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章 无垢
城内热闹非凡，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人跑来跑去。
停下脚步，简单辨认方向后加速奔跑起来，后方一个嗡嗡的声音响起。
“队长跑慢点，后面那鸟货好像在骂你。”
石头——
惊道：“……鲁哈桑！你怎么在这？”
“队长……是你要我在门口等你的？”
“……有吗？”
“你对着胡玉平和我说的……我没记错！”
石头无奈道：“……好吧！跟着我。”
落在后面的游天涯气喘吁吁，紧赶着脚步破口大骂。
“兔子……你跑啊！大爷我晓不得你靠不住，皇天在上一雷劈死你个不讲诚信的东西，后土在下摔死你个忘恩负义的乌货……漫天神佛照出你五脏六腑！”
“……队长，他骂谁？要不撞瘪他鸟嘴。”
“……他骂兔子！我们要跑快点，跟上。”
大街上到处一团糟，翻倒的大车小车，散落的货物蔬菜水果，受惊嘶鸣的马匹，呼唤求救的人影，争执打斗的人群，一头野猪飞速的从街心穿过……
所有人好奇的看着野猪跑得没影。
安静片刻后整条街道又打开世俗的声音。
背着小蓝带着鲁哈桑像兔子样蹦跳拐弯前行，隔得老远的游天涯单手撑着腰拼命喘气，一只手指指着石头三人要把他们戳死一样，张了张嘴骂不出声。
……
暗淡的星光洒在原野上。
一切静秘又神秘，歪倒的小白车，缠绕缰绳不能动弹的白马，丽纱抓着车框咒骂该死的马车夫，跑得无影无踪，又喋喋不休的咒造车的师傅连车门都推不开，咒骂老不死的阿维、王书伦……
骂累了休息，休息够了再骂。
把头从车窗钻出来，看见远处奔来的身影，瞬间百花齐放，月照寒江，夜色中盛放甜蜜的笑容。
石头停下脚步。
欣喜的与丽纱打了个无声的招呼，绕着沟渠中的马车转了一圈，一边的门半翻被压住，一边的门框变形。
鲁哈桑见到美艳的丽纱——
傻，愣，呆，流口水。
石头一巴掌，唤过神来。
两人下到沟渠，解下缰索扶起马匹，两个强壮的汉子硬生生的把小车在沟渠中搬正，在小蓝捏紧拳头暗暗使劲的帮助下，缓缓的连人带车一起拉上来。
车厢里一向泼辣大胆的丽纱有些扭捏，整理发饰衣裙、端起明媚的笑容款款下车，昏暗的星光下，几步路让她走得如风中的白莲花。熟悉自然的为石头擦拭汗水。
套马的鲁哈桑忘记手上动作。
连撅着嘴的小蓝都无师自通的学会翻白眼。
带着幽香的纱巾从脸上拂过，月暗星稀，二人一马瞪视之下石头真的开始流汗。
“丽纱，好久不见……”
丽纱双眼明亮如星辰，声音有些颤抖。
“好久不见……见到你真好！我也很好！”
夜色中，两人相视一笑。
如久别的旧友，知哓彼此的过往。
月下双影成对。
——小蓝把袖口拧成麻花状。
鲁哈桑被马匹扯动都回不了神。
“你……去那？我追……”
丽纱眼眸星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恬静，温声道：“我，可以送你……”
“……好！多谢！”
鲁哈桑又挨了一后脑光。
石头扯着变成小犟犟的小蓝送上了车。
一顿收拾检查后，鲁哈桑驾车，马蹄得得跑起来。
星光下，小白车远去。
脸色赤白、满头虚汗、发饰凌乱的游天涯跌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远去的白影。
陌生而熟悉的气氛在狭小的车厢里漫延。
“我……你……”
“……你先说！”
“……去哪？”
“城西三十里……”
“……一路小心……其实我也想逃离这里……”
“……我们度过人生至暗时刻，一切都会好起来！”
“金石……人赋予土地灵魂，没有值得留恋的人……狗屁的乡土无时无刻显露丑陋伤疤。”
石头：“……”
丽纱歪过来一把搂住石头肩，豪爽道：“石头，无论在哪，记得老娘……有天见到金石家族的人，那是我俩的后人！”
石头：“……？”
“别忘记，金石，是我俩的姓氏！”
石头不知道怎样回答，车厢内陡然安静，丽纱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端坐。
石头也有点不自然，连呼吸都放轻，坐在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中间，车厢狭小，紧紧的抱着臂膀。
奔行二刻钟。
马车停在路口。丽纱确认后指了指右边的蜿蜒小路，小蓝闪着大眼睛迫不及待的扯石头下车，夜色朦胧，石头对着车内闭目养神的丽纱道了声：往后珍重。
牵起小蓝大步离去。
回头远望，月光下的白马白车静止得似副画卷。
就着星光踏着浅色的小路而行，一声清脆的鸟鸣传来，石头恍惚的心踏实下来，王虎从幽暗的密林中钻出，拍了石头两下示意石头跟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穿插一番，密林深处空旷草地，一众师兄弟围拢而来无声的表达亲热与担忧。
石头正好奇他的黑虎营成员怎么都在这。
刀哥心领神会的在耳边小声道：“顾兵的要求，人多好办事……你小子行啊！两个月的时间把一群天不盖、地不截的浑汉子收得服服帖帖，一说你在后面押车立马就乖乖的听从指令，你怎么办到的？”
一身黑袍的顾兵如剑般立在人群后面，大半年未见眼神更为锋利。
石头拉着胆怯的小蓝，“我要去可扎尔斗兽场找小白，不能和你们一起走。”
众人齐齐望过来。
顾兵刚刚温和的眼神再次凌厉的刺过来：“你确定？”
空旷的草地只剩下远方传来的虫鸣。
“顾兵！你没有到过斗兽场，所以你无法想象……那是言语都不能表述的地方……”
“——我视她俩为亲妹妹，不会像菊婶那样留下一个背影……我做不到不管不问。”
深吸一口气：“我确定。”
顾兵垂下眼帘，半晌后道：“去吧，只是……你在我们心中亦如是，保护好自己。”
石头郑重的点点头。
顾兵抬手，“等一下，我与她们商量一下！”
顾兵返身进入密林中。
石头牵着小蓝的手与一众师兄弟一一招呼一遍，沉默的走到黑虎营成员面前，“我先离开一段时间，会追上你们，这段时间听从兵头安排，望好自为之，这几句话完全是为了你们好。”
良久……顾兵从密林中钻出来，递给石头一把钥匙和一封信，“你和我们的路线不同，我们向东穿越呼罗珊地区沙漠和盐湖，你到可扎尔斗兽场左近找到艾利亚商号，商号会安排你同货运向西跨海而行……不管怎样！我们目的是在波斯海最窄处的霍兹小镇……我们在那里等你！”
小蓝躲在石头身后，怯生生的大眼睛不敢看人，她有点怕顾兵。
“顾兵……她俩现在是我亲人，照顾好她！”石头把小蓝推给顾兵。
顾兵头看都不看，抓住小蓝的手转身就走，小蓝噙着泪水焦急的回头却被顾兵拉扯的更快。
石头微笑的比着噤声的手势，直至她俩隐入树林中
心，又空了一块。
一个个的队友从身边经过，留下保重的眼神，刀哥拍了拍石头的肩，“放心，你妹子就是咱妹子，咱视如的眼珠，全队人都受过小丫头食物的恩惠……早日归来，咱们在那等你！”
一众人消失在树林。
秋虫在夜幕中鸣唱，夜露沾湿衣裳，灰扑扑的铁甲冰冰凉。
“队长，我饿了！”
石头——
“你怎没跟他们一起？”
“队、队长，你没跟我讲……从早到晚只吃了一顿饭食……饿嘛！”
“好吧！走，去找吃的……等等，你知道阿姆甘的斗兽场吗？”
鲁哈桑摇头，石头一阵苦闷。这怎么去？老子当初是被蒙在黑布中拉来拉去，现在连方向都不知道，石头领着鲁哈桑埋头走向来时的路。
一路苦思冥想。
一颗石子砸到铠甲上“当”一声落地，似开启机关，一顿责骂丢过来，什么禽兽兔子、天打五雷轰、忘恩负义……游天涯牵着头毛驴站在马车旁骂得理直气壮。
石头——
好想捶死他。算了，当没看见。
夜色深沉，星光暗淡，美人侧影，雕塑般停驻的白马白车。
好一幅美丽温馨的田园夜景图，被旁边聒噪不休的游天涯沾污。
无视愤怒的游天涯行到车窗前。
眼亮得有点刺人的丽纱，咬着嘴角道：“还好不会赶车，我一直都在……”