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章 海边之城
可扎尔海边的小城镇。
绵绵的秋雨冲洗街上的青石板，屋檐雨水滴滴答答溅到老旧的窗台上，打湿半截窗子浸湿大块墙壁，红漆斑驳的窗户残留一条缝隙。
整条街上最不起眼的一间老旧小客栈，陈旧如风中残年老人，每一片砖瓦都在讲述过去。
石头站在窗缝后面，透过房屋缝隙看向远方的四方四正的建筑，压抑纷杂起涌的情绪。
原来身体也有思想，此时的身体像一只受过伤的独狼，像胆小怯懦又狂躁不安的酒鬼，在逃跑与毁灭的欲望中狰狞，左右摇摆。
房间内三人发出阵阵鼾声。
石头强迫自己呆立不动，久久的注视着远方，用心神撕开四方建筑的外壳，露出里面暗红血涌的本质，永久吊在黑暗中等待腐烂，无助与跪服、本能的惊慌躲藏、血与火的浇淋……
轮回往复的不停重放。
……直到清冷无人的街道亮起桔红的灯光，映在光滑流水的青石板上点点红光。
和衣入睡的丽纱趿着鞋拖拉走过来，温暖的环住身体冰凉的石头，声音慵懒软糯。
“别担心，阿姐护着你！”
温暖的怀抱驱走身心的寒意。回头微笑，跳脱的丽纱丢开石头趿着鞋兴奋的跑远，急急忙忙的收拾打扮。
——今夜由丽纱打探消息。
游天涯揉搓睡眼惺忪的眼睛挤开石头往街头探望，“天街小雨润如酥，秋雨连绵牛羊肥啊！待会吃羊肉汤配大饼，想想就美味！”
拍了拍石头肩，“等到丽纱探明情报，我们再仔细推演几遍，兔子……石头……本公子出马谋算，一剑光寒十九洲，小小的西域杂番，一言破之！”
还得意的甩了几个姿势。
鲁哈桑拉开房门丢下一句，我去买羊肉汤……
门已经带上，只有噔噔的下楼声。
……
热气腾腾的汤水肉食抚慰身心，微沁汗水的丽纱丢下羊肉捶打鲁哈桑，埋怨满身上下的羊膻腥，嘟嘟囔囔的行往后间再次收拾打扮起来，三个男人继埋头作战。
半个时辰后丽纱风速的旋出房间，生怕沾染满屋膻腥味，留下三个男人张嘴看着弹开的房门悠悠晃晃。
时间过得很快，外面的街道都安静下来。
假寐的石头被游天涯来来回回的走动吵得有点烦躁，扭过身朝里睡去，连一直无心无肺的鲁哈桑都跑到窗口观望两次。
“石头……丽纱不会有危险吧！怎地去这么久！让一个标致的女郎晚上去打探情报作先锋……外面黑漆漆的，你不担心？”
“……担心有用吗？担心的事多了，不如再说说你的计划！”
游天涯拖来一把胡凳坐下，“咱们一步一步的从头开始……人员众多之地最怕火！第一：带火种火源进去，这件关键的事我来办，第二：放出那些你口中没有人形人性的斗人外加凶兽制造混乱，你在里面待过，由你来做！第三：丽纱探明地址后趁乱去救人，第四：摸清路线后鲁哈桑驾车出城，大功告成！多简单的事，说白了就是趁乱打劫！”
敲门声响起，破旧的木门外传来丽纱的咒骂老旧的楼梯声音，三人对望一眼后同时放松下来，还未进门的丽沙又骂起来，“该死的老色鬼！又老又干瘪，眼角的皱皮都快耷拉到地上，忍着恶心让他摸手搂腰还一个劲的往身上爬，实在受不了满身的死人气，不行！我要洗漱……丢掉这身衣袍，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一件……”
丽纱咒骂着转入里间。
三个人男人摸了摸鼻子、光头。听着里间水响声咒骂声各自讪讪的离远。
沐浴后素雅清丽的丽纱走了出来，娴静婉约的坐好，闭上眼睛思量一阵后才说道：“我去往三楼找管事的老色鬼阿维，他一见我眼睛就冒光，满脸褶皱搭配那双恶心的三角眼，一见门就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死老鬼走路都不利索偏偏还猴急得很，一上来就搂抱，把口水都擦到我胸口……”
“石头，管应我！”
丽纱恨恨道：“烧了那老不死的书房，一身恶心的老皮掉满整个房间……这个世界真是怪哦！老得走不动的偏偏像永远发情的公狗，年轻雄壮又可口的……却偏偏忍到嘴角起泡硬装石头……”
“——好啦！别憋着笑……讲正事！四四方方像个大盒子的是二年前新造的斗兽馆，左后面那个巨大三角顶的是老斗兽场，现在用作训练少男少女，新老两栋建筑底下有二层是互通的，主要用于关押上过场的斗人……我施展全部的魅力扶着老色鬼到老斗兽馆里转了一圈，一心去记地形让老色鬼占了不少的便宜！”
“石头，小白应该关在后面的训练营，我再默记一下就画给你……那里还有我们俩共住一晚的小院子，今天见到好亲切……你别把那里给烧了，那是我新生之地！”
游天涯：“……？”
石头：“……丽纱，进入地下一层有几个入口？后面三角屋顶的训练场守卫的侍卫有多少，什么武器备制？不着急……慢慢的回想！”
“……该死的老色鬼弄得我满身的死人气味……着急洗漱……忘了很多……地下一层的入口我，一个都没有见过，后院的训练场有守门的侍卫……哦！还有巡逻的侍卫……”
丽纱越说越急，抬手阻止他人问话。
“别打岔……让我都讲完，回来的时候我去过艾利亚商行，里面的伙计接过信物不能作主，最后来了一个老头才应承下来，我们处理完事情后去商行，后续的一切由商行来安排。”
丽纱说完后松了口气，拿手给自己扇风，石头给了她一个赞赏的微笑。
丽纱回了个媚眼。
……
秋阳高照。
三个人躲在房中吃了睡、睡了吃，只有精力旺盛又兴奋异常的丽纱整天不见人影，到了晚上带回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
夜幕降临，凉爽的秋风带走白天的暑热，华灯初上的街道活了过来，传来叫卖吆喝声，马匹摇着铃铛拖着马车压在石板路上，贩夫走卒的俚语欢笑，贵雅人士浅谈交论迤逦而行……
“眼睛不要乱动……你不憋得慌吗？你的一口气可真长……嘻嘻……哎呀！才画好你怎么流汗啦……来！人家帮你吹吹！”
丽纱喋喋不休的絮叨，如兰的口气喷到石头发红的脸面上。
伸出一根手指在假发里挠动两下，被丽纱一巴掌拍掉，“好了……乖！马上就好，最后几笔……”
丽纱后退一步歪头抱胸审视自己的作品，上前一步为吐长气的石头再补上几笔，“你的脸太年轻，只能往中年武人方向化装！”
穿着金丝绣花对襟长袍，白布缠头的游天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让丽纱帮他描绘几笔。
“你……很知名吗？这个地方认识你的连鬼算上都不超五个人，吃我的喝我的！还想让老娘服侍你，你以为我欢喜你？”
游天涯——
“石头，别躲，学着中年人走几步……就是那个游天涯肾虚的样子。”
游天涯——
收拾打扮整齐后，一头金发满脸络腮胡表情木呆的中年人，让丽纱格格笑不停。
昏暗的灯光挂在老旧的旅馆门口，陈旧破败的木门与斑驳的墙壁，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格格不入。
石头回过身，语气有些萧瑟。
“鲁哈桑，知道艾利亚商行吗？我们出门半个时辰后你在商行附近等我们，把自己隐藏好……子时之后我们没有回来，你就……回老家！”
“……我自小流浪……哪里有吃的我去哪……我没有老家！”鲁哈桑垂首声音嗡嗡回道。
石头从丽纱的包裹中掏出所有金币塞到他的手中，拎起马鞭递给夸张着装的游天涯，“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你确参与？”
游天涯接过马鞭侧身拱出破败的大门，“别把我当个事，咱只想混过吹嘘的经历，真有危险咱会跑的！”
石头坐上四马大车，脸颊绯红的丽纱紧紧的抱住石头手臂，明亮双眼四处照射，身体兴奋的有点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