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棘手
夜里。
谢岚直接让沈渊睡到了靠窗的内侧，她侧躺在外侧，裹住被子，两眼直直盯着平躺的沈渊。
沈渊上了药，也不怎么烧了，她不得不警惕起来，以防沈渊只是缓兵之计，夜里又趁她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房里灯熄了，谢岚两只眼瞪着，滴溜溜的，不比外边那点月光光亮弱。
“别瞪了，”沈渊闭着眼，忽地抬手，用手心轻拍了下谢岚的头顶，哑声轻含笑意道：“还想被点睡穴？”
他提起这个，谢岚把自己裹得更严实，没露出下巴以下任何一寸肌肤。
“明日进城。”
沈渊忽然说道，跟谢岚交待起了他明日的打算。
谢岚闻声沉思瞬，沈渊之前一直往山里走，因伤不得已才出来的，显然不想让人发现他还活着，现在又突然要进城，不用多想她便猜到沈渊为何如此安排。
“我没、咳、事。”
她说着，憋不住又咳了声，沈渊不再言语，明日必然要进城给谢岚再找个大夫。
农户家不在村里，深夜里就如山中无异，僻静得悄无声息。
咕咕咕！
鸽子叫声打破了只能听见呼吸声的夜晚，谢岚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窗外，纸窗正倒映出一只鸟影。
当她以为是从山里飞过来寻食的，就见沈渊突然坐起了身，半开了纸窗。
那鸽子就停在窗沿上，沈渊开窗时没有把它惊走，好像就是专门来找沈渊似的。
沈渊抽出了鸽子腿上绑的纸条，就驱走了鸽子，展开纸条浏览过后，嘴角勾了勾，带着讽刺，纸条上写的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果然是故意跳河的。”
谢岚也坐起身，探头看见沈渊手中纸条，纸条上字太小，她看不清，不过并不好奇。
沈渊把手中纸条放进袖中收了起来，回身看向谢岚，轻声道：“才发现？”
谢岚当然不是现在才发现的，只是跟着沈渊跳河那刻没心思去想沈渊到底要做什么，等沈渊把她救上岸时便隐约猜到了。
她抿了抿唇，不由问道：“为什么要跳河？”
沈渊侧身靠在窗沿，被褥滑到他的胸下，露出包扎好的伤口。
“你呢？你当时为何在那？”他没正面回答谢岚，先反问到谢岚。
谢岚眨了下眼，半挑半捡了些事实，回道：“本来是去莲娘子那里，在路上看见段安裕带着官差往码头跑就跟上去了。”
沈渊凝了她片刻，没有对谢岚为何要跟上段安裕的事追根究底，转而沉声道：“我不在，下面必然会乱，同样会让人怀疑梁家权势逼人，江南能叫上号的大户自会抱团对外。”
对着谢岚清澈的目光，沈渊没提及梁家背后的势力，只道：“段安裕太过激进，梁家没那么容易接手我手里的生意。”
谢岚听着，大致明白了段安裕道高一尺，但沈渊却是魔高一丈，以退为进将了段安裕和梁家一军。
“刚刚传信过来，梁家现在不敢出面，现在所有事都指向了段安裕，”沈渊轻笑说起了纸条上的内容，又问起谢岚：“你觉得段安裕这人接下来会如何做？”
谢岚被他这么一问，只能摇头，她虽与段安裕正面打过交道，但那时段安裕藏得极深，她可是一点儿也没看出他是官府的人。
沈渊见谢岚答不上，也没再继续问，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便躺了下去，“睡吧，明日进城。”
次日一早，农妇还未醒，沈渊和谢岚就离开了。
离开前，沈渊问过谢岚可还要再留些什么给那农妇，谢岚拒绝了。
沈渊给的那四块金，足够那农妇一个人好好过下去，而且她不是真兰儿，她不能替原身原谅或是质问那农妇。
就这样吧。
路过村庄时，沈渊买了两个斗笠，与谢岚一人一个戴着进城。
沈渊本没计划这么快回来，要让底下人闹上一闹，让梁家知道要解决他是件十分棘手之事。
“咳、咳、咳”
谢岚依旧咳得厉害，沈渊没住客栈，而是直接去了莲娘子的红楼。
“爷？”
莲娘听底下人说沈渊来了，惊讶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下面的人认错了人，但进房瞧见正坐在桌旁的沈渊时，双目瞪圆了，直接问道：“爷，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要等……”
她话还未说完，转眸又看见了坐在另一侧的谢岚，嘴边的话瞬间吞了回去。
沈渊身边还带着谢岚。
这让莲娘又是吃了一大惊，但眼下没时间探究其中缘由，正好沈渊回来了，便说起了刚刚得知的事。
“爷，钱一被官差带走了。”她也是刚得到的消息，眸色沉了些，没了往日的喜笑颜开，“据说是那个段安裕大人的令。”
莲娘知道钱一对沈渊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毕竟沈渊所有事都是钱一经手的，若是要查沈渊，钱一必然是突破口。
现在钱一被带走，很多事开始出现了变数。
莲娘也顾不得谢岚在这，直接问道：“爷，要不要让人去……”
她话没说完，沈渊开口打断道：“钱一那边我会处理，你现在去请个大夫过来。”
“大夫？”莲娘莫名，这跟大夫有什么关系。
她还未问出口，就听门外有婆子敲门，急声道：“莲娘子，门外来一队官差，说是来查楼的！”
屋里三人闻声皆变了眼色。
沈渊当即拉起谢岚，跳出了窗，翻身爬上了屋檐。
莲娘看两人藏了起来，理了理身上衣衫，开门对婆子道：“人到哪了？”
“已经在楼下了，”婆子才跑上来，气都未喘匀，“应该马上……”
婆子话还没说完，木梯上噔噔跑动的声响已经不用莲娘问了。
这官差显然就是专门来找她。
莲娘眸底划过一抹冷色，摆手让婆子离开，站在木廊上等着官差上来。
屋顶上的沈渊半搂住谢岚，一手还轻捂住了谢岚的嘴，以防谢岚的咳嗽声惊动楼里搜查的官差。
他眼底幽光翻涌，他才刚进城，后脚官差就找上了红楼，应该不至于是发现了他的踪迹。
“唔……”
谢岚被捂着嘴，两眼睁得圆圆的，她心中也在猜测是不是沈渊踪迹被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