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挑人
近来不知何处来的消息在院里传遍了,院里要有姑娘被送去莲小娘的楼里。
莲小娘可是江南两道鼎鼎有名的花魁,她楼里迎来送往的都是江南排的上号的达官显贵,而且楼里的姑娘有挑客的权利,不是外面人能随便见的,要是能去莲小娘楼里也就不必担心做了那千人骑万人枕的窑子下妓。
院里的姑娘出身都不好,即便没被卖进这里,就是去为奴为婢,要么就是嫁了有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乡里,能进莲小娘楼里日后跟了个大人老爷,就算是为妾那也是有身份的。
“能去莲小娘那儿,那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句话不错,莲小娘的楼里做的是陪客卖艺的行当,客人都是慕名而来的,楼里的姑娘们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哪来的人光顾。
谢岚瞧着这些小姑娘凑在一块你一嘴我一句地说着,看出了她们对莲小娘楼里的向往。
“咳咳咳!”
花夫人走进亭中,清咳打断了纷杂的议论声,不悦拧着眉呵斥:“多嘴多舌,厨房里的妈子都没你们能说。”
小姑娘们缩起脖子,闭上嘴,但眼睛还在滴溜转着,目光都落在了花夫人身后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上。
花夫人领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走进来,那妇人衣着艳丽,薄唇紧绷,面容严肃得很,眼尾细小的纹路都透着威严。
花夫人拍拍手,示意姑娘们都站起来,介绍妇人道:“这位是莲小娘派来的秦妈妈。”
“秦妈妈好。”
小姑娘齐声应着,秦妈妈的到来就是坐实了消息无误,她们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但又要维持住礼节不敢表露太过。
秦妈妈先是扫过一周,提步就冲着长得最好的几个去。
谢岚站得靠后,前面还有半根柱子,正正好稍挡住了她的身形,秦妈妈第一眼并未瞧见她。
秦妈妈站在思巧面前,用手测了测思巧的腰肢,又抓了把思巧的后臀,思巧不舒服地躲了下,就立马遭到秦妈妈的斥责:“别动!”
秦妈妈口气严厉,又是当着众人的面,思巧有些难堪,眼圈稍红了些。
但下一刻,她又绽开了笑靥,秦妈妈留了她。
思巧周遭的小姑娘都艳羡地偷瞄她,又悄悄端正了下自己的站姿,希望能得秦妈妈的青眼。
秦妈妈又看了几人,往后走了两排就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谢岚,她不作多想,当即加快了脚步走到谢岚身侧。
她从头到脚地打量谢岚,眼里尽是满意,开口就要问谢岚的名字。
“秦妈妈!”花夫人瞧见她看到了谢岚,忽地想起自己忘了先把谢岚支走,连忙上前抓住秦妈妈的手腕,低声耳语道:“这个不行。”
秦妈妈撇眼看向花夫人,以为是花夫人不舍得,直言就道:“花娘,这可是莲小娘要人。”
花夫人频频眨眼,带着眼神示意秦妈妈,又压低 几分声音解释道:“这个是那位的人。”
谢岚就站在两人旁边,花夫人的声音再低,她隐约也能听清一些,花夫人嘴里的那人她立马就意识到是谁,但秦妈妈却没反应过来,皱着脸,很是疑惑地直视花夫人。
“那位、那位,”花夫人急道,晃了下秦妈妈的手腕,做了个口型:“爷。”
秦妈妈恍然下,下意识有些怀疑花夫人的话,不禁问道:“当真?!”
花夫人闭眼点头,肯定道:“不作假,真是那位。”
她说完,秦妈妈忍不住又多看了谢岚几眼,这次眼里的神色带着不可置信,还有些质疑,但花夫人都说了谢岚是沈渊的人,她也就不能选谢岚了。
秦妈妈没留谢岚,错身走开,其他小姑娘看着谢岚都没被选上,个个神情讶异。
秦妈妈最后又问了花夫人哪些个才艺出众的,在里面又挑了些,这番下来一院子的姑娘秦妈妈挑走了快大半,剩下的也都是才貌皆一般的,只有谢岚是个意外。
待秦妈妈和花夫人走后,被选中的小姑娘欢声雀跃,而没被选中的神色落寞,一句话没说就匆匆离开了亭。
思巧看着最是淡定的谢岚,一时都看不出谢岚这是真不在意,还是没意识到没去成莲小娘那儿可是错过了好地方。
“兰儿你、你,要不我到了那儿替你再跟秦妈妈说说。“
谢岚摇头,婉拒了思巧的好心:”不必。“
思巧见她真不上心,也不知该说什么劝解谢岚,毕竟再留在院里,也不知会被送去哪儿。
“兰儿,我与你换,你替我去!”
思巧正与谢岚说着话,忽地萍香插了嘴上来,只见萍香表情凝重,她也被选上了,但看她此刻的神情,也不是个想去的。
两人看向萍香,思巧皱眉不解,谢岚则眼神不明,同样拒绝了萍香:“我并不想去。”
萍香见谢岚不愿替她,她眸色一暗,轻咬下唇,又开口试图劝说谢岚:“兰儿,莲小娘那儿是顶好的地方,你若去了后半辈子定是无忧。”
“你呢?”谢岚忽地转口问她:“你为何不去?”
萍香平日瞧着是个好性子的,但实际小心思不少,也不是个真善心的,她突然放弃好机会,谢岚不信萍香真是为她考虑。
“我、我……”萍香被问得支吾下,撇开脸,一下想不到什么好理由。
思巧也疑惑,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也只是去求秦妈妈,像萍香这样拱手让出机会,她同样不太信萍香如此大度。
“萍姐姐,你为何也不想去?”思巧懵然挠了挠下颌,突地想到一件事,她小声低呼道:“萍姐姐,你不会是因为段……”
“不是!”
听思巧突然吐出一个人的姓,萍香当即否认,转过身立马跑走了。
她这一跑明显是被思巧戳穿了心思,思巧哦了声,对着萍香的背影摇头。
谢岚听得迷糊,不过也听出思巧要提的应是段安裕,“这跟段先生有什么关系?”
谢岚从未有过少女思慕的阶段,对这方面是个极为迟钝的,有些事不理解也看不透。
思巧听她这么问,笑得挤眉弄眼地回道:“能有什么关系,自然是为了段先生不愿离开这儿了。”
她也觉得段安裕是个不错的,温和有礼,对她们这种出身的姑娘也没瞧不起,教导得也是尽心尽力的,只不过思巧看得清,段安裕不是与她们一道路的,段安裕日后是要金榜题名的,妻室最少也是出身富贵的小姐,怎会看得上她们。
“我就说,每次段先生上完课萍香永远都是最晚离开的,”思巧边说边摇头,“可惜,我看现在是萍香落花有意,但段先生流水无情,对萍香应当没别的意思。”
谢岚安静听着,她对小姑娘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并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