然后她刻意走了几步后，屏息不动了。
温肆野侧耳听着逐渐消失的声响：“喂！你走了吗？”
“……”
周遭太过寂静，温肆野强装的镇定，卸了下去。他开始四下摸索那根树枝，好像只有那个才能给他片刻的安心。
叶清辞静静的注视着他寻找的样子。她看着少年从跪地寻找未果后，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少年的身上沾满了尘土，看上去惨兮兮的。
温肆野双手向前摸着，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迈开了步子。
只不过，每一步都很艰难。他走的很慢，步子很小。但是，却很稳。
直到一颗石头绊住了他，他身子向前倾倒……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他，眼前的黑布散落开来。
“小心。”叶清辞提醒。
温肆野怔住：“你还在？”
“是啊！”叶清辞傲娇道，“我心地善良，担心你你眼睛不好，栽到沟里去。”
没有蒙眼的布条，温肆野下意识睁眼。虽然，眼前一片黑暗，毫无一点光亮。
叶清辞看向睁眼的少年，一瞬间愣了神，喃喃道：“还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啊……”
记忆中的那双眼睛，在此刻，与眼前的这双重合。
“是你？”叶清辞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怎么会是你？”
“是你将我送回客栈，可你说什么也不愿进去。只到门口，便急着离开。是我紧紧拉住你，问了许多遍，你才肯说你的名字。”温肆野的眼尾泛起了红，“清辞，叶清辞。是你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