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记忆
“谪世先生，您在吗？”
“以及，苏姑娘……是否也在？”
……
此时此刻，谪世房外。
明夷静驻门口，敲了两下门。
片刻，不得回应，又敲了两下。
……奇怪。
他看了看天色，不过傍晚，未到休息时分。
谪世先生……以及苏姑娘，都不在家么？
他疑惑着，正在纠结是否离去，忽然门开了。
他看见一袭素衣的苏照融，不由一愣。
……第一次见她穿得这般素雅。
以及……
明夷看着少女的面色，愣住。
……她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一时间，少年正欲发问，却见苏照融淡淡一笑，道：
“有什么事吗，明夷？”
“……”
女孩的发问下，明夷忽然说不出口。
……奇怪。
自己何必专门跑过来一趟……问她的身体状况？
明明没什么特殊关系……实在太唐突了，嗯。
“嗯？明夷？怎么了？”
苏照融见他不答话，继续追问道。
“……”
不一会儿，少年微微垂头，瞳眸几番深深幽绿。
“……我见你……几天未去学堂，想问问你是否有麻烦。”
……终是没忍住，还是直接问出。
苏照融：“……”
“……无事便好，打扰了。”
不待女孩反应，少年便局促地转过身，似乎确认安危后就一刻都不愿多待——然后没走几步，又转回来，面上生了几分温热的晕色：
“喏，这个还你。”
他的掌心横躺一抹灿烂的红。
苏照融定睛一看，懵了会，手不由往左额探去——诶，还真没了。
……她是最近因调整资质之故，都未察觉这些细节吗……
“……谢谢呀。”
如此想，苏照融接过，唇瓣轻启。
一句“要不要为我戴上”，险些脱口而出，
……算了。
如今，此刻，他们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
苏照融想。
“……这条流苏，是你表哥送你的么？”
这时，对面少年再次开口，“你戴着……还行。”
……很好看。
后半句自然是未出口。
“……”
苏照融不知该如何作答。
……犹记那夜月色无瑕，情愫如梦。
“并非我送。”
这时，一直在屋内观察二人的谪世忽然走上前，低眸看了眼流苏，眸里蕴了浅浅的笑：
“是我表妹——的恋人相赠。”
苏照融：“……”
明夷：“……”
一时，两人俱陷入沉默。
谪世依旧笑脸盈盈，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进来坐？”
明夷自然没有接受谪世邀约，匆匆道别，然后直接回了家。
他头脑一片茫然的白，直到谢婉瑜唤了好几声“吃饭了”，他才回过神来。
“明夷，你怎么了？”
此时，傍晚时分，许谢二人坐于对面，见孩子茶不思饭不想的静止模样，不免几分担忧。可明夷末了也只摇摇头，旋即埋首，看似对饭菜努力地狼吞虎咽起来。
……原来，她有恋人啊。
明夷忽然想。
看来，是自己自作多……咳，不是，他也没对她抱什么心思……吧。
明夷心中愈发发闷，轻叹口气，用筷子夹了片青笋。
蓦地，指尖一颤。
竹筷间的笋片掉落。
少年瞳眸忽然缩聚，只觉有什么熟悉无比的片段刹那闪回，不断穿插于识海之间——
——【能为我戴上么？明夷。】
——【明夷你快走！去通知云遥派的长老来救我们，我掩护你离开！】
——【我要和你一起行动！……哎哎哎，说好刀鞘借我的，不许提前收回去！】
——【明夷，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自你那时那般失控，仍能坚持着唤回自我、为我们挡下一切，我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唔！”
忽的，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直刺颅海。
少年丢去筷子，抱头痛呼。
“明夷！”“儿子你怎么了？！”
许谢夫妇立时惊愕，连忙跑至明夷身边查看。
“……没事……呼……我没事……”
少年连声喘息，好不容易才将眼前视线复明。
感受父母粗糙的掌心正一下一下地轻拍安抚，一如往常般，仿佛什么都没变过。
明夷顿觉安心不少。
……只是些许莫名臆想罢了。
或许，只是最近想苏姑娘想的次数太多，有些魔怔了……
那些零碎的、与她有关的记忆，应当只是被自己遗忘的梦吧……
是……吧……？
“第二天”。
苏照融依旧告了病假，没来学堂。
明夷望着身侧空空落落的座位，内心也觉几分空落迷茫。
他心不在焉地坐了一整天，直至放学时，被朋友摇了好几下才有所反应。
“明夷！走了、回家了！你小子想什么呢！”
“……啊。”
他缓缓起身，看向朋友。
“……嗯？你这什么打扮？”
明夷看着对方一副……不说花里胡哨，但委实惹眼、“金光闪闪”的浮夸装扮……一脸懵。
“咳咳，那个……我之前不是说，我对照融姑娘，有点那方面意思么。”
朋友挠了挠头，几分羞赧又几分兴奋，“她这几天都在生病，我想着……干脆我打扮得好看些，去看望几次。万一她就发现我这人只是看上去不着调，其实优点贼拉多呢……嘿嘿……”
明夷：“…………”
他看着朋友挑挑眉，一副“万一成功了呢”的得意表情，不由沉默不语。
片刻，止住脚步。
“你不要去。”
“？啊？”朋友一愣，“干嘛不去？机会难得呀……”
“她有恋人，别打扰她。”
“……啊？她心有所属了？”朋友一时愣住，旋即疑惑，“不对，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
在朋友怀疑的目光里，明夷摸了摸鼻，下意识躲开他眼：“……去谪世先生那里帮我娘拿药，他跟我提过。”
朋友：“……”
他顿时又挠了挠头，摆出苦恼模样，碎碎念着“啊这居然有恋人了那可怎么办”；但很快又镇静下来，击了击掌，无所谓道：
“嗨，那也没事，公平竞争呗！”
“正好她恋人现在不在身边，那我更要热情主动，好好在她面前表现一番，万一能让她觉得我比她恋人更适合她呢……”
明夷：“………………”
……少顷，见朋友真如此打算，并准备乐乐呵呵地往谪世住处步去，明夷倏然握紧了拳。
“站住。”
“嗯？”朋友回头，“还有啥事啊？”
“……也没什么。”
明夷突然面无表情，抬起拳头，捏得咔呲作响。
“你说的，公平竞争。”
眸子忽而一厉。
“阿嚏！”
冷不防的，苏照融尚在谪世家侧卧调养身体，忽然就打了记响亮的喷嚏。
她看向窗外丝丝流云。天气似乎不错。
……是否要去找明夷呢。
少女忽然想。
毕竟，有必要去确认下，在自己这个外来者的影响下，他是否恢复了些许记忆。
嗯，也好。
如此念着，她翻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