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道歉

    清晨，太阳照射进房间，零零落落散在地上，床上的人儿仿佛是接受太阳的召唤，缓缓睁开眼睛。眼睛深邃却带着哀伤。

    肖齐依靠床头一脸疲惫，眼睛下一片乌青，这足以证明他一夜无眠。眼睛逐渐空洞陷入回忆，一声声肖齐，阳光向上的笑容，以及为他做的一件件，在脑海里一遍遍循环，只恨早不相识，回忆不能够支撑一晚上。

    泽阳县宾馆很少，肖齐一家家看过去，环境都不是太好，这次回来肖齐是住在张意家。张意父母今年春天开启环球旅行，张家家业在张意姐姐毕业的那个月已经交接给她，所以家里只有张意姐姐——张怡和张意，现在多一个肖齐。

    肖齐走进餐厅，张怡正好在吃早餐，看见他起床，就吩咐家里阿姨把属于肖齐的早餐端来，张怡热情招呼肖齐用餐。

    张怡对于弟弟这个同学还是挺喜欢。前几天张意带肖齐回家是晚上八点多，张怡刚加班回到家，于是几人在张家客厅相遇。张怡见到肖齐的时候，她心跳有稍微的加速，只是短暂的变化，几年位居高位她不是那么容易凭借第一眼就爱上一个陌生人。

    但是这几天跟对方交流了几次，越来越满意肖齐。是一名急诊科医生，工作必然繁忙，她也没有多余时间顾及恋人。侧面旁击询问过肖齐朋友是不是挺多的，对方回答让她十分放心，只有几个男生关系好。时间符合，人际关系符合，觉得这人非常贴近符合她择偶要求。

    张怡温柔的和肖齐打招呼，“早上好，你起床好早呀。得让小意向你学习，他一放假就是睡到中午才醒，完全没有成年的概念。”

    肖齐礼貌回答，“早上好，怡姐。张意有您这么厉害的姐姐他当一辈子孩子都行，我们得为下一代存资本呀。您应该还在假期中吧，起这么早是要出门吗？”

    张怡笑得更开心，“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要上班？有心了。不出门，有时候我会晨跑，已经晨跑就不睡回笼觉，直接把早餐吃了，等会儿找点事情干。”

    肖齐觉得张怡话里带有其他意思，可是他没猜出来，“晨跑好，早晨空气清新，对身体有好处。今儿是6号，正常不是放假到7号。”

    话音落下，张怡笑容僵住，尴尬一笑，并不搭话，两人安安静静一起吃完早饭。张怡先开口，“我去书房看书，你自便。”

    张怡说完就抬脚上楼，肖齐愣在原地，我是哪句话得罪怡姐。一上午肖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偶尔回复消息，多数在打游戏。回去的票不用买，搭张意苏凛车回去就好。

    张意下楼已经是12点多，张怡肖齐刚在餐桌边坐下，他打着哈欠坐在肖齐边上，伸长脖子吃掉肖齐夹着的一块肉，“姐，早上好。这肉不错，挺香。”

    张怡怒瞪自己弟弟，“早什么早，都中午还早上。坐好，不要没礼貌，打扰人肖齐吃饭。”

    “没事，我们都这么熟，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苏凛知道你吃了我夹在筷子上的食物，会有什么反应呢？”

    张怡知道苏凛，弟弟初中、高中、大学到现在大学的同学，关系非常好。虽然她知道男生之间存在某种乐趣，但是还是觉得肖齐的话充满怪异，她也不去深究。

    张意：“他知道是你就不会说什么，他明白你我不可能。你不会变，我也不会，还有我不敢。”

    张怡正在听管家汇报没听见张意说话，管家来报，“小姐少爷，大门外有一对夫妻说来找他们儿子，要求进来见见。”

    张意筷子掉落，惊恐看着他姐姐，“我不是爸妈亲生的？呜呜呜，不要呀，我目前还养不起我自己，爸妈能不能缓个三四年再赶我出门呐。”

    张怡白眼，“你哭丧哭的多大声，爸妈也听不到，听见了你命就保不住。闭嘴，没脑子的家伙。“

    肖齐插话道，”找我的吧，怡姐，麻烦您让他们进来，谢谢。”

    张怡点头，管家明白出门将人带进门。张怡嫌弃看向张意，天杀的，我为什么有这么蠢的弟弟，都怀疑他考上清林是不是爸妈花钱买了。再看看肖齐，啧~人比人，没得活。

    顷刻，管家引领两人过来。肖志平尹玲提着礼品，立在餐桌旁，脸上有些许的窘迫，挑选好久的时间，哪知还能遇上吃饭时间。

    张怡打量夫妻二人，不用猜也能明白这是肖齐父母，身为主人总要礼貌，“您们是来见肖齐的吧，刚好刚开始吃饭，别嫌弃，将就一起用点。阿姨，拿两副碗筷来。”

    肖志平想拒绝，肖齐冷淡道，“怡姐张口了，就坐下吃两口。这时候来，别说吃过了来搪塞。”

    两人局促不安的坐下吃饭。席间，张意时不时冷哼，惹得张怡频频向张意放冷箭。肖齐撞下张意肩膀，用眼神安抚张意，后面才能平静吃完。

    众人端坐在客厅，张怡亲自泡茶，既是体现她的礼仪，又是表示对夫妻二人的重视，说不一定以后是自己的公婆呢。

    张意冷冷嘲讽，“来干嘛，蹭吃蹭喝？还是不满意肖齐送给小儿子的老婆，来算账，啊~”

    尹玲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来向齐齐道歉。齐齐，对不起，二十多年委屈你，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吗？”

    肖齐不想说话，张意抢着回答，“不愿意，从前不愿意，现在不愿意，以后也不愿意，你们死心吧。”

    尹玲见肖齐不说话，柔声细语道，“齐齐，我们真心知道错了，不是来要求你以后对我们怎么样，只是简单想取得你原谅。”

    张意火气瞬间冲上头，刚要开口怒骂这对夫妻，肖齐出手阻拦，“你安静会儿，这事你不适合插手，对你不好，我自己来。怡姐，对不住了，借你家处理家事，行吗？”

    张怡伸手做出请的手势，此时，管家再领着一个人进门，“小姐少爷，这位我瞧着像是肖少爷的兄弟，自作主张带进来，对不起。”

    张意平息了怒火，淡淡说，“他是肖齐弟弟，下次别这样，你去忙吧。”

    肖珏在爸妈问他哥哥住哪的时候就猜到他们打什么主意，吃饭没见爸妈身影便赶过来，怕再弄出更大的误会，“哥，意哥，这位姐姐好。不好意思，我爸妈打扰你们，这就带他们回家。”

    肖志平进来这么久，难得开口，“小宝，我们是来给你哥道歉，不会闹事，你也别拦着，不求你哥往后能养我们，只想以后你有困难，他能拉你一把，或者你哥出事，也可以想到我们。”

    父亲都说出这话，肖珏不好阻止，就转头盯着他哥看。肖齐面部没有任何情绪，平淡开口说话，“你们不用多说，早点回去。”

    尹玲朝肖齐跪下，恳求道，“齐齐，你就原谅我们，我们真的真的明白自己以前错的有多离谱，我们不应该将那事情的怨气全发泄在你身上。”

    肖齐迅速往旁边移去，尹玲这一跪，着实是跪出肖齐的怒火，“你什么意思，好声好气我不接受，就改成逼迫我。”

    尹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没有逼迫，不是逼迫，是道歉，是恳求。”

    肖齐怒吼，“原谅？亲生母亲给儿子下跪，你和我说是恳求，你让其他人怎么看待我。”

    尹玲环顾客厅一圈，张怡两姐弟看不出是什么态度，可是周围下人眼里都是对肖齐的责备。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冲动，随后打了自己一巴掌。

    肖齐努力抑制怒火，尽量稳住情绪，“起来，别跪了。想要我原谅也可以，我应该能有你们为什么那么对我的知情权吧，肖志平对我仇恨能理解，你知道全过程还是以为母亲，为什么？”

    肖珏搀扶母亲坐稳，尹玲也不在乎有多少人在场，为肖齐解惑，“当时我跟你爸才结婚三个月，结婚的时候正好是农忙，他那些朋友空不出时间参加婚礼，等到十一月份，田里没有什么活，提出来家里吃顿饭认认人。

    谁知道那天晚上他们故意灌醉爷爷和你爸，原意只占有我一个人，奶奶看见我被欺负出手帮忙，哪知也会被…转天我要报警，你奶奶却阻止我，说是不能丢脸丢到全村。

    他们不肯放过我，多次要求我去，有次你爸发现，没过多久我就怀孕。是第一胎，又没有多大反应，再加上被那些搅得心烦意乱，已经怀孕三个月才知道。我告诉你奶奶是三个月，她是懂得我怀的是谁孩子，但在你爸误会的时候也不替我解释。

    我恨，我恨你奶奶，你爸爸，你爷爷，恨肖家所有人，也恨你。你的到来让我受尽屈辱，不能对外界说明缘由，天天却要遭到你爸毒打。有时候在想你怎么不被肖志平打掉，你硬是活到出生。”

    肖齐：“为什么不打掉我再跟肖志平离婚，后面还能剩下肖珏。”

    尹玲苦笑，“我想过，但是不能，离开肖家我会被那群人糟蹋得更惨。只要我不出门，带在肖家他们就不敢上门，你爷爷学过武功，所以那天晚上才会将他也灌醉。你爸发现后带着你爷爷去找他们算账，视频也彻底删除。你出生肖志平还是动不动打我，我没地方发泄，只能折磨你，肖志英把你带走还养的那么好，怨气更大。再后来那些人离开县城外出打工，你又不在身边，肖志平也渐渐对我好，生下小宝就更好。可是我心理已经有点扭曲，用尽理由把你从肖志英那里要回来，继续压榨你。”

    肖齐说不出话，尹玲是受害者，他也是受害者，全怪肖志平也合理，他也不愿意自己妻子被人玩弄，怪自己出身时间不对，来这世上就是来历劫，受尽苦难。不对，也不全是劫难，还有温暖，等着自己去争取。

    肖志平羞红脸难为情，肖齐出生以来没有温和的跟他说话，扭捏着开口，“齐…齐…齐齐，是爸爸的错，不该答应那顿饭，不该把自己的羞辱怪罪到你妈妈头上。对不起，对不起。”

    尹玲接话道，“齐齐，今天见你，一是郑重向你道歉，二是谢谢你给小宝的妻子。小宝跟我们交代了事情经过，那孩子虽然心肠坏，但是不算太严重，我们家肯定没办法替你弟弟娶到这么好妻子。你弟弟也喜欢，承诺会痛改前非，好好赚钱养家。我们以后养老、爷爷奶奶之后生活的问题，你不用操心，也不用关心，全交于你弟弟。从前亏欠你，以后绝对不麻烦你。”

    肖齐看着三双期待的眼睛，叹气，淡然回道，“原谅还是不原谅，我也给不出答案。心平气和喊您两位爸妈，我做不到，要说恨也没有恨意。总之不可能做到承欢旗下，平平淡淡邻居还是能相处。反正我之后安家在清林市，泽阳应该不会再回来，你们电话我会接，但不要打扰我工作。你们留一个账号，我每月固定往里面打钱，算是养老费，就是你们别想着到我家养老就行。”

    尹玲略有点失落，没有听到肖齐亲口原谅，也听不见肖齐喊她妈妈，“不要你的钱，我们还年轻，可以存够自己的养老钱，你工作不容易，自己多存点，给女朋友一个盛大婚礼。”

    “该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养恩不存在，还是有生身之恩，只是我不会给你们太多，一个月两千，什么时候我可以空余出更多的钱再多转。”

    肖志平听出肖齐话里的认真与坚持，拉住尹玲，不让她说话。低头掩饰掉眼中的受伤，调整好心态，然后仰头。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肖齐说话需要抬起头，“好，我写给你。礼品是给朋友买的，听说你住这，上门来打扰，准备些道歉礼，比较廉价，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没给你带礼物，是觉得什么也补偿不了你，你妈妈要给你织几件衣服，到时候叫肖珏给你寄过去。好了，我们先回去。”

    管家送人离开，肖齐没动，不情愿亲自送到门口，也不好意思不做什么，就目送他们出门。张意不知道是该劝肖齐还是安慰，最后不出话陪在肖齐身边。张怡则是在喝茶，眼睛好像盯着茶水看，实则是在思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