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遇险
谢岚不知沈渊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什么事都要往攀高枝上去想。
她睨了沈渊眼,没有回他这句话,下巴抵住双膝膝盖,抱腿静坐着,不时还得咳嗽几下。
“不是?”沈渊看她没有反应,知道谢岚在用沉默否决他的话。
“什么事都必须有个理由吗?”
谢岚偏头,轻声问出来,又是一声清咳,才继续道:“人活着随心就好。”
“随心?”沈渊像是听了个笑话,唇角弧度又深了些,似讥诮似自嘲的,“谁教你的?”
“没人。”
谢岚天生神力,生来就与别人不一样,没人有资格教她。
“你今日跳河,不也是随心吗。”
沈渊闻言,没回她这句话,后仰靠在树干上阖上了双眸,沉声岔开了话头。
“明日往回走,不要再跟着了。”
谢岚听他又在赶她,心里哼了声,没再说话了。
一夜寂静,虽秋夜寒凉,但有簇篝火,睡着还是暖和的。
天不亮,沈渊看着蜷缩在自己身侧躺着的谢岚,谢岚双手压住他的衣摆,为了防他半夜跑了。
沈渊的长指从她饱满的额间划到了微翘的鼻头,把声音压得极低,喃声道:“真像个狼崽子,甩都甩不掉。”
他千算万算,安排了所有人,唯独漏算了谢岚,敢冲开官兵,跟他一起投河,可不就像个认了主的狼崽子,除非死不然一直要跟在主人身后。
“可惜,我不是个有心的人。”
清晨的日光落在了谢岚的侧脸上,与火堆的热意不同,这缕阳光是暖而刺眼的。
谢岚猛地一睁眼,迅速爬了起来,周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
沈渊早走了。
谢岚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死,许是昨日又是跳河又是追沈渊,这具身子过于疲累。
她微懊恼下,早知不该睡着,应该紧紧看住沈渊才对。
但,人已经走了,现在是得想办法把人找回来。
昨夜沈渊要她往回走,就说明沈渊会朝反向离开。
谢岚没多想,继续往山里走去。
山路崎岖,谢岚扯短了罗裙的下摆才能继续走,树林茂盛,落叶遍地,踩一脚都是清脆的咔嚓声。
盘在树杈上的细蛇、地上乱跳的蟾蜍,要是换作任何一个姑娘怕是早就吓跑了,而谢岚全然没放在眼里。
她不知沈渊到底是何时离开的,不过以沈渊的脚程要想快的话,或许已经离开了这座山头。
谢岚此刻脸上和身上都是穿过荆棘丛留下的细痕,伤口很浅却多,皎白的小脸上红丝点点,她的咳嗽还没止住,气息也很乱。
今夜应该很难走出这山头了。
她心知一时急不得,以防晚上碰见山间猛兽,找了一处小洞穴窝了进去。
洞穴不大也不深,坐在里面能很清楚看见洞外景象。
山里的夜来得很早,不多会儿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谢岚瞧着外边一片漆黑,双眼放空,开始思索起沈渊投河的真实目的。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沈渊心思深得很,没人能估摸出一二,假死脱身这种最下策的谋划怕只有沈渊才想得出来。
呜!呜!
黑夜的狼嚎声响彻山头,谢岚压低自己的咳嗽声,以防引来了狼群。
狼嚎声从远及近,越来越大,其间还能听见不同的声音,像是狼群在追赶什么。
砰!
肉体砸在地上的声音就在洞穴不远的地方,谢岚耳尖轻动,蓦地涌出一个预感,狼群追的不是正好是个人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谢岚压抑不住这股预感,起身就出了洞穴。
今夜月色依旧,也好在有这抹月色,让谢岚看清了互搏的两道影子。
一道四脚狼影,一道则是人影。
玄色的衣衫与健壮的狼匹在夜色里就是一种颜色。
谢岚不假思索,拔出腰间备好的尖刃,这次不是金簪,而是一把小臂长的利刃。
两道影子的四周,狼眼的亮光正紧盯着,仿佛是在等着头狼解决了后直接蜂拥而上。
谢岚见狼群就在附近,没有盲目冲上去,回头进洞穴举了把火,扔进了树丛当中。
秋季天干物燥,地上又满是落叶,一把火瞬间燃着,火势如山呼海啸,排山倒海之势燃向四周,狼群惧火当即四处逃窜跑了。
正与沈渊搏斗的头狼也察觉到了形势不对,但又不舍放弃沈渊这个猎物,狼口大张欲速战速决。
刃尖刀光一闪,折射出了天上的月光,尖刃直插入头狼的脊背,贯穿到了沈渊眼前。
尖刃带出的狼血,滴进了沈渊的眼中,溅到了沈渊的嘴边。
“没事吧。”
谢岚推开了已经没了气的头狼,扑向了正平躺在地上的沈渊,单手撑在沈渊脑袋一侧,背着月色正对着沈渊。
月光勾勒出女子绝丽的侧脸轮廓,如山黛水雾的眉眼依旧。
沈渊眼底划过一抹讶然,不敢相信还能再见谢岚,不敢相信谢岚能独自一人走进这危机四伏的深山。
周边火光冲天,谢岚没时间让沈渊惊讶完,拽起还躺在地上的沈渊,往洞穴方向跑去。
洞穴四周谢岚是清理过,没有什么树叶枯枝,火烧不过来。
“你去掏狼窝了?”
谢岚半跪在沈渊身前,瞧见他从侧脖到左胸的狼爪伤痕,胸前衣襟早已破破烂烂,有些不悦反讽出声。
她哪能想到沈渊没死在段安裕手上,却差点死在了狼群里。
她辛辛苦苦地,还得跟狼群抢人,谢岚怎么想怎么憋火,实在骂不出什么,难得一次略带调侃地讽刺。
沈渊的目光从最开始就在谢岚的脸上,一言不发地紧盯着面前的谢岚,即便胸前狼爪留下的伤口还冒着血,也没有理会。
“你……”
好半晌,他终是开口,他不知道谢岚是怎么走进这山头的,到处都是野兽毒蛇,还能安然无恙。
谢岚看着他,越看心绪越不佳,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浊气,起身坐到靠外的一侧,不想再理会一直赶她离开的沈渊。
反正人还活着就在她眼前,她懒得再管这人是好是坏,只要还有口气就行。
沈渊瞧她跟自己一样,一身衣衫半破,他破的是上衣,而谢岚破的是下摆,同样都是落难的模样。
他轻笑声,这次不是往常那般总带着不是嗤笑就是嘲弄的意味,而是打心底如释重负般。
不过短短两日,两次鬼门关,这次却总有个人拉住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