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进宫看诊
林老太医一颗一颗摸索着手中的珠子。
这是10多年前，他儿子亲自挑选药材，根据古方调和君臣配伍，研磨成粉，活成药泥……
不加他人之手，亲自一颗一颗搓成珠子，又从中挑出最圆润的108颗，打磨光滑后，串在一起送给他做生辰礼的。
如今，珠子的药香还在，人却早早去了！
阎王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他说让你三更死，绝对不会留你到五更。
所以，宣他这个老眼昏花，已经快拿不动针的老头子入宫，又有什么用呢？
这病可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
他能医好三阿哥，那也是有上天庇护。
这种病无论谁来，都要看天意的！
他又不是什么绝世神医，也无能为力。
大不了就是他这把老骨头，沦落到和他儿子一样的宿命罢了。
陪葬而已，哪朝哪代不死几个太医？
林老太医重重的捏了一把手中的珠串。心下做了某个决定……
你的儿子去了，你心痛万分。
他的儿子也是倾尽心血，用尽心力培养了二十几年，这也是他自小宠到大的老来子啊!
就算你们是贵人，命格贵重一些！可他还搭上了儿媳和那么多位徒弟呢！
难得老天见他可怜！
在他行将朽木之年，送给他如此一个大机会，他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掌管太医院多年，他熟悉每一个配合监督的步骤。
很多规章制度还是他当年定下来的呢！
他在心里仔细琢磨，各种推敲。
下马车时心中已经有了几种方案，望着那带着古老沧桑痕迹的宫墙，他眼神异常的坚定……
守夜守到一半，爷爷就被匆忙叫走了。
林冬初心里其实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可是她也没料到这种事情，会和他们家牵扯上关系。
宫里那么多太医还不够吗？
说句不好听的，她爷爷拿针手都有些抖了呢！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提起了。
宣她爷爷进宫去，这不是明摆着去替人分担怒火吗？
林冬初很担心，却无力阻止。
这是沉默的扶着她爷爷，将他送到了二门。
林老太医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便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地上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林冬初正好遇见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却没堵住人的玄烨。
刘嬷嬷拿着一件黑色的貂裘，匆匆的跟在后面急步追赶。
撵到跟前，已经微微的喘着粗气，忙帮他把衣服披好，也不敢像往日那样念叨一两句。
“大舅舅和林老太医已经走了吗？”玄烨一把握住林冬初的手腕急冲冲的追问，“走了有多久了？”
“走了有一会儿了！大概是我从二门走到这儿的时间吧！”
“唉！玄烨重重的一跺脚。舅舅怎么不带我一起回宫去？”
“宫里忙成一团，一时想不到咱们也是有的。
再说三更半夜的我们这么多人折折腾腾的也不方便。
等明天一早，说不定就有人来接我们回去了。
您先别着急！”刘嬷嬷轻声劝慰！
“我怎么能不着急？要是明儿还没人来接我。我就写信回宫，请旨意自己回去！”
玄烨说完这句话，就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披风，转身沉默着往回走。
林冬初一声不响的跟在身后。
脚步放得很轻。
生怕打扰他的沉思，引起他的不满。
连廊上每隔不远就挂着一个大红的灯笼，将脚下的路照得清清楚楚的。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稀碎的小小雪花。
玄烨走在前头，走着走着已经路过了他居住的院子。
却没有停住脚步。
林冬初不敢打扰，也不敢先离开。
只能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陪着他在雪中散步？
她缩了缩脖子，在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要冻麻木的时候。
才听到前方的小大人，终于露出了一些小孩子应该有的脆弱与茫然。
只听他语调轻轻还带着些哽咽的说着，“
我阿玛并不太喜欢我。我只有努力读书上进。才能让他偶尔正眼看我两眼，对我露出个笑容，夸我两句。
可我还是喜欢他的。
盼着什么时候他也能像抱四弟那样抱我一回。
也把我高高抛在空中，又稳稳的接住……
当然我现在已经大了。已经不想玩那种小孩子的游戏了。
他只要抽出时间来检查一下我的功课。
赞许的表扬我两句，我就能高兴很久。
当然就算是批评。
我也是乐意的……”
在小玄烨的印象里，他阿玛就是大家嘴里那个能征善战，博学多才的开国明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无法想象舅舅和外公口中，那个为情所困，痴痴狂狂的阿玛是个什么形象！
情字就真的这么伤人吗？
他知道阿玛喜欢四弟，更喜欢四弟的额娘。
可也无法想象他们的离开，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明明他还有别的妻子儿子，都不足以挽留他吗？
那抚养他长大的年迈的老母亲呢？
也可以不管不顾的吗？
小小的玄烨想不明白。
“你们说我阿玛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吧！
都说心病需要心药医。你们说太医们能找到治我阿妈的那种心药吗？”
说罢也不等林冬初她们回答，自顾自的又说道，“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这一夜宫里宫外许多人都没睡，不是为了守夜，而是单纯的焦虑的不能安睡。
第2天玄烨早早就写好了请求回宫的折子。
正犹豫要不要现在就送，他现在吵着闹着要回宫，会不会添乱呢？
宫里就来了人，要接他回去。
看得出，事态很紧急。
来接人的大太监说的是什么都不要收拾，赶紧人先回宫再说。
一夜没睡，神经很萎靡的林冬初。
本来是想请刘嬷嬷派个人送她回林家的。
反正有哑叔哑婶在，她在家里等爷爷也是一样的。
结果刘嬷嬷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找不到人。
而负责伺候她的两个小宫女，也根本不听她吩咐。
一左一右搀着她，把她架上了一辆马车，就这么拉着她一道往紫禁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