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轮，回。

    竹香幽静，月芒星稀。

    寒光沐浴的温泉水面，升起薄薄水雾。

    此间一景，犹如仙境。

    彼时，凌寒剑意破出水面，削倒数片青竹。

    段若撩发，自温泉中走出。

    南明上前递衣，段若收剑接过，将其快速穿上。

    “将军，诸君邀您前去帝京会宴。”

    “拒了。”

    “是，”南明看了眼段若神色，又道：“今日奉袭上神来过，说想取玉鸿仙君遗物。”

    段若冷脸，拿起的茶水还未进口，茶杯被他捏碎了。

    南明心惊，不敢言语。

    段若拂袖而去。

    他这几日越发烦躁，每每来到竹叶庭，都不免在这儿发泄一番。

    这竹叶庭原本是扶休的住处，扶休身陨后，段若就接管了这里。

    至今已有千余年。

    真是可笑，千年前，师尊消失，奉袭没有任何表态，如今师尊已死，他却想拿走他的遗物。

    还妄想与他谈合作，简直妄自尊大。

    想的越多，心就越浮躁。

    段若竭力稳定心绪，借清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来也神奇，这清心，自封千年，最近倒是莫名听他召唤了。

    他烦躁分啧了一声。

    实在无法冷静，一闭眼，曾经种种翻涌而来。

    如此，还不如宣泄情绪。

    段若飞入密林深处，挥剑乱砍。

    他眼中蕴含的浓郁杀气，使得惧文威力更加增大。

    数月前，奉袭便找过段若，称自己能复活扶休，前提是段若要帮他。

    段若没应。

    奉袭一直暗中在研究邪术，段若早有耳闻，不过对于复生之法，简直妄谈。

    不是段若不信，而是他早就试过。

    那时扶休刚死，段若把魔界的邪术都翻烂了，最后什么都试过了，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那时起，他换了个方式，他势要查清当年那件事。

    为师尊报仇。

    尘沙溅起，叶落满地，排排树木接踵倒下。

    这一剑，惊动了树林里寄居在此的妖物。

    它们纷纷被这凌冽的剑光吓到，四处逃窜。

    段若这才肯收剑，转身离开。

    清风徐徐，春华漫漫的季节，覆水之地却如数九寒天，漫天大雪飞舞，冷风刺骨。

    雪地里，一人浑身是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地上爬行。

    他这副模样，在白茫茫的雪上显得格外注目。

    段若睡梦中惊醒，清心躁动不安。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师尊对自己说，他在覆水等他。

    段若起身，披了件外衣。

    这几日他总是如此，做着同一个梦，同一个内容不同的梦。

    梦里，他和师尊在一座城中，历经无数坎坷，逃了出去。

    师尊还摸了他的头。

    那时，段若竟想就这样，永远不醒来。

    神识里响起一个声音：“段若，我成功了！跟我走！”

    段若听出了是奉袭的声音，理都没理他。

    奉袭：“我就在你门外，出来。”

    段若不耐烦，还是推门出了去。

    “你若没事干，大可围着暮川跑两圈。”

    奉袭不以为然，认真道：“你若不信，大可查看一下扶休的遗物。”

    段若啪的一下关上门，没给奉袭任何继续说话的余地。

    奉袭欲在神识里给段若传音，结果段若直接关闭了神识，不再搭理他。

    段若坐在榻上，枕下是躁动的清心。

    他将清心拿了出来，清心一下子飞出窗外。

    段若愣住几秒，随即追了出去。

    门外的奉袭本来转身欲走，看见段若夺窗而出，瞪大了眼睛。

    清心速度很快，一路往覆水飞去。

    段若紧追在后。

    奉袭虽不清楚原由，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物，速度极快，冲进了覆水禁地。

    把守的守卫看都没看清，人就不见了。

    结界没有异动，守卫也就没当回事。

    奉袭跟在段若后面，心道：好家伙，直接给结界悄无声息干碎了。

    段若越发心急，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清心半步，脚上速度也快了许多。

    从眠安出来后，已经过去了百年。

    对于段若来说，一切仿佛都是场梦，他仍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过着一样的日子。

    没有人记得那次太子和将军失踪，包括他们自己。

    只是段若每每醒来，都会多出一点念想。

    梦里那张和师尊毫不相似的脸，却倒映出师尊的影子。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那不是梦。

    那是他真真实实的，朝思暮想师尊，陪着他一起在眠安里，闯出了无数个轮。

    师尊没能和他一起出来，可惜他现在才想起师尊的话。

    无数个夜晚里，无数个重复的梦，汇聚成如今急切难耐的思念。

    也许师尊早就在梦里告诉过他了。

    如果你还能想起我，我会在覆水之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